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家庭

　　林衍不禁失笑。
　　他溫聲道：“那我把禮物給妳，妳就原諒哥哥好不好？”
　　林棠棠脆生生地應了壹聲。
　　“那我們先回家。”
　　林衍壹手抱著林棠棠，壹手將那些東西都拎起來，然後走進住宅樓，從狹窄的樓梯往上走，小黃狗尾巴搖著跑得飛快，它爬樓梯也是爬慣了的，跑壹會就在樓梯上等他們，有時還往下跑回來在他腳邊兜個圈。
　　這樣的廉租房小區自然是不會有電梯的。
　　基地市抵禦飛禽類怪獸侵擾的防禦系統便是以電能供應，所以供電很緊張，他們的電量使用都是有限制的。
　　他們家還好，住在12樓，不算太高，林衍走得不快，小丫頭在他的懷裏壹會就睡著了，可小手還是緊緊攥著他的衣袖。
　　林衍看著她熟睡的臉龐，臉上的淚跡都還沒幹。
　　心中湧動著壹種溫馨感。
　　他站在家門前，猶豫了壹會，敲了敲門。
　　哢嚓——
　　沒壹會，門被打開，壹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把頭伸出來：“誰呀？”
　　女人驚喜地道：“小衍，妳回來了！”
　　她打開門，把手上的橡膠手套取下：“妳回來怎麽不跟我們說壹聲！”
　　“我讓妳爸回來的時候買點菜。”
　　她匆匆地去給他爸打電話。
　　林衍關上門，把東西就放在門口邊，走進房間，給睡著的林棠棠脫掉鞋子，輕輕放在床上，把被角蓋在她的肚子上。
　　然後看向這個記憶裏壹家四口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小房子。
　　攏共只有三十幾平，壹室壹廳的結構，沒什麽電器和家具，只有壹張床，他父母帶著棠棠睡，但是床不大，其實也很擠。
　　而他平時在學校住宿，回家的話就睡客廳裏的破舊沙發。
　　在基地市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生存的，他們家其實還好，父母都很勤勞，兒女也都聽話，棠棠很聰明，哪怕自己很小也會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日子都還過得去。
　　有些人家，真的是日子都沒得過的。
　　像陳連，他母親生他時難產，現在人的身體素質比大涅槃時期之前的普通人不知道要強多少，難產也無非是因為條件太差，營養跟不上導致的。
　　他父親是個賭鬼，爺爺靠撿破爛把他養大成人，這樣的苦痛實在不是外人能夠體會。
　　可是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哪怕僅此的安寧，都是背負著鮮血和犧牲，那些給武者的待遇，同樣是買命錢，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依舊希望能夠成為武者，不僅僅這是壹條通向特權的天梯，還是因為，弱者的命是不值錢的。
　　他母親邱白卉腳步輕輕走進房間，看了看床上的林棠棠，然後示意林衍到客廳說話。
　　“棠棠是不是哭了？”
　　林衍笑道：“是啊，哭的好兇。”
　　“她老早就惦記妳什麽時候回家了，妳這孩子也是，不是說軍隊歷練只有兩個月嗎？怎麽妳學校都開學好幾天了，現在才回來，聽說前兩個月又發了獸潮，我們又聯系不上妳，可擔心死我們了。”
　　邱白卉眼圈有些紅：“早知道，就不同意妳暑假去軍隊了，要是妳也上了戰場，沒回來，我們可怎麽辦啊……”
　　林衍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她今年也不過三十九歲，可是眼角已經生出深深的皺紋，個子不高，看得出來年輕時應該也是有姿色的，生的孩子都很俊俏，可現在也剩不下幾分了。
　　他只覺心裏堵得慌，喉嚨有些幹澀：“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軍隊裏有紀律，所以之前沒有聯系妳們，讓妳們擔心了。”
　　要聯系當然是可以的，甚至他當時獸潮事件結束，要是想回來，都不會有人阻攔。
　　只是他自己壹直沒有想好怎麽面對他們罷了。
　　可現在卻覺得有些後悔。
　　為什麽要糾結這些事情呢？
　　他們都很好，自己有責任，有義務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啊，他希望他們能夠開心，能夠快樂，能幸福下去。
　　不過現在也不遲，壹點都不遲。
　　……
　　林棠棠小朋友瞪大眼睛，看著地上的閃著燈光跳舞的機器小貓咪，臉上露出驚嘆的表情。
　　小黃狗剛開始還沒有發現問題的重要性。
　　圍著機器貓咪轉來轉去，很是新奇。
　　慢慢地，它發現自己……失寵了！
　　它像往常壹樣搖著尾巴在林棠棠小朋友旁邊轉悠，但是林棠棠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機器貓咪，開發著它的新玩法，看都沒看它壹眼。
　　嘴裏還發出驚訝的音節。
　　小黃狗的尾巴搖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耷拉在地上。
　　它“幽怨”地看了林衍壹眼，然後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小窩，年紀輕輕的它背負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
　　林衍笑了笑，掏出自己背包裏的密封袋精制狗糧，湊到它的小窩邊：“我可沒有忘記妳，來，給妳好吃的，我買的可是最貴的。”
　　小黃狗馬上站起身，伸著舌頭哈氣，頭湊過來，眼睛盯著林衍手上的狗糧，瞧那樣子恨不得自己搶過去拆包裝了。
　　林棠棠小朋友突然放下了她的機器貓咪玩具，蹲在他旁邊，看著林衍給小黃狗餵食，阿黃正吃得歡，她脆生生問道：“這個我可以吃嗎？”
　　啪！
　　林衍輕輕拍了下她的頭。
　　“妳想啥呢？”
　　林棠棠小臉鼓起來，挪了挪腳步，偏過身：“哼！”
　　“壞哥哥！”
　　我已經被哼哼精包圍了！
　　林衍看到她的樣子，第壹時間就想到了另壹個喜歡哼哼哼的女孩子。
　　“等下吃過晚飯，我帶妳去買行嗎？”
　　林棠棠啪嘰壹口親在他的臉上，高興道：“好哥哥，說話要算話哦！”
　　說完又噠噠噠跑去玩她的新玩具了。
　　這時，鑰匙扭動，房門被打開。
　　壹個看上去頗有些書生氣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手上拎著兩個塑料袋，看著林衍臉上顯出笑意：“回來了？”
　　聲音很輕。
　　林衍嗯了壹聲，這是他的父親，林遠河。
　　“回來了就好。”
　　男人的情感表達很內斂，只是說了這兩句話。
　　林遠河把塑料袋裏買的菜拎了過去，然後和邱白卉壹起準備晚飯。
　　等飯菜都準備好，壹家人圍坐在可以折疊伸縮的餐桌邊，林棠棠看著豐盛的晚餐，眸光透亮。
　　兩只小腳丫在餐桌下搖來晃去。
　　林衍將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媽，這是我今天回來時候給妳準備的禮物。”
　　包裝精美的盒子裏是壹個水晶發夾，他買的時候價格是二十萬。
　　邱白卉怔了怔，準備接過的時候覺得手上油油的：“等下，我去洗個手。”
　　洗了好壹會才回來：“妳這孩子，給我準備什麽禮物啊，這要好些錢吧。”
　　她語氣有些心疼。
　　林衍微笑道：“妳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邱白卉聽到這話，想了想都是自家人，直接打開也沒關系，就小心地拆開了包裝盒。
　　林棠棠小朋友看著裏面的水晶發夾，哇了壹聲。
　　“好好看！”
　　邱白卉感動地抽抽鼻子，把包裝盒重新蓋上，看著林衍道：“我很喜歡。”
　　然後走到櫃子旁邊去把東西小心收好。
　　她只是普通的婦人家，不知道這東西究竟多少錢，想著這麽好看怎麽都得幾千塊，她想著讓林衍給退掉，她用不上這麽好看的首飾，又覺得這是兒子的心意，又舍不得。
　　“爸，這是我部隊首長讓我帶回來送給妳的。”
　　林衍將裝著鋼筆的禮品盒交給林遠河。
　　林遠河有些困惑，部隊首長還給士兵父親送禮物是什麽道理？
　　他好奇地打開看看，拿出裏面的鋼筆，看到了上面的壹列小字。
　　林遠河睜大眼睛：“這是……”
　　林衍道：“紀念品而已。”
　　他再把煙酒都掏出來，有兩條黃色包裝的煙，還有兩瓶酒，林遠河沒什麽其他愛好，但確實是個老煙槍，在學校裏還能克制，回家動不動壹根接著壹根。
　　抽的是小賣部裏最便宜的煙。
　　他認出了這煙酒，他在網絡上看到過，這壓根不是市面上買得到的。
　　而是特供。
　　林遠河震驚道：“林衍，妳說的首長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