第三百三十五章 活下來

　　來的人，應該不是壹起過來的，而是先來了幾個，然後又來了幾個，最後再不斷地變多，到最後，有將近四十個人，湊足了四十個人，給予了他們足夠的底氣；
　　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當然，絕大部分還是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勉強還能稱得上是“年輕人”的壹群人。
　　每個人衣著不同，每個人打扮也不壹樣，不是壹個行業的人，不是壹個地方的人，有的是開車來的，有的是打的過來的也有的是坐地鐵過來的。
　　這些人，因為人數多了，才有了底氣，壹起向店裏走來。
　　本來從壹大清早就堵在拉面店門口的那群人見狀起身打算阻攔，他們也不敢打人，也不敢罵人，但就這麽撐著自己的胳膊堵在那裏。
　　“讓開，我要吃面，趕著上班！”
　　“對啊，讓開，我們要吃面。”
　　“讓開，妳們講不講理了！”
　　人多勢眾，法不責眾，這是任何壹個國家任何壹個地區都通行的法則，因為人多，可以給人帶來底氣，同時，也能給上面的人帶來足夠的顧忌。
　　門外，開始了推搡。
　　雙方都沒敢動手打人，只是靠著身體地阻攔。
　　店裏的蘇白看了看店老板娘，“妳通知的？”
　　“不是，我不知道。”
　　從店老板娘的眼神之中，蘇白可以看出來，她沒撒謊。
　　很快，那邊圍觀的群眾也開始加入，畢竟現在的中國不是以前的中國，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發展，民智也確實是處於壹種快速進步的過程之中，國家大事或者是被別有用心的媒體誤導博取眼球的新聞可能普羅大眾大部分都是雲裏霧裏地不明所以，但是對於當地居民來說，壹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他們怎麽可能沒有有所耳聞？
　　尋常朋友間的朋友圈轉發，當地的網絡論壇等等這些信息渠道，不經過媒體的過濾和修改，簡簡單單的幾張圖幾句話，其實就能夠把事情說明清楚。
　　之前，大家只是停在那裏看著熱鬧，其實心裏也都清楚著這是什麽事兒，但是也沒人敢做什麽，也不願意做什麽，只是忽然聚攏來了壹群人開始故意往裏面走要去吃拉面時，周圍的壹群圍觀的人很多也都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進去。
　　這麽壹來，本來的阻攔壹下子就顯得有些潰散了，很多人沖了進去，隨便找個位置之後就開始點菜，基本都是拉面刀削面炒面之類的拉面館招牌菜式。
　　老板娘不停地給後廚報菜名，店老板每次都大聲地喊壹聲：“要得。”
　　每壹碗面每壹個客人在等到自己的面端上來時，都被送了壹瓶可樂，這也算是店老板的壹點心意，大家也就都卻之不恭了。
　　外面進來的客人越來越多，本來聚集在那裏阻攔人開門做生意的那群人逐漸開始退走，顯然，他們也不傻，也不蠢，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鬧事把這些顧客也弄傷了弄出個什麽意外的話他們自己也沒辦法承擔得起，也就這樣退走了。
　　“兄弟，妳都吃完了啊，妳來得夠早啊。”壹個年紀大概在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壹邊等著自己的拉面上來壹邊跟蘇白聊著天。
　　蘇白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蘇白都是壹個吃瓜群眾，店鋪裏的所有人估計無法想像昨晚蘇白經歷了什麽在他們眼中絕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蘇白確實和這件事的開始和發展以及結尾，毫無關系。
　　畢竟，蘇白也不可能真的出手說把壹開始阻攔在店外的壹群人都殺了，壹方面是錯不致死，另壹方面就是恐怖廣播的存在，它是懸掛於所有聽眾頭頂上的刀，所以即使壹個個聽眾隱藏在社會中擁有著堪稱神的力量，卻不能成為明目張膽的神去做屬於神的審判。
　　“我也是早上看朋友圈轉的消息，媽的，這群家夥上次砸了店之後不了了之，這次人家再開店居然還想來阻攔，警察那邊也是壹幫不敢做事兒的慫貨，也不敢真拿那些人怎麽辦。
　　所以早上有人看見這家店門口又聚來了那幫人之後就發了個朋友圈，很多人轉發了，號召在這裏附近且有時間的朋友過來吃壹碗面。
　　嘿嘿，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吃面，但還是特意來了。”
　　年輕人說話的功夫，面條就上來了，還有壹瓶附贈的可樂。
　　消息現在已經傳開了，不久後論壇和壹些地方微博也會發這條消息，相信今天特意過來吃面的人會有很多。
　　挺有意思的，
　　蘇白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謝過了老板娘的泡菜，走出了拉面館，
　　巧了，在外面，蘇白正好看見了楚兆。
　　以楚兆的身份，大清早地跑到這裏來溜達，顯然是不正常的事情。
　　楚兆也看見了從裏面走出來的蘇白，當即嚇得冷汗流了下來，同時心裏也是萬分慶幸著，他是清楚蘇白的脾氣的，畢竟以前壹起組織過殺人俱樂部，蘇白是真的純粹享受殺人的感覺，像是毒癮壹樣，同時，楚兆也清楚，蘇白的聽眾經歷比自己多很多，實力也是也是高出了許多，但是蘇白的性格，卻沒發生太多的變化，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的極端。
　　楚兆是真的後怕居然之前也在這家拉面館裏，然後忽然發個瘋把外面的那幫人都殺掉。
　　“真巧。”蘇白走過來像是個沒事兒人壹樣說道。
　　“我特意帶幾個人來看看，怕出事兒。”楚兆看了看蘇白，“準備回去麽？”
　　“不，去給孩子買個早點。”
　　“壹起吧，我也沒吃早餐。”
　　楚兆吩咐了身邊的幾個人繼續盯著然後跟蘇白壹起走向了前面的早餐店。
　　“是不是覺得我們很沒用？”楚兆忽然開口道。
　　“這不是妳們的問題，畢竟警察也是壹種職業。”蘇白伸了個懶腰，排著隊。
　　“或許吧。”楚兆聳了聳肩，“其實，大部分還是好的，也就壹小部分刺頭總是抱團鬧事兒。”
　　“不，不是這樣子的。”蘇白搖了搖頭，“這個群體，壹小部分人在鬧，絕大部分人是在保持沈默，但是他們在沈默的同時，享受到的是那些鬧騰的人給他們爭取來的福利和優待，楚兆，知道古代犯了法的人為什麽會有株連九族這種罪麽？”
　　“不知道，蘇教授。”楚兆帶著笑意看著蘇白。
　　“因為犯法的那個人，獲得了巨大利益，而這種利益，雨露均占到了他的整個家族，老人能夠吃更好的東西，穿更好的衣服，小孩可以請更好的私塾先生，他們享受了這種利益，最後壹起承擔罪責，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妳的世界觀確實夠扭曲的，株連九族居然能這麽理解，老板，我要五杯豆漿，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要。”楚兆顯然是壹個人買了好幾個手下壹起的早餐。
　　蘇白只是隨便點了壹些，畢竟小家夥壹個人也吃不了多少。
　　兩個人提著早餐又走了回去，楚兆把買來的早餐分了，送蘇白去車那裏。
　　“楚兆，我不相信妳在成為聽眾之後，妳的世界觀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應該是有的，但度過了壹開始的恐懼之後，我很驚訝地發現我自己居然有些適應了。”
　　蘇白沒直接說妳的適應來得太慢了，而是點了點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把早餐放在副駕駛位置上，楚兆就雙手搭在蘇白的車窗邊。
　　“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吧。”
　　“今晚去妳那裏吃飯？”
　　“妳買菜。”
　　“出去吃唄，我請客。”
　　“看來油水刮了不少。”
　　“我再幹凈也沒有妳蘇大少這麽幹凈。”
　　“其實，這種事情，妳可以管管的。”蘇白還是開口說了這個話茬兒，“妳反正已經是聽眾了，幹嘛對現實裏的事情有這麽多的顧忌。”
　　“我父母還在，我不想有什麽出格的舉動讓他們擔心。”楚兆笑了笑，“正如妳也有壹個兒子需要妳關心和愛護壹樣。再說了，我壹直信奉今天吃進去多少東西，以後也會同樣吐出來多少東西的，不是麽？”
　　“現在其實已經在吐出來了。”蘇白的手指輕輕地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政策上確實得到了很多傾斜，因為不斷地鬧騰和抱團也的確是獲得了司法方面的妥協，但是相應的，整個社會對他們也會越來越排斥，從教育、工作等等方面，都將被越來越嚴重的排斥下去，在我看來，他們得到的遠遠少於他們正在失去的東西。”
　　說完後，蘇白發動了車子，然後笑了笑，“我們也是太有意思了，大清早的兩個聽眾居然在討論這種問題。”
　　楚兆這個時候忽然正色道：“蘇白，妳說……”楚兆用手指指了指天，“它，有沒有可能也有壹天被忍無可忍的聽眾壹起推翻？妳沒發現，其實這兩件事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麽？”
　　蘇白嘴角露出了壹抹笑容，“現在對於妳，對於我，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想這個問題實在是太不切實際了。”
　　“那我現在應該想的是什麽？”
　　蘇白掛了檔，車子慢慢向前開，楚兆也松開了手站在了路邊，
　　“怎麽在下個故事世界裏，
　　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