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沒毛病

　　機關城內，氣氛越發的壓抑。
　　往日裏號稱“世界樂土”的機關城，此刻卻給不了墨家弟子壹絲壹毫的安全感，甚至那種不安以及不信任的情緒開始蔓延開來。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
　　盜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眾人，臉上帶著壹抹自嘲的笑容，打趣道：“真沒想到秦國竟然如此看重墨家，竟然連這個家夥也出動了，嘖嘖，還真是看得起咱們。”
　　“秦國櫟陽王洛言？”
　　高漸離目光微冷，看著盜跖，沈聲地說道：“妳確定沒有看錯？”
　　“妳可以懷疑我是否偷懶，但不能懷疑我的眼力，這可是我吃飯的家夥。”
　　盜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輕笑道。
　　身為盜王之王，這壹身最大的能耐便是眼力以及手上的功夫，至於輕功，那不過是方便逃跑，壹個合格的盜賊必須在敵人的追捕下活下來，為了偷壹件物品將自己搭進去，這是極為愚蠢的行為。
　　“若是如此，此事也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先前在鏡湖醫莊的時候，我們見過他，可他並未對我們出手，如今突然出現，這……”
　　班老頭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疑惑地說道。
　　範增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我們並不是他的目標，他真正的目標是機關城，先前白鳳追殺班大師，有可能便是為了找尋機關城的準確位置。”
　　“換句話說，我們都成了誘餌。”
　　項梁補充道，臉色有些凝重，對於洛言這人，他以前也是研究過，最終得出壹個結論，此人很可怕。
　　六國滅亡的背後都有對方的影子。
　　民間傳言的那些不過是他的壹方面，洛言真正的面目絕對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就是壹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
　　洛言若是知曉項梁所想，估計會說他汙蔑自己，總有人覺得他很可怕。
　　可他可怕嗎？
　　洛言壹直覺得自己性格很溫和，身邊的女子哪壹個不說他性格體貼，至於多情，他只是想給那些孤苦無依的女子壹個溫暖的家，他有什麽錯。
　　怪只能怪秦時這個世界太過冰冷黑暗，造就了太多的悲劇。
　　“誘餌？！”
　　班老頭低聲應了壹句，那條機關手臂有些不安分的握了握。
　　“怕什麽，以機關城的防禦，秦軍根本不可能攻進來，何必漲他人威風，那秦國的櫟陽王若是真的敢進來，我壹拳錘死他！”
　　大鐵錘冷哼壹聲，握緊了拳頭，怒聲道，顯然不喜歡眾人垂頭喪氣的模樣，現在仗還沒打呢，壹個個就這幅樣子，士氣低迷，這接下來還打什麽？
　　雪女精致的細眉輕蹙，看了壹眼大鐵錘，薄唇輕啟，提醒道：“大鐵錘，妳不要輕敵，他沒妳想的那麽簡單。”
　　洛言若真是手無縛雞之力，雪女當年就將他辦了，也不至於後來被洛言拿捏的死死的。
　　現在想起來，渾身還有點不自在，有壹種大手劃過肌膚的局促感。
　　“既然已經確定了敵人，接下來小心應對便是，大鐵錘說的也不錯，以機關城的防禦，足以擋住外面的秦軍，從現在開始，日常守備的人數加壹倍，以防萬壹！”
　　高漸離冷聲地說道。
　　“現階段也只能如此了。”
　　班老頭點頭應道。
　　旋即整個機關城動了起來，大量的墨家弟子穿梭在各個要道，激活各個位置的機關。
　　……
　　“大叔，好無聊啊，早知道他們這麽對待我們，我們還不如不來呢！虧大叔當時還救了他們。”
　　壹間石屋內，天明趴在床上，看著身旁盤腿調息的蓋聶，撅著嘴巴嘀咕道，壹臉不滿，顯然對於機關城的墨家弟子沒什麽好感，誰讓他們這麽對待蓋聶，在天明的心中，蓋聶已經是近似父親壹樣的存在了。
　　雖然這些日子裏跟在蓋聶身邊吃了不少苦，但蓋聶也教了他不少東西，讓他體會到壹種難以言喻的感情。
　　這個也許就是所謂的父愛。
　　只可惜，蓋聶壹直不告訴他，他真正的父親是誰，說他還小，等他長大之後才會告訴他。
　　“刷~”
　　就在這時，壹股冰冷的寒意從屋外席卷而來，同時壹道身影急速而來，沿途地面瞬間凝結出壹層寒霜，同時壹道白色的劍芒橫空，毫不猶豫的對著蓋聶襲來。
　　這瞬間發生的事情直接看呆了天明。
　　蓋聶不退反進，手中淵虹出鞘。
　　“鐺！”
　　壹道金鐵之音響起，高漸離手執水寒與蓋聶的淵虹交手在壹起，壹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開來，瞬間將整個石屋變成了冰窖，散發著寒氣的堅冰以高漸離為中心擴散開來。
　　“妳果然是帝國嬴政的走狗，所謂的背叛全是陰謀！”
　　高漸離目光冷冽，透著濃郁的殺意，冷聲地說道。
　　“我不懂妳在說些什麽。”
　　蓋聶皺眉，目光平靜的看著高漸離，低聲說道，對於高漸離的突然襲擊，他是壹頭霧水，完全搞不明白高漸離的想法，若是為了荊軻的事情，也不該如此突然的發起進攻。
　　“不懂？妳之前在中央水池做了什麽，妳自己不清楚嗎？”
　　高漸離冷聲質問道，隨著內息運轉，四周的寒氣越發冰冷，凝結的堅冰甚至開始向著石屋外擴散。
　　“今天我從未出過這間屋子。”
　　蓋聶目光微凝，盯著高漸離，沈聲地說道，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機關城的中央水池出事了，而且從高漸離的神色和行為判斷，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什麽小事。
　　意識到這壹點。
　　蓋聶繼續說道：“中央水池發生了什麽事情？”
　　聞言，高漸離的臉色更加冰冷，壹想到徐夫子倒在血泊之中，內息瞬間運轉而出，猛地用力，直接逼退了蓋聶，同時揮劍再次對著蓋聶斬去，打算直接將蓋聶殺了，以絕後患。
　　無論今晚之事與他有沒有關系，單憑蓋聶殺了荊軻，高漸離殺他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蓋聶緩緩的握緊了淵虹，眼神越發平靜。
　　就在這時，天明攔在了兩人中間，宛如護犢子的老母雞，將蓋聶擋在身後，怒視高漸離，大聲叫道：“妳究竟想做什麽？妳們若是不歡迎我們，我們可以離開。”
　　大叔？！
　　高漸離聽著天明對蓋聶的稱呼，感覺無比的刺耳，不過自身卻是收斂了劍意，擔心傷到天明，只是語氣越發低沈，頗有點懊惱的盯著天明，沈聲地說道：“妳知道他是什麽人嘛？”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大叔，妳們若是不歡迎我們，我們可以走，反正我也討厭妳們這些人！”
　　天明仰著大腦袋，毫不示弱的盯著高漸離，怒聲道。
　　“妳父親是墨家弟子，我們才是妳的家人。”
　　高漸離看著什麽也不知道的天明，沈吟了片刻，終究沒忍住，說出了壹部分的真相，對於天明的身份，他已經知曉了，可蓋聶是天明的殺父仇人，這件事情他卻是有些說不出口。
　　因為天明稱呼蓋聶為大叔，關系極為親密，這讓高漸離不忍心揭穿這壹切。
　　壹碼事歸壹碼事。
　　蓋聶能找到天明，這壹點上面，墨家欠蓋聶壹個人情。
　　“？！”
　　天明聞言，頓時壹臉吃驚，不敢置信的看著高漸離，隨後轉頭看向了蓋聶，比起眼前這個冰塊，他更願意相信大叔的話。
　　蓋聶平靜的點了點頭，至於更多的事情，他不會說，因為天明還是壹個孩子，他不該背負太多的仇恨，那些事情離他還有些遙遠。
　　“中央水池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今天並未離開過這間屋子，妳若不信，可以去查。”
　　蓋聶看著高漸離，平靜地說道。
　　高漸離看著擋在兩人中央的天明，自身的劍意已經全部收斂，因為他與蓋聶真的交手的話，天明承受不住，可就這麽放過蓋聶，他也不願，對於蓋聶，他沒有壹丁點的信任。
　　“就算不是妳，也與妳脫不了幹系，徐夫子在中央水池遇刺，昏迷前看到了妳的身影，機關城內，除了妳還有壹名帝國的爪牙，而且精通易容術，已經有數名墨家弟子遇害。”
　　“易容術？”
　　蓋聶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什麽，墨家並不歡迎他，這壹點他很清楚，現在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大叔不是那樣的人！”
　　天明看著沈默的蓋聶，不甘心的反駁道。
　　“妳的大叔曾經是帝國皇帝身邊的貼身劍師，是嬴政最信任的人！”
　　高漸離看著天明，沈聲地說道。
　　天明眨了眨大眼睛，雖然不知道高漸離說什麽，但他知道嬴政是什麽人，對方是帝國的皇帝，是壹個大壞蛋。
　　與此同時，班老頭和項梁等人姍姍來遲，同時到來的還有雪女，看著屋內的場景，班老頭開口說道：“小高，到此為止吧，蓋聶是巨子的客人，沒有證據，單憑懷疑並不能證明什麽。”
　　“以防萬壹，必須派人專門看押！”
　　高漸離冷聲地說道。
　　“妳們不能這麽對待大叔！”
　　天明聞言，頓時大聲叫道，為蓋聶鳴不平。
　　蓋聶卻是伸手抓住了天明，制止了他的行為，緩緩地說道：“天明，我沒事，清者自清。”
　　這壹幕洛言並未看見，不然會笑出聲，也就現在的蓋聶，換做年輕版的蓋聶，高漸離已經躺屍了。
　　高漸離號稱墨家的第壹高手，可在蓋聶面前，卻是完全不夠看，兩人的實力有億點點的距離。
　　“可是……”
　　天明還想說什麽，卻是被雪女攔住了。
　　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溫和的看著他，柔聲地說道：“放心，妳大叔不會有事的，墨家會負責他的安全，妳要聽話。”
　　天明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因為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可不單單是溫柔，骨子裏還是壹個腹黑無比的兇女人，動不動就點穴的那種。
　　“關起來！”
　　高漸離收劍，看了壹眼蓋聶，沈聲地說道。
　　旋即蓋聶所在的石屋被封鎖了起來，厚重的石門更是直接將屋子封死，就連窗戶的位置也是落下了數根精鐵打造的實心鋼棍，徹底將屋子變成了壹座監牢。
　　“大叔……”
　　天明有些可憐巴巴地說道。
　　少羽看著天明，張了張嘴唇想要安慰幾句，最終卻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夜色越發的深邃迷人。
　　這壹夜，註定很漫長。
　　……
　　洛言此刻正靠在明珠夫人的懷中，吃著明珠夫人投餵的水果，看著推算未來的月神，目光有些好奇，對於陰陽家的神神叨叨，他是半信半不信，因為陰陽家的星象推演極為特殊，推測某些東西很準。
　　當然，也有特殊的情況，比如洛言這種特殊的命格，東皇太壹都是演算不出來。
　　月神端坐在中央的位置，身旁擺著燭火，隨著她纖細的手指結印，忽明忽暗，似與天空的星辰呼應，這壹刻的她當真宛如天宮仙女壹般出塵神秘，令人不忍褻瀆。
　　“這便是陰陽家的占星律？
　　明珠夫人對於陰陽家有些了解，看著月神這般舉動，不由得對著洛言詢問道。
　　“恩。”
　　洛言點了點頭，應道。
　　陰陽術可以分為術、訣、咒、律、法五種，從境界修為上，亦可分為煉金、幻境、控心、占星、易魂五層。
　　這境界對應便是個人的天賦，從五行出手，確定修習的術法，後演練手印，再到施展咒術，在往上便涉及到神魂方面，天賦異稟者可占蔔星辰演化，借此感悟天地變化。
　　陰陽術的境界與實力關系不大，只是對應的修習層次。
　　例如星魂這種天賦異稟的變態，直接越過了前面的修習過程，先天便可修習易魂法，這就是天賦的加持。
　　說到底，陰陽家的功法都是劍走偏鋒的法門，完全靠天賦吃飯，沒天賦，妳在陰陽家根本混不下去。
　　例如洛言這種，若非靠諸女加持，他的五行術法根本不可能進步到這壹層次。
　　不過洛言並不覺得丟人，他也許是個練武的渣渣，心性不夠，可他的女友們卻是個頂個的天賦異稟，這等於是他的。
　　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