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鐘乳

　　妳從未聽說過我的名字……
　　就如同妳從未聽說過這裏……
　　妳從未了解過所謂的真相……
　　就如同妳從未真正見證過所謂的歷史……
　　而我……
　　便是歷史！
　　昏暗的洞窟，潮濕的巖壁，從那四處環顧的黑暗之中，不斷傳來蠕蟲相互啃噬的聲音，從那無盡無垠的死寂之中，不斷傳來蝙蝠舞動雙翼的聲響。
　　少女就安靜地坐在地上，閉著雙眼，壹動不動。
　　只余下嘴巴還在輕聲呢喃，在呼喚著那被歷史所禁忌的知識。
　　“（夏索尼婭語）：我主所在，光明所在，我主所念，心之所念，我尊崇您的聲音，我聆聽您的教誨，只有無上的您才可以帶領我們脫離苦海，只有被神選中的您才可以帶領我們到達彼岸……”
　　滴答……
　　滴答……
　　滴答……
　　或許是因為這洞窟之中常年都難得見到壹絲光亮，這也導致了這裏的濕度是要遠低於其他地方的，過低的濕度，便會讓空氣凝結為露珠，然後壹顆顆地匯聚於那些生長於此的鐘乳石上，待這些水珠再也無法承受其重的時候，便會脫落滴下，是在腳下的石臺上碎裂成瓣。
　　待那顆水滴終究破裂，這才知曉，原來在這巖壁之中，竟也有著壹處這般美妙的世外仙境。
　　這裏，竟然是壹處早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古老溶洞，而少女就靜坐於壹處凸出來的大巖塊兒上，念念有詞。
　　沒人知道，那相互流竄於身下的古老河流在這溶洞之中存在了多久，也沒人知道，那些被凜冽河水所蘊潤的巖床在此處存在了多久，這裏的壹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神秘，卻又那般的靜怡。
　　當不知道從那裏沖刷進洞中的河水相互匯聚在了壹起，逐漸地在這山體之內形成湖泊，而每當有新的河水從外界滋養這裏，都會讓洞中的湖水變得更為湛藍。
　　若是遇到了好的時候，當螢火蟲漫天飛舞，那蟲尾上的螢螢之光，更能為眼前的這處古老遺跡帶來壹絲神往。
　　那些由神工鬼斧所雕刻出來的鐘乳石，形狀不壹而足，有的像人的臉孔，有的像動物的模樣，有的像是壹座遍布於山腰之中的村落，有的像漫步於雲巔之中的仙蹤。
　　在這裏，人們往往會因眼前的炫美而忘記了時間，因為多少年以來，這裏便是如此，這裏的壹切便會如同永恒者手中的沙漏，看似在流逝，實則卻保持。
　　不曾發生任何的變化，不曾發生任何的可能，壹切就如同以往。
　　那些鐘乳石就像是被歷史所遺留在此的印記，下垂的水柱，都像在溶解之中，每壹根石柱上，都懸著壹個大水點兒，而那些滋養了這裏的水珠，便會從那顆大水點兒處出水滴落。
　　無論從哪個角落去看，人們都能看到這樣的壹種奇特景象。
　　如鏡子般的湖，將所能映射出來的壹切，皆是在其不斷產生漣漪的湖面上給予了層層倒影，但是當人們正予以註視的時候，壹滴水珠，就如同頑皮的孩子壹樣，是從壹處鐘乳石的石尖兒上滴落，待水珠落於湖面，那層層的倒影，卻也會在這瞬間被打散開來。
　　壹片輕紗，壹片霓虹，待輕紗浮浮，至於霓虹閃閃，而這，或許便是所謂的永恒。
　　“（夏索尼婭語）：偉大的艾爾維娜啊，您的奴仆在此請求您，將這希望之光降臨於世，將那些因欲念而迷途之人令其清醒，這個世界已不能再破碎壹塊……”
　　呢呢喃喃……
　　微微顫顫……
　　可以說少女就這般輕語著腦中的話，是絲毫不去顧忌身邊所發生的這壹切，哪怕在此時，那些差點兒就要了劉嵐和邱伊小命兒的感染者，是已經陸陸續續地將她給包圍了起來，可盡管如此，她依舊是讓自己保持著這個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始終沒能睜開雙眼，去看看眼前的這些異變。
　　身體不斷發生變異的感染者，被時間所遺忘與此的鐘乳石，竟在此時，在這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溶洞之中，是彼此相互的融為了壹體，看似皆為的怪異，但又能夠彰顯出壹份更為玄乎的另類美感。
　　只不過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講，眼前的這壹奇妙景象，單就只用看那色彩斑斕的鐘乳石便可，至於那些不斷湧現的變異者，還是離這些發了狂的怪物遠遠地為妙。
　　畢竟這些感染者對邱伊等人的殺戮壹幕還歷歷在目，那充滿了血腥與恐怖的畫面，當真能夠讓人去記在心裏壹輩子，而這般的經歷，足以讓其能夠成為人們往生之中的噩夢根源。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麽彼時還如此狂躁的感染者，在這溶洞天地之中，竟會這般的安靜，難不成這些被寄生孢子所侵襲了大腦的感染者，也會欣賞眼前的這份美麗，也會尊崇眼前的這份來自永恒之城的遺物嗎？
　　“（夏索尼婭語）：禁忌的知識是用來守護這個世界，而絕非是用以造成更多的殺戮，而這份隱埋於血液之中的詛咒，亦是成為幫助主人去捍衛和平的手段……”
　　少女不斷地在輕聲呢喃，而那些感染者竟沒有壹人前來打擾她，感染者們就這般安靜的圍繞在她的身邊，是將她給壹層接著壹層的包圍了起來，其實也不能說是包圍，充其量只能算是壹種守護。
　　感染者、狂襲者、盲者、狂徒、巨無霸……
　　可以說不管是到達了第幾階段的感染，這些感染者就如同忠心的護衛壹樣，是將這位喃喃自語的少女給護得極為周全，相信以這般的護衛水平，任何膽敢對少女起了什麽歹心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要知道，這人壹旦被這種寄生孢子所感染，那麽其體內寄生孢子的感染速度，當真是快得離奇，可以這麽說吧，當壹個人在早上的時候不幸感染上了這種寄生孢子，那麽不需要到下午，可能有些體質弱的人最多堅持到中午，其宿主便會徹底被體內的寄生孢子所控制，首先被寄生孢子所摧毀的，便是宿主的大腦和頭顱。
　　而壹旦宿主的大腦都被這些寄生孢子所摧毀了，那麽對於這些感染者來講，接下來的行為，就當真是不再受控了。
　　再別說那些被感染者所二度感染的人類了，邱伊就曾親眼見過，壹個活生生的人，再被狂襲者所襲擊致死之後，從屍體到感染體的轉變，只需要十三個呼吸的時間，待這十三息之後，壹個新的感染體便會應運而生。
　　可現在，最令人稱奇的地方在於，這些看上去完全不受控的感染者，此時竟也極為的守序，不管是誰，不管是狂襲者還是巨無霸，此時都顯得是極為的安靜，它們就這般背對著少女，是將她牢牢地護在其身後所在的位置。
　　“（夏索尼婭語）：偉大的艾爾維娜啊，您的仆人真誠地懇求您，將這希望的火種降臨於世吧，黑暗正在不斷地侵襲著這個世界，從表面至深層，深淵正在不斷地撕扯著那些遺留在世界上的創口，從壹處至無數，偉大的神啊，您的仆人感到迷茫，感到困惑，感到恐懼……”
　　少女口中的話，竟說的不是龍寰通用的語言，也不是廣泛流傳於東方大陸上的通用語，而是在說著夏索尼婭的語言，說著那距離此地實在太過遙遠的西方話語。
　　她是怎麽翻閱伽藍山巔的？
　　她又是怎麽橫跨沙拉塔拉大荒漠的？
　　她又是何時來到的玉林山脈？
　　她又是何時來到的萬獸窟底？
　　她究竟是誰？
　　為什麽這些感染者不攻擊她？
　　她此時所身處的溶洞究竟是不是萬獸窟的真正墓葬所在？
　　可以說這壹系列的問題，此時都盤旋在少女的頭頂，是不斷地令人發起自問。
　　那麽想要窺析這壹系列的疑惑，就得從最為容易成為突破口的疑惑去深究，那便是，這名少女，究竟是誰。
　　玉林山外……
　　邱伊和劉嵐的思想碰撞，是愈發的激烈起來。
　　“伊兒，姐還是想不通，因為妳所說的這些，都太過古怪了，當真是太過離奇了。”
　　擰著眉頭，思索壹陣，劉嵐便順口而出。
　　“嵐姐，妳要知道，當我們在遇到束手無策的難題的時候，那麽我們首先要去做的，便是以排除的方法去對眼前所有的證據去壹壹比對，我們將所看到的壹切進行重新地洗牌，進而讓其可以在腦中去重塑整個事件的始末，進而再去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如若這樣，我們早晚都會將所認為的不可能排除到只剩下壹種，而這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即使聽上去再匪夷所思，那也是事實，是整個事件的真相，所以嵐姐，妳千萬不要被眼前的種種阻礙所迷惑，大膽地去猜測，大膽地去推敲，這才能讓我們去看清真正的源頭。”
　　只不過對於劉嵐來講，邱伊所帶給她的感覺，卻是無比狂熱。
　　或許邱伊這個孩子，天生就是個幹捕快的料吧……
　　“伊兒，如果真如妳所言，那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距離萬獸窟的墓門不遠了？”
　　既然邱伊希望自己可以大膽去推測，那麽劉嵐便不再顧慮什麽了，是把自己心裏此時最想知道的事，是直言不諱的當著邱伊的面講了出來。
　　“嵐姐，妳的猜測還不夠大膽，如果是我，我就會想，是不是我們的人已經闖入了萬獸窟的真正墓穴所在？進而是驚動了墓穴之中的某種機關，亦或者是驚動了守護墓穴的神鬼妖怪？要知道壹點，最少在咱們沒有深入萬獸窟底層之前，我邱伊是從未在世間任何壹本典故之中看到過有關那些怪物的描述，更別說那聞所未聞的瞬間感染了，所以若讓我來猜，我定會去這麽猜，這感染咱們手中隊伍的，極有可能是壹份來自於太古時期，亦或者是太古之前的那段混沌歲月中的某種病毒，也可能是某種寄生於宿主體內的微生物，不管怎麽說，這樣的感染，定不是源於咱們所身處的這個年代，這樣的感染，壹定十分古老……”
　　雖說邱伊並沒能完全猜到寄生孢子，可是她也將這突然殺出的感染者的源頭，是猜出來了個七七八八，由此可見，她的能力當真不容小窺。
　　這也難怪邱伊會成為趙璇原本心中，下壹任接替自己衣缽，從而繼續守護太機天樞的大智者了。
　　只不過，還不等邱伊從萬獸窟回到天機谷，天之殤壹事便爆發了。
　　可惜……
　　可悲……
　　可痛……
　　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