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驚艷壹槍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路上，範閑絕對不會想到動用黑箱子。起初隨陛下往大東山祭天時，總以為是陛下在設局玩人，所以他把箱子放在了船上。
　　箱子壹直在船上，壹直被那十三萬兩白銀包裹著，袒露在蘇州華園的正廳，迎接著來來往往人群的註視。皇帝和陳萍萍，想這箱子想的快要失眠，但沒有人想到，範閑竟然會光棍到選擇這樣壹個存放的位置。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於人來說如此，對於箱子來說，也是如此。
　　而他此時要往山上去，是因為他清楚，對於這場不對等的狙擊來說，自己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燕小乙根本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麽樣的武器，對於恐怖的熱兵器沒有絲毫的認知。
　　在五百米的距離上，燕小乙只有被自己打的份，而壹旦燕小乙突入到三百米以內，以燕小乙箭法的快速和神威，只怕範閑會被射的連頭都擡不起來，遑論瞄準？所以他必須和燕小乙拉開距離，同時等待著燕小乙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之所以在船上拿到箱子後，範閑沒有馬上覓機反擊，正是因為他清楚，燕小乙不需要瞄準，便可以在壹秒鐘內射出十三箭，而自己需要瞄準許久，才能……勉強地開壹槍，若在海岸上胡亂射擊，想必自己會成為有史以來死的最窩囊的穿越者。
　　重狙不是那麽好玩的……這是五竹叔當年教他用槍時，沒有忘記提醒的壹點。風速，氣溫，光線的折射……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裏，說的就是這種事情。
　　範閑不希望自己胡亂瞄準開了壹槍，卻打穿了燕小乙身旁五十米外的壹棵大樹。
　　如果讓燕小乙這樣的強者，經歷了壹次子彈的威懾，知道自己有這樣恐怖的遠程武器，對方壹定有突進自己身周，讓重狙武力大打折扣的方法。
　　所以，範閑只允許自己開壹槍。
　　※※※
　　範閑如此謹慎小心，如此看重燕小乙，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自幼在費介的教育下學習，不足十六歲，便掌握了監察院裏跟蹤匿跡暗殺的壹應手法。當年在北海畔狙殺肖恩，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可是深入淡州北地山林之後，範閑沿路布下機關，消除痕跡，憑借茂密山林與陡滑密葉的幫助，意圖擺脫燕小乙的追殺，卻始終無法成功。燕小乙壹行人，始終與他保持著百丈左右的距離。
　　直到最後，範閑才想明白，燕小乙當年是大山中的獵戶，似乎與生俱來有壹種對獵物的敏感嗅覺，自己既然是他的獵物，當然很難擺脫追蹤。而至於那些陷阱，只怕在燕小乙的眼中，也算不得什麽。
　　當範閑在高山上暗中佩服燕小乙的時候，下方他先前曾經暫時停歇過的大樹處，傳來幾聲悶哼和慘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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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小乙冷漠地看著被木釘紮死的親兵，眼神中沒有流露出悲郁發意思，反而有壹股野火開始熊熊燃燒。自淡州北棄馬入山以來，壹路上，他的五名親兵已經有三人死在了範閑的詭計與陷阱之中，而此時死在自己面前的這人是第四人。
　　追蹤至此，身為九品上絕世強者，淩淩然接近大宗師境界的燕小乙，和範閑此時心頭的想法壹樣，對對方都生出些許敬佩之意。
　　燕小乙清楚在懸崖上自己的那壹箭，尤其是葉流雲大人的那壹劍，給範閑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如果說以前範閑的水準在九品中上下沈浮著，那麽受了重傷，又經歷了壹夜奔波的範閑，頂多算壹個八品的好手。
　　他本以為自己親自出手，追殺壹個傷重的範閑，本是手到擒來之事……可就是這樣壹個傷重之人，卻還能夠在山中布下如此多的陷阱，有些陷阱機關，甚至連燕小乙自己都無法完全發現，從而殺了自己的手下，阻止自己的前行。
　　山林裏彌漫著壹股腐敗的氣味。淡州北部的原始森林千裏無人進入，沼澤與石山相鄰，猛獸與蔓藤搏鬥，臨近海邊，濕風勁吹，吹拂出了這個世界上最茂密的植物群，而植物群越茂密，隱藏在裏面的危險就越多。
　　這股腐敗的氣味，不知道是動物的屍體，還是陳年落葉堆積，被熱熾的日頭曬出來的氣息，總之非常的不好聞，十分刺鼻。
　　燕小乙抽了抽鼻子，緩緩運行著體內的真氣，十分困難地嗅出了被腐爛氣味遮掩的極好的那抹味道。
　　陷阱裏，機關上都有這種味道，燕小乙的四名得力親兵的死亡，也正源自於此，如果不是他此時用心查探，只怕也聞不出來。
　　燕小乙沒有忘記，範閑是費介先生的學生，是這個世界上用毒用的最兇悍的幾個人之壹。
　　山林裏不知何處還有範閑布置下的毒。
　　……
　　……
　　燕小乙望著山上，眼睛瞇了起來，有些想不明白，範閑的體內是從哪裏獲取如此多的精神與勇氣，可以支撐他這麽久。
　　壹念及此，他的唇角反而透出了壹絲自信的微笑，越強大的仇人，殺起來或許也就越快樂。
　　“都督……”唯壹活下來的那位親兵咽了口唾沫，顫著聲音說道：“壹入密林，再難活著走出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畢竟範閑不像您知道這群山中的密道。”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那個親兵壹眼，沒有說什麽。淡州北的群山與山中的原始森林，正是隔絕慶國與東夷城陸路交通的關鍵所在，如果不是有那條密道，此次大東山之圍根本不可能成功。自半年前起，燕小乙便將整副心神放在密道運兵之事上，對於這條密道和四周山林的恐怖格外了解。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於範閑能夠支撐到現在，生起了壹絲敬意。
　　“大東山下五千兄弟在等您回去……難道您就放心讓那個外人統領？”這名親兵明顯是被死去的四個兄弟，被範閑沾血即死的毒藥震懾住了，沒有註意燕小乙的眼神，低頭說道：“即便範閑能活著出去，可是京都有長公主坐鎮，何必理會？”
　　燕小乙沈默片刻後，揮了揮手，似乎是想示意這名親兵不要再說了。
　　他的手恰好揮在親兵的臉上。
　　喀的壹聲脆響，這名親兵的腦袋就像是被拍扁了的西瓜壹樣，歪曲變形，五官都被這壹掌拍的擠作壹處，連悶哼都沒有壹聲，就這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地下的屍首壹眼，走到那株大樹的後方，蹲下低低按了按那片被範閑坐扁的野草，確認了範閑沒有離開太久，確認了範閑離開的方向，然後沈默地追了上去。
　　※※※
　　看著光學瞄準鏡頭裏時隱時現的那個身影，範閑倒吸壹口涼氣，牽動了背後被那壹箭震出來的傷勢，低聲咳了兩下。他沒有心思贊嘆於黑箱子的神奇，可以將這把重狙保存的如此完好，光學瞄準鏡頭依然如此清晰……他只顧著贊嘆燕小乙的行動力與強大的第六感。
　　在草叢中已經潛伏了壹會兒，壹直盯著上山的那片區域，幾次都快要鎖定燕小乙的身軀，然而燕小乙似乎先天就能感覺到那種危險，每每在靜止半秒後，便會重新運動起來，借助著參天大樹和茂密枝葉的遮蔽，壹步壹步地靠近山峰。
　　範閑深吸了壹口氣，擔心自己先前的咳聲會給燕小乙指明方位，強行壓下後背的劇痛，從草叢裏鉆了出來，向著斜上方攀行了百余丈的距離，又找到了壹棵至少五人才能合圍的大樹，斜靠在樹幹上，大口地喘氣。
　　空氣快速地灌入他的咽喉，灼熱的溫度和體內對氧分的貪婪，讓他的每壹次呼吸都無比迅速，咽喉間感覺到陣陣的幹澀與刺痛，胸口處也開始升騰起壹陣難過的撕裂感。
　　範閑松了松領口的系帶，強行閉上嘴巴，用鼻子呼吸，在心裏暗罵了幾句，心想為什麽自己有把重狙，卻還是這麽沒有自信——後坐力又不大，為什麽不敢試壹下提前量？
　　內心的獨白還沒有罵完，他便感覺到了壹絲怪異，整個人的身體馬上繃緊。
　　然後他聽到了篤的壹聲輕響，身後的巨樹似乎微微顫抖了壹下。
　　應該是壹枝箭。
　　範閑本來沒有什麽反應，但他馬上想到那些親兵已經死光光，那這枝箭……自然是燕小乙發的。他的眼瞳猛地縮了起來！
　　他馬上雙腿微屈，放松整個膝蓋，身體微微前傾，這是在這壹瞬間，他唯壹有能力做到了壹些姿式變換。
　　這個姿式可以卸力，順著背後那記強大的力量，讓自己的整個身體順勢向前倒去，盡可能地化解。
　　如果這時候硬擋，那下場壹定非常淒慘。
　　嗡的壹聲悶響，範閑被震的向前仆倒，嘴裏噗的壹聲噴出壹口鮮血，整個人摔倒在深草灌木之中，臉上手上，不知被劃了多少道細細的傷口。
　　在他身後的那株巨樹，約摸手掌大小的樹皮全數綻開，露出裏面發白的樹幹，壹枝秀氣的小箭像潛伏已久的毒蛇般，探出了黑色的箭鋒，以箭鋒為圓心，白色樹幹被箭上強大的真氣震的寸寸碎裂。
　　……
　　……
　　範閑沒有時間去看身後那株樹上的異象，也沒有時間慶幸自己沒有放下背上的箱子，他連唇角的鮮血都來不及抹，就已經開始了又壹次的逃逸。憑恃著自己霸道的真氣，支撐著疲累的身軀，向著山頂放足狂奔。
　　燕小乙從瞄準鏡裏消失不到五秒鐘，便已經摸進了自己百丈之內，這種身法，這種恐怖的行動力，實在是令範閑有些心寒。
　　片刻之後，壹身輕甲，宛如天神壹般的燕小乙出現在了這株大樹之後。只是他此時的身上滿是泥土，看上去也是無比狼狽。
　　燕小乙冷漠地觀察了壹下，再次追了上去。只是腳步動時，再壹次下意識裏趴到了草叢之中。
　　他能感覺到，壹股令他有些心寒的危險，先前差壹點就鎖定住了自己。
　　燕小乙曾經感受過這種氣息。那是在京都滿是白霧的街巷之中。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能隔著這麽遠鎖定自己的定機，除非……範閑已經達到了大宗師的境界，或者是像自己壹樣，有神弓之助。
　　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臥在草叢之中。
　　高處半跪瞄準的範閑，發現目標始終藏在死角裏，不由暗罵了幾句，收回重狙，吞下湧入口中的腥味鮮血，向山頂沖去。
　　……
　　……
　　淡州北部盡高山，然而大概誰也不知道，就在燕小乙與範閑互相狙殺的這座雄山之巔，竟是壹片平坦的山地。山巔之上平坦有如草原，很奇妙地壹棵大樹也沒有，只有深過人膝的長草，如青色的毛氈壹般，壹直鋪展開去。
　　山頂奇異的草甸，壹直鋪展到懸崖的邊上。
　　在懸崖邊的草叢中，範閑將支架設好，將黑箱子平靜地擱在身旁，臉上的表情已經趨於平靜。他知道自己沒有後路了，就算自己背著箱子沿著懸崖往下爬，可是此時是白天，如果燕小乙持弓往下射，自己只有死路壹條。
　　而且他也不想再逃了。拿著壹枝重狙的重生者，卻被拿著弓箭的原始人追殺，而且被追殺的如此狼狽，他覺得很羞愧。如果就這樣死了，在冥間壹定會被那些前賢笑死，尤其是姓葉的那位。
　　然而光學瞄準鏡依然捕捉不到燕小乙的身影。範閑的額頭上開始滴落冷汗——他的身形隱藏的也很好，但是大概的區域已經被燕小乙掌握。草甸盡頭鄰近懸崖處只有這麽大塊地方，燕小乙總是會逼近自己的。
　　而燕小乙離自己越近，自己的勝算就越小。
　　……
　　……
　　燕小乙終於現出了自己的身形，像壹只鷹壹般，在草叢之中沿著古怪的軌跡行進。很明顯，他雖然不知道範閑的手上有什麽，但他可以清晰地了解到，對方有可以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範閑的槍口伸在草叢中，不停地兩邊擺動著，卻始終無法鎖定快速前行的那個身影。
　　對方雖然時而前行，時而後退，似乎在畫著螺旋的痕跡，但範閑比這個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螺旋始終要上升的，燕小乙正在逐步地縮短自己與他的距離。
　　五百米了。
　　範閑額上的汗滴的越來越快，漸漸要沁入他的眼睛。
　　四百米了。
　　範閑漸漸感覺到了壹絲無助，壹種先前天下盡在我手，然後卻發現壹切只是幻象後的空虛感。自己沒有辦法壹槍狙了燕小乙……而燕小乙再靠近壹些，壹定可以用他手中的箭，將自己射成刺猬。
　　三百五十米了。
　　如果真的讓燕小乙欺近身來，憑範閑此時的狀態，絕對沒有辦法從九品上強者的手下逃出去。
　　直到此時此刻，範閑終於明白了手中這把重狙的意義，那就是——沒有什麽意義！壹把武器再強大，終究還是要看它掌握在誰的手上。試圖靠著壹把重狙，就可以橫掃天下，這只不過是癡人的壹種妄語。
　　自己連燕小乙都無法狙死，更何況大東山頂的那些老怪物。
　　汗水淌過他臉上被草葉劃破的小傷口，壹陣刺痛，範閑的心卻漸漸平靜下來。他知道不能讓燕小乙再繼續靠近自己，可是自己卻無法用瞄準鏡鎖定那個快速移動的身影，在這種生死關頭，似乎自己需要壹些運氣。
　　在運氣之外，更需要勇氣和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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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小乙！”
　　山頂的草甸中傳來了壹聲大喝。穿著壹身黑衣的範閑，霍的壹聲從草叢裏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那把狙擊步槍，瞄準了不遠處的燕小乙。
　　這壹聲大喝，驚擾了草甸裏那些懵懂無知的生靈，壹只狡猾的山兔開始準備朝最近的那個洞窟奔去，壹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田鼠在地底下停住了動作，兩個前股微微垂下，隨時準備狂奔，無數只藏在草叢中的鳥兒開始振翅，準備飛臨這片兇地。
　　隨著這壹聲喝，在那電光石火的壹瞬間，燕小乙做出了壹個讓他後悔終生，或許是沒有時間後悔的決定。
　　他停住了身形，用最快的速度取下身後的纏金絲長弓，雙足壹前壹後，極其穩定地站在草甸之上，全力將弓弦拉至滿月，壹枝冷冰冰的箭枝，直直地瞄準了現出身形的範閑。
　　在這壹瞬間，燕小乙看清楚了範閑手上拿的東西。但他不認識這個東西，或許是監察院最先進的弩機？
　　但既然範閑已經現出了身形，開始用壹天壹夜裏都沒有展現過的勇氣和自己進行正面的對峙，燕小乙便給範閑這個機會。
　　不是燕大都督自大，而是他清楚，如果自己保持高速的行進速度，同時放箭，不見得會傷到那個比兔子還狡猾，比田鼠還膽小，比飛鳥還會逃跑的小白臉。
　　而在壹百丈的距離上，只要自己站穩根基，就壹定能將範閑射死。就算射不死，也不會再給範閑任何反擊的機會。
　　至於範閑手中拿著的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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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對於神秘未知的事物，總有未知的恐懼，所以燕小乙先前會表現的如此謹慎。而當他看清楚那個金屬湊成的“玩意兒”之後，很自然地把它當做了監察院三處最新研制出來的厲害武器。
　　知道是什麽，自然就不再怕，尤其是像燕小乙這樣驕橫自負的絕世強者。數十年的箭道浸淫，天生的稟賦，讓他有足夠自信的資本。他總以為，就算敵人的弩箭再快，也不可能快過自己的反應。
　　自己就算聽到箭聲、機簧聲再避，也可以毫發無傷。難道這世上有比聲音更快的箭？
　　燕小乙不相信，所以他冷漠地站住了身形，拉開了長弓，對準了範閑，松開了手指。
　　箭，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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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這壹切，只是發生在極其短暫的壹瞬間內。從範閑勇敢地從草叢中站起，到燕小乙站穩身形，再到燕小乙松開手指，不過是普通的人們眨了壹下眼睛。
　　範閑的速度明顯沒有燕小乙快，所以當他清晰地看見那枝箭高速旋轉著，離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近的時候，他才用力地摳動了扳機。
　　狙擊步槍的槍口綻開了壹朵火花，十分艷麗。
　　燕小乙手中的長弓正在嗡嗡作響，他的姿式還是保持著天神射日壹般的壯烈。然後他的瞳孔縮了起來，因為……
　　他看到了那朵火花。
　　他也聽到了那聲很清晰的悶響。
　　然而，他卻沒有辦法再去躲避。
　　因為對方的“箭”，真的……比聲音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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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的壹聲，就像是壹個紙袋被頑童拍破，就像是淡州老宅裏那個淋浴用的水桶被石頭砸開。
　　燕小乙的半片身體在壹瞬間內裂開，他強大的肌體，強橫的血肉，在這壹瞬間，都變成了壹朵花，壹朵染著血色的花，往青色的草甸上盛放。
　　他毫不意外地重重摔倒了下去。在這壹刻，他終於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傳說。
　　同壹瞬間，燕小乙射出的那枝箭，也狠狠地紮進了範閑的身體，飆出壹道血花，將範閑的身體死死地釘在了懸崖邊微微上伏的草甸上。
　　時間再次流轉。山兔鉆進了狹窄的洞窟，田鼠放下了前股，開始在黑暗中狂奔，草叢中的小鳥們也飛了起來，化作壹大片白色的羽毛，在山頂的草甸上空不知所措地飛舞著。
　　草甸的兩頭，躺著兩個妳死我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