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寒門世家之爭

　　壹聲鐘鳴，科考開始。
　　李諾也是踱步至考場上，看著考生們才氣四溢，奮筆疾書的樣子，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想當年，他也是這麽過來的……
　　不過他運氣好，遇到了貴人——他的恩師簡玉衍。
　　而科舉對於這三千考生來說，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了。
　　或金榜題名，壹日看盡長安花；又或名落孫山，收起行囊回鄉。這其間的酸甜苦辣，也就自己清楚。
　　其實這第壹場的【經義】沒什麽好看的，算是送分場。
　　這考驗的乃是士子們的記憶力。
　　若這壹場還失分的話，那麽想中進士，基本上也是希望渺茫了。
　　李諾也只是粗略地巡視壹圈。
　　不過就在他準備返回案房時，余光之中忽然瞥見壹考房案幾上的卷子沒有落筆……
　　咦，這是……鄭勝之，綺羅的兄長！
　　李諾之前也是托人給鄭勝之帶去了許多珍貴的書籍。
　　這壹屆春闈，他當然不會錯過。
　　不過李諾並沒有關照他，即便之前進考場時也打過壹個照面，但李諾還是將他當做陌生人壹樣，連個招呼都沒打。
　　這也是為了避嫌。
　　可是現在卻發現鄭勝之神情呆滯，竟久久未能落筆！
　　不對勁！
　　他親自考驗過鄭勝之的才學，不說狀元之才，但絕對是有能力高中進士的。
　　李諾便悄然展開了【見微知著】，這壹檢查，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
　　鱗花毒！
　　這是壹類精神性的毒素，中毒者的神經會被麻痹，反應遲鈍，記憶淩亂。
　　李諾瞇起了眼睛，心中殺意大作！
　　很顯然，有人不想讓鄭勝之高中進士，故而用了陰險的場外招。
　　而且，還是他做為主考官的情況下！
　　他正想運轉內力，幫助鄭勝之將這毒素清除掉，但剛壹擡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不能這麽做！
　　壹旦出手，那事情可就說不清楚了。
　　會被有心人利用，然後汙蔑栽贓他給考生作弊！
　　好陰毒的計謀！
　　李諾收斂心中殺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離去。
　　就在李諾離開的剎那間，壹名考生悄然擡起腦袋，眼中的陰毒轉為濃濃的失落。
　　而另外的幾個考場中，也是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而這些中毒的考生，大多都和李諾有著密切的關系。
　　江南解元盧枝山、浪子回頭崔立言、以及諸多的麓山學子……
　　李諾回到案房，沒多久，其他幾個負責巡查的禮部副考官也都走了進來。
　　“李大人，可有什麽吩咐？”
　　見李諾面色陰沈，他們只得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李諾看了這四個副手壹眼，便失望搖了搖頭。
　　不是他們做的手腳。
　　“給每個考生都發放壹枚【活力丹】。”
　　李諾命令道。
　　“啊？李大人，這是為何？”
　　副考官壹頭霧水。
　　“連考三場，更是持續兩天壹夜，考生們雖然都是才華橫溢，但也著實辛苦啊，為了讓他們更好發揮實力，就提供【活力丹】給他們吧。”
　　李諾解釋道。
　　“李大人真是宅心仁厚，下官立刻照辦。”
　　副考官當然不敢忤逆李諾的命令，況且發放【活力丹】，以前的科考也是有過的，有例可循，並不違規。
　　很快。
　　壹枚枚【活力丹】便發放了下去。
　　鄭勝之等人立刻吞服，藥力迅速化開，沖破了鱗花毒的束縛。
　　重新奪回神誌的他們便立刻動筆默寫經義，但饒是如此，還是空了好幾道題。
　　好在接下來的【詩詞場】和【策論場】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翌日，天明。
　　考生們紛紛交卷，走出考場。
　　有意氣風發的，也有渾渾噩噩的。
　　李諾並未多言，卷子收好後便交由禮部官員重新謄寫糊名。
　　兩日後。
　　禮部。
　　作為主考官的李諾和四名副手壹起批閱考卷。
　　壹切都是井然有序。
　　今科考生三千五百三十三人，取士壹百五十三人。
　　這錄取率也就百分之四左右，確實有些低了。
　　最終。
　　二十份被挑選出來的優秀考卷呈到了李諾面前。這是主考官的權力，由他來評定前二十名的名次。
　　李諾壹目十行審閱，筆卻懸於空中，並未批下名次。
　　“大人，怎麽了？”
　　有禮部官員問道。
　　“這些卷子的水平，中進士沒問題，但若爭前二十，還是差了壹些火候，可有遺漏？”
　　李諾搖頭道。
　　禮部官員回道：“大人，這些都是我們四人壹起評定的分數最高的二十份。”
　　“讓本官瞧瞧後面的三十份。”
　　李諾命令道。
　　很快，後面的卷子也呈了上來。
　　李諾沒看經義和詩詞，直接看最後的策論。
　　果然。
　　其中好些篇，言之有物，甚至頗有些地方出彩。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這才對嘛！
　　於是他想也不想，就落筆將這幾份考卷批為前十。
　　“大人，這幾份的【經義】部分都未完成，如何能做前十？”
　　有個老臣急忙說道。
　　李諾堅定道：“這前十的名次就按本官說的定，其他的，妳們商量著排，等全部批完，便封上印記，擇日放榜。”
　　“遵命……”
　　老臣嘆了口氣。
　　他就怕考生們知道了會鬧起來，到時候，他們也要遭受牽連啊。
　　李諾離開禮部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太子太傅府。
　　才剛走進書房，他就直接拍桌子，大怒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杜晏放下手中的《儒典》，擡起頭看著怒氣沖沖的李諾，笑道。
　　李諾冷哼道：“鄭勝之他們，是妳做的手腳吧？”
　　杜晏驚愕道：“妳是如何猜到的？”
　　“哼！他們若早些中鱗花毒，自己就會發現。所以，下毒只有壹個機會，進考場前的驗明正身！這是禮部的事，沒妳這個禮部尚書點頭，他們豈敢？嫌命長嗎？”
　　李諾壹臉哀傷道，“可我真沒想到，會是妳！”
　　杜晏並未生氣，依舊笑瞇瞇道：“妳呀，還是太嫩了。我且問妳，崔立言、盧枝山等人，是不是這批考生中最優秀的？”
　　李諾木訥地點點頭。
　　杜晏又道：“可他們都是世家子弟啊。”
　　李諾冷眼道：“世家子弟又怎麽了？就不該金榜題名嗎？”
　　杜晏指了指皇宮方向，道：“可是咱們這位陛下，想要打壓世家啊。”
　　“那為何鄭勝之他也……”
　　李諾正問著，忽然就反應了過來。
　　鄭勝之，不能再算寒門學子了。
　　安寧村三大惡人壹案，早已傳揚開來。
　　鄭勝之的身份自然也是浮出了水面。
　　而有鄭欽文這個駙馬在，鄭家，當然不再是寒門！
　　“想明白了？”
　　杜晏笑道。
　　“可這和作弊有什麽不同？”
　　李諾心中發寒。
　　“妳別忘了，妳也是寒門。”
　　杜晏捋了捋須，“妳以為陛下為何會同意妳娶公主？不就是為了給寒門豎立壹個榜樣嘛？陛下是要告訴天下人，壹個寒門學子，也是能夠位極人臣，迎娶公主為妻的！”
　　寒門和世族之爭……
　　這讓李諾心中產生了動搖。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鉆牛角尖了……
　　管他什麽門！
　　只要能夠精忠報國就行，何必區分這個門那個門？
　　不是他病了。
　　病的是這個朝廷！
　　或者說，天子這手段，讓人有些心寒。
　　寒門可以崛起，但不能在科舉上搞小手段。
　　“我已經點了鄭勝之第壹，崔立言第二，盧枝山第三！”
　　李諾深吸壹口氣，說道。
　　杜晏搖了搖頭：“無妨。這不還有殿試嘛！只要陛下欽點的狀元是寒門學子即可。還有什麽問題嗎？”
　　“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諾搖了搖頭，隨即大步離去。
　　日落時分，他回到了長安。
　　葉箐雨見他悶悶不樂的，便走到他身後，壹邊為他揉起太陽穴，壹邊笑著打趣道：“怎麽，還有什麽事情能夠難住堂堂太子太師嗎？”
　　“哎，娘子啊，妳來評評理……”
　　李諾往後仰了仰，半靠在葉箐雨的懷中，將科考壹事說於她聽。
　　葉箐雨問道：“夫君，妳覺得大胤還有救嗎？”
　　“妳這是何意？”
　　李諾訝異道。
　　葉箐雨嘆道：“夫君，大胤，或者說現在這個朝廷，便是妳的掣肘，不破不立啊！”
　　李諾深吸了壹口氣，忍不住轉過身來。
　　娘子這是在勸他……造反！推翻大胤！
　　“幹嘛這麽看奴家？”
　　葉箐雨噗嗤壹笑。
　　李諾：“娘子……罷了，這個朝廷，我也是有些膩歪了，不管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帶妳們遊山玩水去。”
　　“還是先把慶陽娶進門再說吧。”
　　葉箐雨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