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夏氏的輝煌與陰影

　　“不錯。”夏雲柏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自豪，夏氏在近十幾年裏的騰飛和他的努力是有著最為直接關聯的。“可妳又知道，我帶著整個夏氏，每往前走壹步，心裏是有多忐忑與如履薄冰？”
　　沈默。面對父親這樣的話語，夏如軒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妳現在也許還不明白，但這個世界就是壹張赤裸裸的利益網絡。妳足夠強大的時候，可以拉住這張網的壹個角分享裏面的收獲。但是如果踏錯了壹步，妳也會帶著妳的勢力滾進網裏被其他人分享。漸而演變成大魚吃小魚的遊戲，除非妳肯抽身而退……但是，可能嗎。”
　　“雖然夏氏如今算得上拋網的勢力之壹，但是這壹切建築在壹個微妙的環境當中。”夏雲柏緩慢的說著，而夏如軒坐在沙發上壹言不發的思考著夏雲柏所指何意。
　　“夏家和莫家是世交。”夏雲柏突然沒頭沒尾的開口道，“當年妳爺爺和妳姥爺相識的時候，新華夏還沒有成立，那時候夏家在蘇南這壹帶富賈壹方，妳爺爺則是夏家旁系的壹個少爺，而妳姥爺還是個普通的學生，跟著別人壹起參加各種學生運動。
　　很奇怪吧，兩個處於社會完全不同層次的年輕人就那樣結交在了壹起。”
　　“妳是說，現在的夏家只是壹個旁支？”夏如軒壹楞，對於這些東西他腦海裏都沒什麽印象，還是第壹次聽見父親和他談論這些，也許前壹世自己太讓父親失望，都已經懶得去提及有關於夏氏的輝煌了吧。
　　“是啊，”夏雲柏笑道，“那是妳爺爺和我說的。但我有記憶的時候，夏家已經在新華夏成立的那些年以及十年浩劫中支離破碎了，如今的夏家不過是當年的壹個支系而已，但似乎現在留下的，也僅此壹系。
　　妳爺爺之所以能守住壹些家產，也與妳姥爺的幫助分不開，那些年妳姥爺平步青雲，成為政界閃耀的壹顆紅星，建立了壹張龐大的政界關系網，而妳爺爺則厚積薄發，待到浩劫結束之後帶著整個夏家再次打拼起來。
　　我與妳的母親訂的則是娃娃親，結婚那天，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夏如軒好像隱約開始捕捉到父親所要說的重點。
　　記憶裏就是在這壹年的夏天，自己和父親因為自己從未曾有過發言權的訂婚而大鬧了壹場。夏如軒靈機壹動，莫不是父親要說的就是這壹籌？
　　“現在，夏家和莫家都老了。”夏雲柏嘆了壹口氣。“在我這壹輩裏，能夠和妳爺爺姥爺當年相比的人物已經沒有了，夏氏看似如日中天，但在實際上它也已經開始松動搖搖欲墜了。”話畢，夏雲柏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補充了壹句，“妳爺爺身體已經不太行了。”
　　若是八年前的夏如軒，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會相信夏氏會有搖搖欲墜的壹天，但如今就是帶著八年後的記憶重新回到這裏的夏如軒，卻被父親的高瞻遠矚所深深的震撼——原來他早在八年前就已經預見了夏氏倒臺的那壹天。
　　“夏家繼續新鮮的沖滿活力的血液來支撐，在妳們這壹輩打拼起來之前，夏家需要和其他勢力捆包在壹起，除了利益，最堅實的捆綁便是聯姻。”夏雲柏面色冷厲起來，望向夏如軒。
　　“身處大家，就要為這個家族想壹想。我原本擔心妳不會明白，所以遲遲沒有與妳談論這些事情，但是我相信現在的妳就算不能理解，但也會有理解的那壹天。”夏雲柏面色柔和下來。
　　夏如軒無言以對，自己最擔心的那件事情還是出現了。
　　“蘇家的千金今年十八歲了。”夏雲柏仰頭嘆息。“這些年，蘇家的勢頭也是異常的迅猛，商界，政界，軍界，無壹不活動著蘇家的人。在華夏，像夏氏這樣壹心鉆遇商界與利益的大家，到最後都免不了沒落啊……”
　　只是沒想到在他當年看來就像是父親因為頑固而操控自己人生的舉動的背後，竟然隱藏了這麽多東西。他需要時間去思考，原本那不急不緩的節奏，似乎要因為這壹切被重新打亂。
　　他今年十九，他絲毫不懷疑訂婚後的三年就會被逼婚。
　　這便是身在大族的悲哀，命運很多時候就被上輩這樣操控著。但他知道，要解決壹切的方法絕對不是反抗，他也絕對不能反抗。
　　夏雲柏想從夏如軒的臉上捕捉到壹些什麽，但是他失敗了，夏如軒就是這般淡淡的站著，沒有露出絲毫驚詫。
　　良久。這對父子在書房裏沈默了良久。
　　雖然很不情願這壹切會再度發生，但是夏如軒也明白他別無選擇。他現在還太羸弱，雖然已經在眾人眼前有所改觀，但那僅僅只是壹絲改觀而已。
　　現在只是壹個訂婚宴而已，他應該還有時間去改變很多東西。他要在不破壞這壹切的前提下，給自己制造足夠的時間。那樣哪怕在最後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但是這樣的事情又哪有那麽簡單的。
　　父親和母親，壹向相敬如賓。婚後多年才有了自己這壹根獨苗，這便是政治聯姻的悲哀。
　　既然重活了壹世，他不想再受到控制，他想改變這壹切。他必須改變這壹切。
　　仿佛壹聲嘆息，夏如軒用舌頭舔了壹下幹燥的嘴唇，“我知道了。壹切謹從父親教誨。我回房去了。”
　　“嗯。”
　　最後忘了壹眼書房，夏雲柏背著身依舊是他那高傲的負手而立的姿態站在落地窗前，夏如軒記得他很喜歡站在這裏看著窗外的壹切。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夏如軒直接壹頭倒在了床上。他的頭有些疼，這幾天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理清楚，比如在自己身邊出現的秦韻，柳依，好像和她們之間的關系有了壹些小小的細微的變化要自己去控制；比如這幾天隱隱感覺到有些蹊蹺的接二連三的矛盾沖突究竟是怎麽回事；比如自己應該如何慢慢的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如果壹切都依靠夏氏，其實到最後也是全無意義，黃金市場是壹個契機，那他還應該做些什麽；再比如用壹個月的時間自己如何才能把成績提到可以進入蘇南大學。
　　原本不過是想體驗下生活。但現在看來，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倒有些吃力了，沒關系，男人就要對自己狠壹點。夏如軒如是想著。
　　他也沒臉在豪言壯語之後再去低聲下氣的讓小舅幫忙。
　　但想到這壹切還僅僅是目前短時間內要去處理的問題就有些頭疼。
　　未來的路更是壹片模糊。
　　他才明白原來就算重生，想要輕松而自在的生活依舊不是容易的事。
　　誰說重生之後立馬就可以改頭換面了，心想事成百花齊放了？
　　夏如軒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已經沒什麽時間了。
　　爬起來走到書桌前，他開始低著頭思考著有關於那投資意向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