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八章
　　「這怎麽回事？」她不過是下樓開個月會，為什麽壹回來她的辦公室會變成禮品展示中心？
　　「這是快遞送來的。」官娜娜完全沒有察覺徐如茵臉色不對，很高興地回答。
　　「陳總很有心呢！送了這麽多。」
　　「退回去！」即使平日對這可愛的小助理多了份容忍，也在今天全數破功。
　　「啊？」官娜娜楞楞地看向徐如茵，這才發現偶像的表情不太妙。「特助……妳不喜歡嗎？」
　　「我不收禮，不收花，黃秘書沒說嗎？」徐如茵頭大地看著堆滿會客區茶幾的禮盒。「叫人把這些東西退回去。」
　　「可是……這是『豐泰』陳總經理送的耶！」那天的事人家都聽說了，陳仕傑對徐如茵的「特別待遇」讓她覺得愛心滿天飛，怎麽特助居然要拒絕嗎？
　　「就算是總統送的也給我退回去！」徐如茵難得地對官娜娜板起臉，面對那堆小山似的禮物她實在很難保持冷靜。
　　歡是怎麽辦事的？不是警告過她把她家二哥帶回去管教了嗎？還給她來這出！
　　「嗨，我看門沒關就進來了，沒打擾到妳們吧？」有禮迷人的嗓音響起，來人正是罪魁禍首陳仕傑。
　　「陳總好。」官娜娜臉壹紅，連忙打招呼。
　　「妳好。」彬彬有禮向來是陳仕傑的註冊商標，他朝官娜娜點了點頭後，才轉向徐如茵，不忘換上壹副深情寵溺的表情。「小茵，怎麽了？我在外頭就聽見妳的聲音。」
　　徐如茵白他壹眼，光聽他說話的口氣就覺得不想搭理他！八成又要跟上次壹樣「雞同鴨講」。
　　「咦，東西都送到啦？」見她不理人，陳仕傑也不以為意，轉頭看到那些禮物，露出滿意神情。
　　「娜娜，妳先出去，我有事跟陳總談。」徐如茵先要助理退出去，省得等下她變身被人看到，破壞她的形象。
　　官娜娜光看眼前情勢，也知道要腳底抹油，二話不說就溜了。
　　「妳嚇到妳的助理了。」陳仕傑還有心情取笑她。
　　「妳這樣到底是在幹什麽。」禮品展示會嗎？
　　「我只是在表達我們的謝意，感謝妳多年來對小乖的照顧。」陳仕傑壹臉誠摯，只有眼底閃過壹絲笑意。「妳看看，還有缺什麽，跟我說。」「缺壹臺三噸半的載貨卡車！」徐如茵瞪著他，力持平穩。「陳總，我想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麽費精神。這些禮物，請妳收回去。」「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陳仕傑搖頭。
　　「是嗎？可無功不受祿，既然妳堅持，那我當然要好好回報壹番。」來這招！
　　整她嗎？
　　聽到回報，陳仕傑震了壹下，就看見徐如茵優雅地拿出手機按了幾個鍵。
　　「歡？我是要跟妳說，我昨天吃到壹款超好吃的起司磚，和起司蛋糕很像。
　　妳也知道現在最流行什麽網購美食，這是新研發的產品，連我這不愛吃的人都覺得美味可口，我幫妳訂了三十盒，晚點送到妳那去。」電話那頭的人精神全來了，開心的聲音毫不掩飾。「妳先吃，那個小小壹顆，壹盒也沒多少分量，如果三十盒不夠的話，我訂個兩百盒讓妳吃到滿意。」
　　最好是吃到吐、痛到翻，然後拉到虛脫！
　　「小茵，不用這樣吧？」陳仕傑苦笑，她果然還是壹樣難纏，壹出手就往他們最在意的死穴踩——明知道他們最在意的便是妹妹，還當著他的面送起司點心給他那個有乳糖不耐癥的妹妹。
　　「歡很高興呢！」徐如茵壹臉無辜。「她高興妳們就開心不是嗎？不然我收了這麽多禮物，很過意不去的呢！」
　　「好，我知道了，禮物我等會就叫人來收回去。」他連忙舉雙手投降，就怕她氣起來，盡是送些「違禁品」給妹妹。「送禮妳不收，那請妳吃飯總可以了吧？
　　晚上有空嗎？」
　　「夠了。」徐如茵揉揉額角，覺得自己會被他整死。「妳到底有什麽打算就直說，我配不配合會直接告訴妳，拜托不要再搞這壹套了，我工作量很大，我想妳應該也閑不到哪去，就不要再玩把戲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陳仕傑會這樣反常壹定是有所圖謀。
　　「小茵，妳這樣說，讓我真傷心。」陳仕傑只差沒作勢捧心了。「我只是想和妳培養感情，順便向妳道謝而已。」
　　「道謝我接受。」不管是為了什麽原因。「至於培養感情就不必了。」她跟他什麽情都培養不起來！
　　「不要拒絕得那麽快嘛！」陳仕傑笑笑。
　　「我是實話實說，省得浪費大家時間。」她希望他也能比照辦理。
　　「小茵，如果我說我是想追求妳呢？」見他的話讓她跳離壹大步，陳仕傑好笑之余，不忘紳士地扶住她的腰以免她打跌。
　　他記得，她的運動神經差到讓人震驚的地步。
　　「這是在做什麽？」出現在門口的曹允英厲眸盯著置於她腰間的大掌，熊熊怒火很快地成形。
　　「曹總。」陳仕傑自在地打著招呼，確定徐如茵站穩後，才慢慢收回手。
　　「陳總，今天特地過來找我的特助？」目光依然灼灼，只是現在改盯著面無表情的徐如茵。
　　壹看之下，怒意更熾，因為她的表情又是壹貫的淡然。
　　依剛才的情況來看，她不應該表現得這麽平靜吧？
　　「允英，妳叫我名字就好了，既然是小茵的上司，沒必要那麽生疏。」陳仕傑很自動地「正名」後，才回答他的問題。
　　「我挑了些禮物送她，想過來看看她的反應，不過小茵似乎都不喜歡。」陳仕傑答得很順，看向她的目光飽含寵溺，像是對著任性的情人，既無可奈何又舍不得責備。
　　曹允英這才註意到壹旁那小山似的禮盒，表情微微扭曲。
　　「是嗎？我今天才知道我這特助這麽挑剔啊！」他看到徐如茵閉了閉眼，像是忍著什麽，總算有了別號表情。「就不知道妳比較喜歡什麽？」這也讓他想到，過去幾年她生口，自己雖然年年陪著她，卻沒送過她生日禮物，真要送禮的話，也想不到什麽適合她。
　　徐如茵不想回答，也不想再看到這兩個男人。
　　「總裁，找我有事？」她情願把精力放在公事上。
　　她那公式化的態度讓曹允英不滿，他還以為經過昨夜，兩人之間的情況會有所改變，看來是他想得太天真了，眼前這女人壹點長進也沒有！
　　「妳們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走了。」陳仕傑眼看情勢不對，很乖覺地閃人。
　　「小茵，我再打電話給妳。」
　　「不用了。」徐如茵瞥去壹眼，咬牙警告。「東西記得找人來拿回去！」「好，妳怎麽說我怎麽做。」陳仕傑好脾氣地笑笑。「允英，那我就先告辭了，簽約的時間我再等妳們通知。」
　　曹允英僵硬地點頭，等陳仕傑壹走，就用力關上辦公室的門，阻絕了所有畫面與聲響。
　　「怎麽了？」徐如茵微微皺眉，下壹秒就被人捉入懷裏。
　　她擡頭想看清他的表情，卻迎上了他的吻，那帶點懲罰與宣誓意味的唇舌重重地在她嘴間肆虐，狂傲地挑動她、深入她，讓她沒有絲毫退卻的空間。
　　「妳……」直到被放開了，她仍是難掩錯愕。
　　他居然在公司、在她的辦公室吻她？他不是向來要求公私分明？
　　「別再讓我看到他碰妳。」怒焰沖天的警告，就這麽從曹允英口中說出來。
　　「我……他……我們不是……」她難得壹見地不知該如何解釋剛才的事。
　　「記住我的話。」大掌撫上她泛紅的臉頰，語氣是不可質疑的。「我們之間，我絕對不允許存在其他人。」
　　徐如茵直勾勾地瞧著他，無法言語。
　　看著他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她依然思緒混亂，開不了口。
　　壹整天她都心不在焉，連連出錯，而她卻控制不住自己，時不時就會想起稍早的這畫面。
　　他這樣，是什麽意思？
　　「學長。」徐如茵揚起真心的笑容，走向會客區。
　　「徐如茵？」相較於她的事先知情，顧人傑就顯得意外。「妳在這邊上班？」「是啊，這次的事要麻煩學長了。」與競爭對手的專利侵權官司，公司已經正式聘請顧人傑及其合夥人為我方律師。
　　「好說。」雖然不久前兩個人有短暫會面過，但顧人傑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徐如茵幾眼。「妳變了不少。」
　　聽見他再次這麽說，徐如茵笑得柔柔的。
　　「人總是會變的啊！」而且都過了快十年，她想不變都不行吧？
　　「妳長大了。」看著她，顧人傑有感而發。當初讓學生會頭痛的人物，現在已有所不同了。
　　「學長，不知情的人看到妳這表情，會誤以為妳是我爸呢！」徐如茵打趣地道，引來他的輕笑。
　　「等下壹塊吃飯？」顧人傑詢問。「我回來這幾個月壹直在忙，難得這麽巧遇上妳，給學長壹個面子？」
　　「好啊！」她的回答讓不少人變了臉色。「學長是想找我敘舊嗎？敘我的是可以，如果想問我有人在生什麽氣，我可不知道哦！」顧人傑又笑了，看來她是知道方幸樂在和自己鬧脾氣的事了。也難怪，她們三個女生感情壹直都很好。
　　「她說了什麽嗎？」
　　「我說了我不知道啊！」徐如茵笑得很無辜，那不同平日的賴皮模樣又讓壹旁的同事們個個眼角抽筋。
　　不同於對陳仕傑的刻意生疏與保持距離，徐如茵在顧人傑面前是完全不同的熱絡，她甚至露出了平常在公司難以見到的純柔笑容，軟化了平日故作冷漠的五官，讓壹旁認識她多年的同事們第壹次發覺，原來壹直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徐特助，也能看起來這麽親切……而且可愛。
　　以前沒註意，她這麽壹笑鬧，眾人才察覺，其實徐如茵有張細致的娃娃臉，而且還有酒窩呢！
　　只是那不曾在旁人面前展現的笑容，讓進門的曹允英氣黑了臉。
　　「徐特助真是交友廣闊，連顧律師都熟識。」壹個陳仕傑都還沒處理掉，現在又來壹個顧人傑？
　　迎向曹允英冷硬的目光，徐如茵倏地收起玩笑面容，卻讓他的眼神更僵。
　　跟別人就能那麽輕松，壹面對他就只能板起臉？
　　「以某種關系來看，是很熟。」她含蓄地表示。畢竟自己的好友，日前終於成為這男人的女朋友。「學長高中時，也很照顧我。」這倒也是實話，身為學生會長的顧人傑本來就非常擅長照顧人，但唯壹會讓他另眼相待的，只有全校出名的問題學生方幸樂。
　　「是嗎？」語氣不輕不重，但只有彼此才知道曹允英那翻騰的怒氣。
　　「她的狀況是特殊了些。」顧人傑笑笑帶過。「我們先談正事吧！小茵，等等再聊。」
　　「好。」她知道最近學長和方幸樂鬧得有點僵，也許能幫上點忙。
　　兩人相視壹笑，那極具默契的模樣讓不遠處的男人滿心郁悶不想再看，轉身率先走進會議室去。
　　哪來那麽多蒼蠅！
　　「小英。」
　　「妳在叫徹嗎？」曹允英痛恨這個小名，尤其最近「小茵」兩個字不時在他耳邊響起，他每聽壹次心情就壞壹分！
　　小茵小茵小茵的，是跟她很熟嗎？
　　有多熟？有他熟嗎？媽的，想到就有氣！
　　「妳想當的話，我可以勉強以為妳是。」電話那頭的男子忍不住取笑他。
　　「而妳本來就是我的犬子。」
　　「妳打電話來有什麽事？快點說。」不想跟父親往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上要幼稚，曹允英語氣不善地問。
　　「口氣那麽沖，該不會又跟人吵架了吧？」曹力成故作很了解地呵呵笑。
　　「妳這脾氣啊，到底哪天才會改？對了，小茵最近還好吧？妳有沒有又虐待小茵？」小茵他個頭！曹允英勉強忍住，僅在心裏不滿地嘀咕。
　　明知道兩個小名同音，他分明是故意的！
　　「妳很無聊，不會自己打電話問她！」
　　「問她有什麽用，只會跟我說不用擔心，不管受了什麽委屈，也不會吐半點苦水。」想到那堅強的小女孩，曹力成就忍不住叨念起兒子。「我說妳啊，都幾歲人了，不要老是那麽惡劣，故意欺壓小茵，就算妳沒有半點我身上憐香惜玉的優良基因，至少也有點當人上司的氣度！小茵在公事上的表現可是有目共睹的，妳好歹有點惜才之心，知不知道依小茵的能力，有多少家大公司等著搶她？」父親壹向的長篇大論，曹允英聽了卻難得沒有反駁。
　　壹個陳仕傑，壹個顧人傑，讓他心裏酸水直冒。
　　她的好他哪會不知道？但是別人也知道，偏偏在她眼裏，自己似乎不如其他人！
　　「咦，妳今天怎麽沒鬼吼鬼叫的要我別管？」半天等不到兒子的回應，曹力成不習慣極了。「還是妳終於想通了，明白老子說的有理？如果是這樣的話，老子欣慰極了，本來想說就算再等個五年、十年，妳那顆石頭腦袋也不會開竅……」「爸。」曹允英忍不住打斷父親的激昂。
　　「什麽事？」
　　「妳知道『豐泰集團』的陳仕傑嗎？」
　　「知道。」曹力成壹頓。「怎麽突然問起他？」「他跟徐特助是什麽關系？妳有聽徐特助提過，陳仕傑邀她到『豐泰金控』當財務長的事嗎？」
　　「財務長？」曹力成的聲音難掩疑惑，隨即註意到另壹件事「妳叫她徐特助？」「她本來就是徐特助。」公司裏頭人家都這樣叫。
　　「她……妳是笨蛋嗎？」曹力成真的要撫額嘆息了，怎麽會生了個這麽笨的兒子？「她跟妳……妳們不是……妳居然叫她徐特助……」曹力成熟奈至極的語調，仿佛快要不行似的。
　　「不過是個稱呼，她壹樣叫我總裁。」曹允英不明白父親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不叫她徐特助，難不成跟他們壹樣叫「小茵」嗎？茵來茵去的，誰知道在叫誰？他討厭那個名字，不管是「小茵」還是「小英」！
　　「妳們兩個……」真的會被這兩個人打敗！「好歹也認識了四年多，天天共事，居然生疏到連名字都不叫？」這兩個人是在比誰夠堅持嗎？
　　「我問妳，妳們不會私下也是這樣吧？」難道說，是他猜錯了兩個人的關系？
　　其實他們兩個依然如枱面上所表現的，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公事外再無糾葛？
　　「私下？我們沒有這問題。」私下相處時，通常都只有他們兩個人，根本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沒有這問題？」果然是沒有「私下」嗎？
　　「爸，我問妳的是『豐泰』那邊提出來的事，妳有聽說嗎？」受不了父親在這種瑣事上打轉，曹允英提醒著。
　　「沒聽說過。」曹力成無聲壹嘆，不想管年輕人的事了。「妳哪裏聽見的消息？」
　　「陳仕傑當著我和她的面提的。」因為這件事，他困擾了好久。「為什麽？
　　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徐特助就算能力再好，『豐泰金控』的財務長也不是她擔得起的吧？更何況她跟金融界的關系不夠緊密，怎麽……」「兒子。」曹力成打斷兒子的自言自語，很能感覺出他的困惑與煩躁。「如果妳是懷疑小茵的能力，我只能說妳太小看她了；至於她跟金融界的關系，如果『豐泰金控』真的有意網羅她，人際陰系這方面，自然會幫她打點好。」陳家在政商兩界關系良好，沒什麽困難的。
　　「打點……憑什麽？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這種職務，絕對不是隨便給人的，所以曹允英對陳仕傑的心態更加懷疑。
　　「我沒聽小茵提過她和『豐泰集團』有什麽淵源，妳沒問她嗎？」說來說去，這小子也真是本末倒置了，事主不問，來問他這個千裏遠的老子？
　　「她說是她好朋友的哥哥。」說到這個他就有氣，上次馮氏的執行長，是她同學的丈夫，這次是好朋友的哥哥，那個顧人傑則是學長……媽的，哪來那麽多閑雜人等？
　　「她的確有個好朋友也姓陳……」曹力成憶起。「兒子，怎麽，妳怕小茵被人搶走？早跟妳說了小茵好到沒話說，有腦袋的人就該知道好好巴著她，哪像妳，動不動就兇人吼人的……」
　　「誰怕了？」沒好氣地打斷父親的話，曹允英臉色陰沈難看。「她想走就走，我無所謂。」
　　「口是心非。」自己兒子有幾兩重他會不曉得？如果真的無所謂的話，會破天荒地跟他問起「豐泰」的事？
　　「隨妳怎麽說，我還有事要忙。」
　　「等等！」聽出曹允英的意圖，曹力成喚住他。
　　「什麽事？」
　　「小茵是個好孩子。」曹力成有感而發。
　　曹允英沈默著，努力不對那個小名產生怒氣。
　　「如果她要離開，就讓她定吧！」
　　父親的話，讓曹允英的臉色更加難看。「我掛電話了。」他不給承諾，也不給父親再開口的機會，果斷地掛了電話，卻瞪著話機出神。
　　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