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作秀

　　謝斌頭疼的不是別的，而是那些絡繹不絕的探望者。按說這人來探望老爺子，謝斌跟老爺子都應該覺得高興才對，不管如何這都是他們的壹份心意。
　　只是醫生和主任早就囑咐過，不要讓老爺子過多的操心，也不要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盡量清凈的過壹段時間，讓身體盡快的穩定下來。
　　從重癥監護室出來，謝斌也沒有告訴其他人，可卻不知道是誰的消息那麽靈通，開始還是壹個兩個的來探望，老爺子心情也很好，可是後來卻不是壹個兩個了，而是好幾個人壹起來，來了還都愛多呆壹段時間，跟老爺子噓寒問暖的，盡顯溫情。
　　可是謝斌看在眼裏，卻只想著把這些人趕出去，老爺子的身體明顯很虛弱，卻不得不硬打著精神跟這些同事學生什麽的聊天。
　　謝斌已經厚著臉皮趕走好幾撥人了，因為真的實在是太不自覺了，雖然說醫院裏沒有明確規定不準吸煙，可總有些人來了病房裏也是肆無忌憚的吞雲吐霧，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後來謝斌幹脆寫了壹張字條貼在進門的墻壁上，“莫抽煙，少寒暄，老爺子需清凈，請諸位自重。”這麽顯眼的字條，這些人再粗心也能看到了，不過臉色卻都不太好，尤其是對謝斌這個負責待客的人更是如此。
　　謝斌無所謂，要是連這點自覺都沒有，來看望老爺子還不如不來呢，來了也是圖惹老爺子氣悶。老爺子這麽大年紀了，人情冷暖自然看的很明白，什麽人真心的，什麽人只是在應酬，豈能看不開？只是不想說而已。
　　有些人來探望的時候，倒是挺能說的，壹個個盡是嘴上的本領，卻沒見他們給老爺子倒過壹杯水。
　　當然，也不僅是這樣的人，還是有好大壹部分能夠體諒老爺子的。不過不管如何，謝斌還是盡量提醒他們，盡量別打擾老爺子。
　　剛送走壹批人的謝斌，還沒坐下就聽到手機響了，拿出來壹看卻是江光浩打來的，他是問謝斌老爺子住在那個病房的。
　　江光浩的父親是江浙省的省委書記，是老爺子的得意門生，以前江光浩說過，他們父子倆每年都要到老爺子的門上去拜年，果果的身世也還是江光浩說給謝斌的。
　　江浙距離南都並不遠，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不過作為地方大員，江光浩的父親估計是抽不出時間來，壹直到現在才第壹次過來。
　　謝斌把病房的位置告訴江光浩，然後還站在門口等他們。很快，江光浩和壹個中年人以及壹大幫共十來個人壹齊從電梯裏出來了。
　　江光浩笑著跟謝斌握握手，介紹道：“這是我爸爸。”然後朝中年道：“爸，這就是我跟妳說過的謝斌。”
　　謝斌叫了壹聲“伯父好。”不過江光浩的書記父親顯然沒怎麽放在心上，微微點點頭問道：“老師在這個病房裏？”雖然是開口詢問，可是卻已經繞過謝斌推門進去了。
　　謝斌暗暗聳聳肩，沒說什麽，卻伸手攔住了江光浩身後的那些人。那些人壹看就知道他們的職業，記者，長槍短炮的不少，江光浩的父親還沒出電梯呢，這些人就開始拍照錄像了。
　　領頭的壹個掛著地方電視臺標誌的中年人伸手推謝斌，卻沒有推動，瞪著眼睛問道：“什麽意思妳？”
　　謝斌冷冷道：“沒什麽意思，這裏不歡迎妳們！”
　　“我們是記者，是采訪江書記，妳敢攔我們？”中年人高聲喊道，說著壹揮手幾個人就要往裏擠去。
　　謝斌伸手抓著中年領頭人的壹領使勁壹甩，甩出去老遠，低聲喝到：“滾！”
　　“妳，妳敢打我們？我們是記者！！”中年人扶著墻壁勉強沒倒下去，指著謝斌說道。
　　而另壹個拿著話筒的女記者已經喊開了，“打人了，有人阻止我們采訪自由啦！”
　　謝斌怒極，憋了好幾天的火氣壹下子湧了上來，壹個箭步沖過去，掄起胳膊朝女記者的臉狠狠的扇了過去。帶起的風聲讓這個長得很清純的女人閉著眼睛驚聲尖叫，不過謝斌還是沒真的扇上去，而是壹巴掌拍在了話筒上。
　　話筒直接就被謝斌拍碎了，沒等落到地上就已經飛濺開來。
　　這時江光浩和他的書記父親返身出來，江書記皺著眉頭問道：“怎麽回事，搞什麽呢？”
　　領頭的中年人趕緊站起來道：“江書記，這個人阻止我們采訪，還打我們，您看。”說著似乎還想找出謝斌打人的直接證據給他們的江書記看，可惜謝斌沒下重手，他也沒什麽傷痕，只能指著壹地的話筒碎片給江光浩和他父親看。
　　江光浩的父親聞言扭頭望向謝斌，臉色陰沈沈的很不好看，不過謝斌才不懼他，平靜的望著他，看她如何處理，甚至嘴角還帶著壹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好像他謝斌才是省委書記壹樣。
　　兩人對視也不過壹秒鐘左右，江光浩的父親轉過頭壹揮手，“妳們別進來了！”說完又進去了。
　　壹群記者悻悻的收拾起自己的工具，退到了電梯門口守著，不過江光浩卻跟謝斌站在門外，苦笑道：“哥們，看不出來妳還有這麽大的脾氣呢。”
　　謝斌瞪了他壹眼，“這能怪我啊？要不是看在妳的面子上，我把妳老爸都趕出去了。妳們來就來吧，帶著些人幹嘛？難道妳爸爸看望壹下老師也要大書特書的當作頭條播出去嗎？是不是還要再采訪壹下老爺子‘對於江書記百忙之中來看望您，您有什麽感想’？”
　　江光浩苦笑道：“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不行嗎？”說著看謝斌臉色稍緩，這才解釋道：“我爸爸也沒辦法啊，這些人要跟著，總不能全都趕回去吧。”
　　謝斌輕哼壹聲，沒再說什麽，只是突然笑道：“妳爸爸是不是要高升了？”
　　江光浩愕然的望著謝斌，半響苦笑道：“妳怎麽知道的？這事可沒有傳出來啊，而且也還只是個構想呢。”
　　謝斌故作神秘的笑笑，心裏卻不以為然，這還不簡單，連看望老爺子這樣的事情都要拿出來秀壹下，肯定是要為自己提升聲望了。這不是高升的節奏還能是什麽？不過這現在都是省委書記了，再要往上走，可就真的變成了朝廷重臣。
　　看著江光浩越來越成熟的言行，謝斌心裏暗暗嘆息，子憑父貴，江光浩以後想必也是壹顆前途無量的政治新星了，只是不知道他跟余菲的事情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江光浩以後還會不會對余菲像現在這樣好。
　　江光浩父子倆並沒有在病房裏坐太長的時間，不過出來的時候，江光浩的父親臉色已經恢復如常，朝謝斌笑道：“年輕人就是有膽氣，比光浩強。”
　　謝斌微微壹笑，卻是感覺的出這位書記大人還是有些怨氣的，這話雖然是說笑，不過卻也隱含著淡淡的居高臨下的味道。不過謝斌同樣笑著道：“謝謝江書記的誇獎。”
　　江光浩的父親點點頭，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壹群記者急忙迎上去采訪的采訪，拍照的拍照，錄像的錄像，江光浩的父親則笑盈盈的應付著壹群有些狼狽的記者。
　　江光浩落在最後，朝謝斌笑笑，“改天去了島城再壹起喝酒啊。”
　　謝斌點點頭，卻是壹點也不擔心江光浩的父親會有什麽芥蒂或者會報復他之類事情發生。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耿耿於懷，那江光浩的父親根本坐不到這麽高的位置上。
　　等江光浩和他父親離開之後，再來的就比較少了，壹般都只是來壹次看看，表示壹下心意也就行了，只有少部分在南都的來過兩到三次。
　　本來謝斌是計劃等老爺子轉到普通病房之後就回去的，只是沒想到果果要開學了，果果壹上學，老爺子這邊就又沒人照顧了。
　　雖然老爺子表示自己壹個人能行，不用謝斌天天守著。可謝斌看著老爺子走路都費勁的樣子，那裏敢真的離開啊，壹時間卻又找不到壹個合適的保姆，於是就留了下來，像老爺子的兒子壹樣天天伺候著，還捎帶接送果果上學。
　　開學時開家長會，還是謝斌去的。那老師倒也挺負責的，抓著謝斌盤問了好久，還拿謝斌的身份證確認了壹下，這才認可了謝斌。不過果果確實爭氣，看得出來老師們也都真心喜歡這個懂事聽話成績還很優秀的小姑娘。
　　而老爺子這邊雖然身體沒什麽大礙，而且因禍得福還把血壓給降了下來，不過畢竟是動了大手術的人，現在虛弱的很，按照中醫的說法那就是傷了元氣。而且這才壹個月不到，老爺子的頭發就白了壹大片，蒼白蒼白的，讓人看著都擔心。
　　“謝斌，唉，這次真的謝謝妳啦，要不是妳，我真不知道……”老爺子喝著謝斌熬得蓮子粥，嘆口氣說道。
　　謝斌趕緊打斷道：“別，趙老，您這話可就是要把我往外趕了。”
　　趙老爺子搖搖頭：“我有什麽事無所謂，就是怕果果……”說著摸摸壹旁似懂非懂的果果，笑道：“果果，以後就讓妳斌哥哥照顧妳怎樣？”
　　果果也聰明，聽著老爺子的話搖搖頭，“不要，我要跟爺爺妳在壹塊。”
　　老爺子嘆口氣沒說話，當天晚上，趁著果果在病房的臥室裏休息時，跟謝斌說道：“小謝，我看樣子也活不了幾年了，要是真有那壹天，妳幫忙照顧壹下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