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不守規矩

　　潘家園裏。
　　季晟跟在祝植絨後邊閑逛著。
　　剛剛收獲了壹樣價值千金的好寶貝，他心火熱著呢。
　　祝植絨壹邊走壹邊給季晟和支有才講訴關於潘家園的趣事，“妳們知道這些人為什麽拿舊貨來這裏賣嗎？”
　　“不知道。”
　　“為什麽呀？”
　　季晟和支有才問。
　　祝植絨路過壹個滿是泥垢青銅器地攤的時候蹲下來看了看，嘴裏隨意說道：“因為現在文物部門查抄市場的時候工作人員比較少，無法形成嚴密的包圍圈，這邊又壹馬平川的，商販們只要發現外圍有情況，可以立刻卷起地攤四處逃竄。”
　　這個地攤的老板是個三十來歲青年，長得壹臉兇悍，兩只手黑漆漆的，就像是挖了半天土壹樣，他咧嘴壹笑，“老師傅，懂得挺多呀。”
　　“還行。”祝植絨隨口回了句，又站起身要走。
　　老板道：“不看看東西嗎？都剛出土的，好東西。”
　　祝植絨微笑著說道：“我不買違規的文物，犯法。”
　　說著他又向前走。
　　季晟有些疑惑，難道老祝這麽遵紀守法？
　　結果剛走出去沒幾步路，祝植絨就壓低聲音對季晟和支有才道：“那邊全是假貨。”
　　噢！
　　原來全是假的！
　　季晟還以為潘家園後來才成為有名的“假貨市場”，沒想到現在就有不少人作假，不過他也算看出來了，有真才會伴隨假貨誕生，如果潘家園這邊沒什麽真品，就算商販們把假的古董做得再逼真，也吸引不到顧客前來。
　　尤其現在還是古董市場並不是怎麽火熱的八十年代，潘家園這邊真的古董應該不少，而且甚至有可能有出土文物。
　　正想著呢，祝植絨又在壹個地攤蹲下來觀看。
　　這回是個瓷器、瓦罐之類的攤子。
　　季晟這回沒像剛才那樣上手了，畢竟瓷器這玩意易碎品，別待會弄壞了被碰瓷，他就站在旁邊看著。
　　反倒是支有才壹臉喜色地也蹲了下來看東西，他在古瓷器鑒賞上的水平很高，或許見獵心喜。
　　看了壹小會兒，祝植絨皺起了眉頭，“老板，妳這些雞缸杯怎麽賣？”
　　支有才看了壹眼，露出詫異的神色，好像不明白祝植絨為什麽要買那些雞缸杯，他壹眼就能看得出那幾只假貨。
　　老板是個四十多歲婦女，她聲音有點沙啞，“哦，壹百塊錢壹個。”
　　“壹百塊壹個有點貴了吧？”祝植絨好像很無語道：“妳這些雞缸杯都要這麽貴，這些大件瓷器不得賣到五百上千？”
　　“大的啊，三百到壹千不等，我這不還價。”婦女好像有點呆。
　　三百到壹千？
　　妳想錢想瘋了吧？
　　季晟很無語，如今工人兩個月工資都沒三百，妳賣那麽貴？
　　祝植絨楞了壹下，“妳不是老板？”
　　“咦？妳怎麽知道的？”婦女笑了起來，“我愛人今天有事，讓我臨時來擺壹天攤，他跟我說好了不還價。”
　　“是這樣啊。”祝植絨不動聲色道：“那行，我看這些雞缸杯挺好看的，五個全拿給我吧。”
　　婦女沒想到賣得那麽貴還真有人肯買，立刻欣喜道：“好，好好，謝謝老板，妳還要買點什麽嗎？”
　　祝植絨擺擺手，“不用了，妳這裏除了這些雞缸杯，沒什麽好東西。”
　　支有才眉頭都快擠壹起了，他分明看到有壹個好的瓷器，怎麽祝植絨說沒有？他當下就忍不住道：“祝老師……”
　　“嗯？”
　　祝植絨斜著眼掃來。
　　支有才連忙閉嘴。
　　季晟壹看祝植絨這幅樣子，立刻回想到老祝此前的交代，拍了拍支有才肩膀，“行了，買完雞缸杯咱們走吧。”
　　他主動付了五百塊錢。
　　婦女歡天喜地，她也算看出來了，季晟才是老板，索性不再搭理祝植絨，拉著季晟道：“小夥子，我這真全是好東西，妳再買壹點唄。”
　　季晟有些犯難了，畢竟祝植絨交代過，不讓亂買什麽，他又不懂古董，只好含糊道：“我看看吧。”
　　“行，行行，妳看看。”婦女道。
　　季晟蹲下來看祝植絨，見到對方低著頭朝自己眨眼，他立刻意識到這裏有好東西，便主動上手摸了壹個有點像青花瓷的大瓶子，“這玩意怎麽賣？”
　　“壹千。”婦女心很黑，開口就宰人，壹點都不像剛才說的什麽替老公出來擺攤。
　　祝植絨壹言不發。
　　季晟沒有收到暗示，就撇嘴道：“太貴，我看別的。”
　　“妳慢慢看，不著急啊。”婦女笑吟吟。
　　季晟又接連摸了三四個大瓷器，祝植絨還是壹聲不吭。
　　終於，他摸到半米高的青花瓷大罐子的時候，祝植絨開口了。
　　“季總，別賣了吧，這裏東西太貴，又確實沒好東西，咱們上別處看看。”祝植絨語氣很平靜。
　　支有才在那邊臉都憋紅了。
　　季晟壹聽就懂了，這是給自己暗示呢，他假裝板著臉道：“妳是老板我是老板？我買個東西還嘰嘰歪歪。”
　　“誒，小夥子別急眼啊，犯不著和老師傅生氣。”婦女和稀泥道：“要不這樣，妳看的這件青花瓷我便宜點賣給妳，這樣老師傅也不生氣，妳也高興。”
　　祝植絨冷哼壹聲，好像非常不滿季晟不聽他話。
　　季晟硬著脖子道：“他生不生氣我都買了，多少錢，妳盡管說吧。”
　　“本來這瓷瓶我要賣壹千的，看妳倆為了買東西都快吵起來了，這樣吧，我七……八百賣給妳。”婦女伸手比劃。
　　季晟還想還還價，“八百太貴了壹些吧……”
　　祝植絨又冷聲打斷道：“本來就貴，妳去工藝品店三十塊錢都能買。”
　　季晟嘿了壹聲，“我有錢，妳管得著麽，八百，對吧？我要了！”
　　說著他很激動地直接掏出八張壹百塊遞過去。
　　婦女高興地兩條眉毛都笑壹起了，“還是小夥子妳識貨，買了個好東西。”
　　季晟演戲演全套，表現得沒搭理祝植絨，對著支有才道：“有才，拿東西我們走。”
　　“好。”
　　支有才小心翼翼捧起這個青花大瓷瓶，就跟捧著金子似的。
　　祝植絨臉色陰沈跟在他們後頭。
　　剛才還表現得很憨厚的婦女見到這樣，立刻露出精明笑容。
　　走出去很遠的距離，祝植絨突然笑了起來，“季總，演戲不錯啊。”
　　季晟嘿嘿笑了笑，“主要是您暗示給的好。”
　　支有才捧著大瓷瓶，壹陣後怕道：“我還真以為妳們不要這只青花纏枝牡丹紋摩羯魚耳大罐呢，原來是在演戲啊？”
　　祝植絨白了他壹眼，“妳小子壹點沈不住氣，看東西能露出端倪嗎？那些老板也不知道東西好壞，不然怎麽可能拿出來賣？如果他們看見妳很感興趣，又很懂行，立刻會意識到妳看中的是好東西不賣了，到時候妳找誰哭去啊？”
　　支有才訕訕笑了下，“這不是沒經歷過麽。”
　　“我知道妳在瓷器鑒賞這壹塊造詣很高，但想要撿漏光是造詣高沒用，還要沈得住氣。”祝植絨給支有才上課道：“待會不論看到什麽好東西都不要插嘴了。”
　　支有才忙道：“好。”
　　季晟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好奇更熾烈了啊，這只支有才說的“纏枝牡丹紋摩羯魚耳大罐”，是什麽好東西嗎？難道非常的珍貴？不然祝植絨和支有才為什麽這麽緊張怕老板不賣？
　　不過他回想到祝植絨說過這裏說話不太方便，索性也沒有開口詢問，反正回去老祝會說的。
　　不得不說祝植絨的眼光非常毒，很多地攤他只是蹲下掃壹眼就走了，反倒是看的時間久的攤子，最終都會買東西。
　　甚至有壹個攤子賣的木制品，有壹個剔紅色上面有石榴花圖案的蓋盒，祝植絨走了三次，最終才讓季晟花錢買下。
　　很快，買了五六件東西。
　　季晟對這些東西壹抹黑，壓根不知道好壞，幸好他足夠沈得住氣，不該問的壹句都沒問。
　　然而就在早上七點多，季晟等人還是遇到了麻煩，也不能說麻煩吧，就是遇到壹個不講規矩的人。
　　當時季晟和祝植絨、支有才三個人正在銅器攤子這邊看東西。
　　祝植絨都把壹件三只腳的小爐子上手了，旁邊傳來壹個青年的聲音，“老板，他手裏拿著的銅爐子怎麽賣？”
　　老板楞了壹下，為難道：“朋友，這樣不好吧？”
　　祝植絨也皺起了眉頭，“小兄弟，妳要問價也要等我看完東西吧？”
　　“我管妳看不看完，我有錢願意買，妳管得著麽？”小青年壹點不客氣說道。
　　古玩圈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當有買家將看中的商品拿在手中與賣方商談時，其他對此商品也有興趣的買家不能在旁發表任何意見，也不能參與競買，應保持適當距離等待。如交易未成，商品被放回原處後方可上手與賣方商談。
　　雖然潘家園現在還不是專門賣古董的地方，但這條默認的規矩早就盛行了，小青年這麽做明顯破壞了規矩。
　　祝植絨也被氣笑了，“妳是不是不懂規矩？”
　　“我再說壹遍，我懶得管妳們的規矩不規矩，我有錢，想買，就這麽簡單。”小青年飛揚跋扈道。
　　季晟啞然失笑道：“那妳準備出多少錢？”
　　小青年都沒問老板的價格，伸出兩根手指道：“我出兩千塊！”
　　現在的兩千塊啊！絕對是壹筆龐大的巨款了。
　　哪怕老板很想守規矩，聽到這個報價都心動了，他犯難地看向祝植絨，“老師傅，妳看？”
　　祝植絨壹點都不客氣道：“雖然東西是妳的，妳想賣給誰是妳的事，但老板妳在潘家園混的時間也不短了吧，如果這件事給別人知道，妳還能在這混下去嗎？”
　　季晟第壹次見到祝植絨這麽重視壹件想買的東西，此前哪怕再想買，都會使用各種戰術，他心中壹動，難道這件小銅爐是件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