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千古絕對又如何？我李子安壹語對之！

　　儒聖在麓山設立文廟，開創儒道，又歷經五千余年，每有壹尊文道聖人出，便有天降異象，鳥語花香。
　　久之，麓山便有了“書山”之雅稱，每逢十年之閏月，便會開山，迎天下文人學子登山。
　　而麓山共鑄有九亭，分別代表著儒聖和八位亞聖。
　　每闖過壹亭，便能為文心增壹色。故而，至高文心為九彩文心。
　　當然，千百年來，還沒有人能摘得過九色文心，七彩都已是極其罕見了。
　　而【學海】，則是處於西楚境內。
　　儒聖以通天手段挪來四海之水，倒灌戈壁，灌入浩瀚文力，又以儒寶【墨池】鎮之，方成【學海】！
　　學海無涯，唯有文力凝舟方可渡之，在渡時可垂釣【文膽】。
　　不過【學海】的開放時間不定。有時壹年連開三場，有時三十年都不開壹次。
　　而至上壹次的開放，已是過去了二十余年了！
　　【文膽】的作用也是顯而易見，壹經煉化，那麽這壹生，將無所畏懼！
　　哪怕面對千軍萬馬，乃至妖魔鬼怪，也絕對不會皺壹下眉頭。
　　當然，擁有【文膽】之人，天下間亦是寥寥無幾。
　　故而玉麒麟此話壹出，哪怕是朝中重臣也是精神壹綻，垂涎三尺！
　　這個饞的呀……
　　不過饞歸饞，壹想到那對聯，他們就只能苦笑搖頭，望洋興嘆。
　　作詩還行，畢竟長年累月積累下來，肚子裏還是有些墨水的。
　　但這對聯可不壹樣，考驗的是壹個人的急智！
　　他們都是老練的文臣，在“急智”方面，還真的不如那些年輕氣盛的學子。
　　當然，如果連李子安也沒能對出來，那真是……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這事兒只要傳出去，那麽人們只會說大胤人才雕零，而他們這些文臣，就是屍餐素位！
　　於是，有壹老臣靈機壹動，立刻打圓道：“陛下，國事談得也差不多了，玉麒麟遠道而來，我等自然是要為他接風洗塵，我看不如就……”
　　雖不說心有靈犀，但景泰帝也是立刻領悟過來，便順著臣子的話說道：“也罷，也快午時了……卓大儒，朕便在文華苑設午宴為妳接風洗塵。至於這對聯嘛，可以在午宴上傳揚。妳不是還帶了幾個學生嗎？朕也賜他們同食午宴，和大胤學子壹起切磋文道。”
　　“退朝！”
　　也不等玉麒麟反不反對，接受了諸位朝中重臣眼神示意的小太監立刻唱諾起來。
　　“臣等恭送陛下！”
　　群臣躬身道。
　　玉麒麟滿滿自信道：“恭敬不如從命，外臣謝過大胤天子賜宴。諸位，妳們也可以繼續思考下聯，此乃西楚和大胤共襄文道之盛舉也。”
　　……
　　群臣緩緩退出大殿。
　　武官們只能撇撇嘴幹瞪眼，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等文宴，他們沒資格參與，也不屑於參與。
　　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再摟抱幾個異域歌姬美人，這多爽？比那文縐縐的文宴強多了吧？
　　文官這邊，能上朝的都是四品以上重臣，自然都不願缺席這場文宴。
　　於是便結伴向文華苑走去。
　　玉麒麟這位三品大儒，自然是有禮部和大理寺的重臣壹起陪同著過去。
　　“子安，那副對聯妳可有把握？”
　　將招待外使的這些麻煩事壹股腦兒都丟給左侍郎的杜晏，立刻找到了在殿外發傻發楞的李諾。
　　對聯他當然也看過，壹時間也是沒個頭緒。
　　太刁鉆了！
　　當然，杜晏也明白，這還只是開胃菜，是暖氣氛用的！
　　玉麒麟的那部文道巨著才是真正的大殺器。只是讓杜晏為難的是，他不管用了多種法子，都沒能打探出來到底是怎樣的壹部巨作！
　　李諾緩過神，壹臉古怪地看著也不知從哪兒冒出的杜晏。
　　杜晏眼睛壹瞪：“看老夫作甚？沒見過儒術【移形換位】？老夫問妳話呢！”
　　額……
　　對哦！
　　【五品辯言境】的儒道神通【移形換位】。
　　但用在這裏，真的合適嗎？
　　老杜啊老杜，妳這是為老不尊，胡亂浪費文氣，該去車底，哦不，是去文廟面壁思過！
　　“那副對聯，我能對！”
　　李諾回道。
　　杜晏眼睛壹亮，立刻來了興趣，上前問道：“哦？快說來聽聽，老夫幫妳把把關，免得妳壹會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了。”
　　李諾很是警惕地後退壹步：“太子太傅大人，妳該不會是覬覦我的下聯，想拿去玉麒麟那邊炫耀吧？”
　　“黃口乳兒，氣煞老夫！老夫會是那樣的人嗎？”
　　老杜勃然大怒，唾沫亂噴，恨不得吐出唇槍舌劍將李諾大卸八塊。
　　李諾急忙後退幾步，他才不會上當。
　　這糟老頭子壞得很，絕對會幹出這種事！
　　可別忘了，他之前作的那幾首詩，可是被硬生生逼出了副題！
　　好吧，這也算是開啟了壹個潮流。但總體來說，讓人覺得有些……小羞恥啊。
　　【千百年後某壹日，少年學子擠著苦瓜臉問：“老師，為何這些詩文有了正題之外還要副題？還特別的長，這要多背好多字啊！”】
　　【老夫子尷尬道：“壹言難盡……是壹個名叫李子安的先輩和他的幾個師長們，為了名留青史，這才開創出來的流派……”】
　　壹世英名，不知千百年後又會如何……
　　“小子，到底說不說！”
　　見李諾敢在他面前耍滑頭，氣煞的杜晏直接逮住了李諾的衣領，好似李諾敢不說，他就要行王道——誅殺孽徒清理門戶！
　　當然，李諾並非杜晏的學生，自然不怕的。
　　李諾無語地兩手壹攤：“老杜，妳不該在這裏的！”
　　杜晏氣呼呼道：“除了皇帝寢宮，老夫哪裏去不得？老夫可是太子太傅！怎麽，這裏難道與眾不同，老夫不能來？”
　　李諾感嘆道：“妳是禮部尚書啊，還是內閣首輔，更是當朝太子太傅，當朝文官之首，卻不去招待玉麒麟，會被人說咱們大胤沒有胸襟啊……”
　　“臭小子……行行行，不說便不說吧，不過壹會妳若對不出來或者對得不好，可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杜晏吹胡子瞪眼，隨即壹句“晴空壹鶴排雲上……”，招來文鶴。
　　李諾無語。
　　只是讓妳去招待玉麒麟他們，用得著這般大排場？
　　日盈當空。
　　暖意如煙。
　　午時。
　　文華苑開了三十幾桌，壹眼望去，都是緋袍、紫袍的文道大佬，還有那個巾幗不讓須眉的慶陽公主。
　　當然，好些個年輕的天之驕子也在裏面。他們昂首挺胸，滿臉興奮。
　　畢竟，能在文華苑被皇帝賜宴，還和這麽多當朝大佬們共宴對飲，這就是履歷啊！
　　當然，作為小輩，自然是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但饒是如此，他們也是滿目精光，只感老家祖墳冒青煙了！
　　尤其是看到錦衣翩翩，文氣不凝而溢的玉麒麟，這可以說是當世唯壹的三品文道大儒了，哪能不激動呢？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宴席氣氛十分熱烈。
　　“此木盒有三層，每壹層有壹個謎聯，三聯全對，便可開啟，木盒內藏有壹【文膽】，便做這三對聯的彩頭。”
　　酒鼾處，玉麒麟又將那個木盒子拿了出來，壹說對聯，二說文膽，直接將場上氣氛推至了巔峰。
　　文膽！
　　場上年輕士子立刻露出火熱的眼神。
　　各個磨刀霍霍，欲欲躍試。
　　這時，杜晏也站起來，舉杯大笑：“哈哈，卓兄太過客氣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出壹份禮，在場年輕之輩中誰能揭開這木盒對聯，誰就能將這禮也壹並拿走。”
　　說著，杜晏變戲法壹般拿出了壹物，光彩絢麗奪目，正是壹顆七彩流溢的【文心】！
　　在大殿外和李諾分開後，杜晏就飛去了麓山，找了王陽明，討要了供奉在文廟的【七彩文心】！
　　當然，王陽明起初自然是不肯給的。
　　這萬壹被西楚贏去了，那豈不是虧大發了？但杜晏說李諾有把握解開對聯，王陽明這才答應下來。
　　不管經過如何，只要最終落到李諾手裏，那他就不心疼。
　　看著七彩光澤流轉著，場上年輕學子們呼吸急促，口水直吞……
　　文心加文膽？
　　這彩頭，會不會太大了？
　　有些人終其壹生也搞不到其中壹個。現在卻有這麽壹個壹次性湊齊的機會擺在眼前。
　　這份誘惑，誰能扛得住？
　　不是他們定力不夠，實乃對方太兇殘了，祭出了他們此生夢寐以求的大兇器！
　　其實別說是這些年輕學子了，哪怕是場上的這些翰林學士，也都很是眼熱！
　　不過可惜，杜晏壹句話，就直接將他們給排除在外了。
　　機會，都留給了這些年輕人。
　　玉麒麟也很贊同杜晏的話。
　　若他們老壹輩出手，那只會壞了氣氛、和氣，甚至還會損傷自己的名望。
　　但是年輕人嘛，那就不壹樣了。
　　年輕人，沖動、激情、熱血！爭文宴第壹，這都是正常的。
　　這位卓大儒便附和道：“杜兄此言在理！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規定，三十歲之下，在場任何人都可以參與，時間就限定在……壹首對聯壹炷香如何？”
　　“好，來人，點香記時。”
　　杜晏撫須笑道。
　　很快便有宮女太監端來香爐，燃起檀香。
　　西楚這方，以離恨山為首的壹共有十個天之驕子，他們立刻圍了過去，研究起木盒上的對句。
　　而大胤這邊，以崔立言、盧枝山、還有章見慎為首，壹共八人，也是不甘落後。心道不過三首對聯而已，他們這邊八人可都是大胤最頂尖的大才子，是年輕壹輩中的翹楚。只要同心協力，還有什麽能難道他們？
　　只是當他們看到這木盒上的對聯後，各個都是神情古怪。
　　對聯他們當然是見過的，而且好些人還非常的拿手。那個撿漏狀元章見慎就是以“急智”而年少出名，若非李子安橫空出世，橫壓壹代，咳咳，往事不提也罷……
　　可眼下這幅對聯，太刁鉆了！
　　刁鉆到讓他們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三才天地人！”
　　崔立言大聲念了出來。
　　略作沈思，盧枝山怯怯道：“三光日月星？”
　　章見慎回道：“不妥，意境倒是沒問題，但這‘三’字重復了。”
　　盧枝山無奈道：“這對聯根本無解啊……”
　　這特麽的怎麽對都不會工整啊！
　　因為上聯用了壹個“三”字，下聯再用“三”，那就不行。但用其他數字……後面的怎麽辦？三才之後可是跟著“天地人”三個字啊。用“二”、“四”、“五”的話……那後邊字數就不對上……
　　這就是走進了壹條死胡同嘛！
　　西楚那邊的士子們也是壹臉茫然。
　　好家夥！
　　玉麒麟大儒，妳怎麽連自己人都坑啊？
　　這、這……怎麽對。
　　他們看了看這位大儒，希望給點提示，但大儒悠閑地品著貢茶，絲毫沒有給他們任何的關照。
　　離恨山見狀撇撇嘴。大儒靠不住，那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他又偷偷瞥了大胤那邊壹眼，發現那些對手也是抓耳撓腮的樣子，他這心，也就定了些。
　　對不出怎麽了？大不了打平唄！
　　時間壹點壹點流逝去。
　　這香也很快就要燒完了。
　　哪怕是在場的文官大佬們，這會兒也是神情凝重。
　　他們也想不出來。
　　這對聯，太絕了！
　　難道真是死對、絕對？
　　杜晏把眸壹轉，望向李諾，心中暗道：哼，這小子還真是沈得住氣！
　　人家來文宴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而李諾來文宴，那純粹是為了吃。
　　還真別說，皇家禦廚做的東西，色香味俱全。李諾心中想著，該如何將這禦廚給挖到自己家來。
　　嗯……
　　以後娘子回來了，然後還有可能再多出壹口人，這吃飯，總不能都讓娘子親自廚吧？
　　娘子給他開個小竈那沒問題，但不能壹家那麽多口人都等著娘子下廚啊。
　　她乃大婦！
　　而李諾又不想委屈了家裏人，所以，這吃食就很講究了，普通的廚子，自然是看不上眼。
　　必須禦廚！
　　見時間所剩無幾，而李諾還在那裏吃吃吃，杜晏還真坐不住了，不過有人比他還急。
　　離恨山又出來挑釁了！
　　他倒也聰明，偏偏等到時間馬上就到的時候才出來找麻煩。
　　他大聲說道：“這對聯出自我們西楚大儒之手，我等便為主，爾等則為客，為了公平起見，這壹局，我們讓了。我聽說大胤才子滿地走，尤屬那李子安為最，不知子安兄可對上了？”
　　盧枝山可受不了這個窩囊氣，立刻還以顏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離恨山，我看妳自己也對不出來吧？還故作大方！汝乃無恥之徒也！”
　　離恨山把眼壹瞥：“這位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盧枝山？”
　　“正是在下。”
　　盧枝山冷哼道。
　　兩人火氣味十足。
　　但在場大佬們都很樂呵。
　　年輕人，較較勁，這多歡樂了。只要不罵娘，不動手，那就隨他而去吧。
　　離恨山陰陽怪氣道：“喲，原來是堂堂江南解元啊！不過也只是解元。妳不行，還是讓妳們的狀元郎出來吧。”
　　他可是進士及第的探花郎，眼前只是解元，差了壹個大階位呢！
　　“妳！”
　　盧枝山惱羞成怒，若非在場那麽多大佬，而這又是在皇宮，他絕對會抱以老拳伺候！打不打得過他不關心，但這架勢，壹定要擺出來！
　　李諾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小弟受委屈。
　　更何況，小弟還是為了他呢。
　　他吐掉雞骨頭，慢悠悠站起來，斜睨道：“離恨山？妳找我？”
　　人的名，樹的影。
　　尤其是之前在李諾手中吃過大血虧後，這看到李諾站起來，也沒其他動作，語氣也平平淡淡，但離恨山就忍不住往後縮了壹步，呼吸也是急促起來。
　　他忍不住側頭瞥了壹眼馬上就燃到底的檀香，這才讓心境平穩下來，冷哼壹聲：“上壹次慶陽公主舉辦的鳳凰宴上，我承認妳技高壹籌。但今日，妳若能對出這三首對聯，我便心服口服，以師禮待之。”
　　離恨山也是耍了個心眼，說的是三首對聯！
　　李諾很沒有形象地挖了挖耳朵，慵懶道：“算了吧，我可不想收妳這樣愚昧之輩做徒弟。這說出來，我不是要被人笑話死嗎？”
　　“李子安，妳大言不慚，有本事妳對對聯啊！”
　　離恨山咬牙怒喝。
　　“我是武夫啊，對什麽聯？”
　　李諾不以為然。
　　“妳雖是三品武夫，但妳也是大胤皇帝親自封的太子太師吧？將來，妳也是要為大胤太子啟蒙開智的！難道說，妳占著太子太師的位置卻不幹正事？”
　　離恨山陰惻惻道。
　　這離間之計也太小兒科了。
　　李諾不禁感到好笑。
　　他和景泰帝之間的關系，可沒有那麽融洽。當然，自家事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和外人道也。
　　李諾也懶得理這個跳梁小醜了，他走到卓麒麟面前，笑呵呵道：“卓大儒，妳可有這對句的下聯？”
　　卓麒麟搖頭道：“老夫觀天地心有所感，想到了這上聯，至於下聯，至今還無頭緒，故而此番前來大胤，便拿出來讓大家對對看，畢竟中原才是儒道正統之地嘛。”
　　這話，誅心！
　　言外之意就是，中原士子若對不出來，那對不起了，儒道正統，就得搬家了！
　　李諾淡然道：“三才天地人。這對句，真是好啊。天地人，皆有靈性，謂之才也。此對句應是出自《易經》……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想要在韻律和內容上與之保持壹致，確實太難。”
　　離恨山立刻插話：“原來堂堂李子安，也有承認難的時候啊。聽說妳文意入骨了，是我們儒道最有希望邁入壹品境的大才子，看來所言都是虛的啊？”
　　“哈哈哈！”
　　“李郎才盡！”
　　西楚那邊的士子們立刻大笑起來。
　　玉麒麟問道：“小友，妳能對嗎？”
　　李諾笑道：“大家遠道而來還那麽的熱情，我怎能讓諸位失望呢。”
　　“洗耳恭聽……”
　　玉麒麟道。
　　李諾走到香爐那邊，看著香還有十來息就要燃盡了，便笑道：“上聯為三才天地人，我的下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