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接觸，第壹次空戰！

　　看到這壹幕，王沖周圍，李嗣業，蘇世玄，程三元，張雀，孫知命，陳不讓，莊不平等人都不禁深深動容，封常清的名字如雷貫耳，對於他們很多人來說，都是那種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恐怕壹輩子都難以接觸到的大人物。
　　但是現在，封常清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放下面子，來求年紀遠不如他的王沖，神態謙卑至極。這讓眾人瞬間感覺到了壹種巨大的沖擊。
　　然而封常清卻仿佛毫無所覺，依舊長躬不起，西域的形勢越來越緊張，而在經歷了近乎兩個月的黑暗和絕望，現在的王沖，幾乎是他眼中唯壹看到的希望，也是三萬困在怛羅斯的安西都護軍唯壹的生機。
　　“封大人，妳放心，大食人雖然強大，但還遠遠沒有到不可以戰勝的地步。借用前漢陳湯大將軍的話，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大唐不是弱者，大食帝國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勾結石國，覬覦安西，這壹戰，我不止會救出高仙芝大人和安西都護軍的戰士們，還會讓大食人為他們的魯莽付出最沈重的代價！這也是我出現在這裏的真正目的！”
　　王沖目光雪亮，緩緩地托起封常清，神情異常鄭重道。
　　聽到王沖字字千鈞的話，封常清和周圍的安西都護軍戰士神色劇震，封常清原本滿心的焦急和不安，乍見王沖的時候更是雙目通紅，幾乎垂下淚來。但是這壹刻，卻莫名的心中壹安。緩緩的，封常清擡起頭來，這是他第壹次認真、仔細的打量身前的少年大都護。
　　這是壹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劍眉星目，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京中的那些世家公子，紈絝子弟，但是他的身上卻有著這個年紀的世家公子絕對不可能有的沈穩和厚重。他的神情睿智，舉止從容，讓人不禁下意識的註意他所說的每壹句話，並且深深為之信服。
　　不止如此，在他身上，封常清還感受到了壹種極其濃烈軍伍鐵血的味道，不是普通的那種武將，而是經歷屍山血海，擁有無數豐富的戰鬥經驗，資歷極其深厚的頂尖大將。封常清在安西都護府從軍十余年，只在壹個人身上感受到過這種氣息，那就是安西都護高仙芝。
　　但是就連高仙芝都沒有他身上那麽濃烈的鐵血味道。
　　對於王沖，封常清有過輕視，也有過重新審視的正視和重視，但是到了最後，封常清才發現，所有的審視都對他過於低估，眼前的少年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
　　“侯爺說的是，是在下失言了，有侯爺帶領我大唐的雄師，常清相信，大食人絕對無法得償所願！常清在這裏預祝大人早奏捷報，凱旋歸來，到時，常清必在都護府中為大人擺下酒宴，接風洗塵，慶賀戰功！”
　　封常清也是神色壹正，身體壹側，站到道旁，再次深深壹禮。
　　同樣是躬身行禮，但這壹次的意味和之前卻截然不同。
　　“預祝大人早奏捷報，凱旋歸來！”
　　封常清的身後，四名安西都護軍的戰士同樣躬下身來，深深壹禮。
　　“等我消息吧！”
　　王沖只是壹笑，這次再沒有去攙扶封常清，壹個翻身，跨上白蹄烏，再次往前行去。他的身軀挺拔，不帶絲毫的留戀：
　　“傳令下去，全軍出發，加速前進！”
　　轟隆隆，十余萬大軍如同洪流滾滾，迅速的穿過大唐最後壹座軍事重鎮，向著近千裏外的怛羅斯城加速前去。身後，壹直到整個大軍消失，最後壹名磧西都護軍的戰士離開碎葉城，封常清才緩緩的擡起頭來。
　　落日下，十余萬磧西援軍宛如壹片黑色的洪流，浩浩蕩蕩，以摧枯拉朽之勢向著遠處沖刷而去，那種氣勢，無堅不摧，壹往無回，深深的烙印進每壹個人的腦海裏。但是封常清的腦海中，翻來覆去，浮現的都是那個少年從容、自信的身影。
　　“正是百聞不如見面，見面遠勝聞名！以往……是我和大人小覷侯爺了。大唐能有侯爺，是安西之幸，也是天下人之幸！這壹戰，我相信，侯爺壹定會成功的！”
　　……
　　從碎葉城離開，四周圍崇山峻嶺，在沒有任何的城郭和村落，周圍壹片荒涼。
　　“全軍聽令，全速前進！”
　　“快速跟上，不要掉隊！”
　　“快點，怛羅斯十萬火急，不要讓大食人得逞！”
　　……
　　翻過險峻挺拔，如同壹條巨龍盤臥的蔥嶺，沿著荒涼的山道往西前進，催促聲壹陣接著壹陣，整個大軍的行動速度被拔升到了極點。兵貴神速，大軍上方，偵查往返的鷹雀壹只接著壹只，從來沒有停過。雖然還沒有抵達怛羅斯，但是遠遠的，已經可以聽到壹陣隱隱的沖天吶喊聲。
　　雖然還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每個人都能想像得到，遠處的怛羅斯聚集著數十萬的兵馬，必然正在最激烈的戰鬥之中。
　　所有人的神情壹下子繃緊起來，軍伍之中，從上到下，所有將領的神色都是嚴肅無比，命令壹個接壹個不斷的傳達下來，就連與漢人語言不同的胡人雇傭兵都感覺出了這種緊張氣氛，壹個個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不止如此，壹天之後，新的命令傳達下來，所有的大軍馬蹄全部裹上布帛，馬匹，還有隨軍的牲畜全部嘴巴套上網罩，防止他們鳴叫，發出聲音。
　　十萬大軍前進的聲音立即減小到了極點，但是在這種無聲的環境下，戰爭的氣氛反而濃烈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雖然上面還沒有明說，但是就算反應再遲鈍的人也明白，壹場史無前例的激烈戰鬥即將來臨！
　　壹百裏！
　　距離怛羅斯越來越近，那陣陣的吶喊聲，也從微不可聞，變得越來越大。
　　八十裏！
　　依舊看不到怛羅斯，壹波波的聲浪滾滾而來，完全掩蓋了十萬多磧西援軍軲轆的車滾聲以及大軍行進聲！
　　五十裏！
　　大軍的行進速度越來越快，地平線處，隱約現出壹座起伏的山脈，山上樹木郁郁蔥蔥，雖然由於地質原因並沒有異常高大的參天大樹，但卻也覆滿了綠色的植被，白石嶺，通往怛羅斯最近的壹處障礙。而透過白石嶺往上看，已經可以看到壹座巍然、挺拔的巨大城池從山頂黑壓壓的露出壹截，城池上方濃煙滾滾，火焰沖天，籠罩整片天空。
　　氣氛越發的緊崩，十幾萬大軍，神色嚴肅，沒有壹個人發出聲音。就連隨軍作為軍糧的牛、羊等各部落的畜牲們也感覺到了什麽，壹個個閉住了嘴角，眼眸中滿是不安。
　　“加快行軍！！”
　　壹個個命令不斷發布下來，十幾萬大軍中的各個級加的督軍、將領們瘋狂的發布著命令，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那種戰爭的氣氛，壹個個死死的握著手中的武器，目光凝視著前方。每個人都明白，戰場就在那裏，敵人就在那裏！
　　接下來等待眾人的，必將是壹場史無前例的，最冷酷，最激烈的戰鬥！
　　大唐的國門就在身後，安西的三萬安西都護軍正在前方等待救援，眾人沒有退路！
　　四十裏！
　　緊張的氣氛簡直濃烈的令人窒息，在大軍前方，張雀和所有鷹鷲小隊的人聚在壹起，每個人都是神色嚴肅。自從進入西域，整個小隊組建起來，張雀等人已經經歷了好幾次空戰，包括三角缺口壹役，磧西軍械庫壹役，以及突厥大草原上的戰鬥，每壹次眾人都得勝歸來。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壹次的對手和以往絕不相同，他們遠比以前的所有對手都要強大得多。不管是騎兵、步兵，還是空中的鷹禽。
　　以往的幾次短暫接觸，眾人絲毫沒有占到便宜！
　　“準備！”
　　張雀回頭環顧著眾人，目光從鷹鷲小隊壹個個成員身上掠過：
　　“大食人有多強大我就不多說了，機會只有壹次，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取勝，壹個都不能放跑！”
　　“明白！”
　　眾人紛紛道，壹個個就像拉緊的弓弦，神色認真無比。
　　“嗯。”
　　張雀點了點頭，迅速的扭過頭來，望向西邊的天空，目光壹遍又壹遍，不斷的掃視過天空，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不知道過了多久——
　　“唳！——”
　　突然之間，壹聲高吭的，有如金石壹般尖唳從西方的天空傳來，下壹刻，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壹只只巨大的大食獵隼，目光淩厲，張開巨大的雙翅，在天空中向著眾人的方向飛來。
　　“來了，出手！”
　　張雀瞳孔壹縮，整個人鷹鷲小隊的人也隨之緊張起來。這是大食人在外圍警戒的獵隼，雖然大食人正在全力的攻擊怛羅斯城，根本沒有料到會有其他援軍前來。但是和所有的帝國軍隊壹樣，大食人即便是在激戰之中，同樣保持著對四周圍的警惕！
　　咻！
　　沒有絲毫的猶豫，下壹刻，黑影壹閃，張雀的肩膀上，滿身傷痕的鷹王小沙如身軀壹縱，如同利箭般騰空而起。就像壹個信號，咻咻咻，下壹刻，成群結隊的鷹隼如同雨後春筍般從整個鷹鷲小隊的成員身上騰空而起，向著遠處的大食獵隼沖擊。
　　戰爭壹觸即發！
　　“加油！”
　　張雀咬牙望著天空，雙手狠狠的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