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白吃白喝

　　蘭芳道的聚信樓雖然庭面不大，但是有著百八十年的歷史，在香港也算小有名氣。
　　要了間包房，沒等其他三人坐下，劉威就開始點菜，而且壹點就是壹大桌，還要了壹瓶從法國進口的香檳。
　　看這樣子，付賬的肯定不是他。
　　“先說下我到香港來的原因吧。”典斌知道劉威與周譽龍會問，也知道劉威是個直來直去的脾氣。等到飯菜酒水上齊，他就直奔主題，說明來意。“南氹灣的事情與妳們有沒有關系？”
　　“是我們幹的。”劉威也很直接。
　　典斌是李廷軒的人，肯定不會害他們。
　　再說了，要害他們的話，就不會跟蹤他們，直接打個報警電話多省事。
　　典斌笑了笑，用壹種“就知道是妳們幹的”眼神打量了兩人壹番，說道：“這事鬧得不小，雖然死的都是越南雜碎，但是壹千多條人命與數千萬財產損失，香港警方扛不下，不得不向大陸求援，MSS已經介入調查。”
　　“妳們也不例外吧？”劉威已經搶先開動，擡頭問了壹句，順手抓起整只三珍雞。
　　“我們只是協助調查，主要是那幾條槍。”
　　劉威點了點頭，似乎早就猜到。
　　“不管怎麽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周譽龍呵呵壹笑，說道，“這肯定是起無頭案，最後肯定找某個幫派頂罪。”
　　“妳們就這麽自信？”典斌瞟了眼周譽龍。
　　“要是這麽點事都辦不好，K1早就該解散了。”周譽龍的回答也很直接了當。
　　典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就算如此，妳們也最好離開香港。”
　　正在埋頭大吃大喝的劉威擡頭看了眼典斌，將雞架丟到餐盤上。“這麽說，MSS還在追查？”
　　“妳的案子已經結了，至少暫時結了。”
　　“暫時？”劉威沒有浪費半點時間，問這問題的時候順手撈起那條三斤重的大魚。“妳們也別客氣啊，都吃，邊吃邊說。”
　　見到劉威這樣子，周譽龍哪還客氣，趕緊動手，連筷子都省了。
　　看著劉威在兩分鐘內消滅掉壹只整雞，又霸占了壹條整魚，典斌也不敢遲疑，只是斯文了許多，沒用手抓。
　　耍客氣，餓的可是自己的肚皮。
　　四個人中，只有情緒不高的周譽麟沒有開動。被人暴打壹頓，也不會有多少胃口。
　　“說是暫時，是因為田季嚴瘋了。”
　　劉威皺了下眉頭，接著狼吞虎咽。
　　“是不是真瘋不知道，但是他被MSS控制了起來，連我們也不知道藏在哪。”典斌嘆了口氣，說道，“老李在調查此事，只是壹時半會難有結果。不過這也好，追查妳的線索全斷了，MSS只能暫時結案。”
　　“又是個無頭案。”周譽龍已經知道劉威在大陸做的事情。
　　“只是南氹灣的事情鬧得很大，就算最後會不了了之，也會緊張壹段時間。MSS知道妳逃到香港，只是不能肯定妳有沒有留在香港。”典斌看了眼已經消滅掉那條整魚、連骨頭都沒剩的劉威，“老李的意思是，妳們最好離開香港。”
　　“為什麽要離開？”劉威盯上了放在周譽龍面前的肘子。
　　見到劉威要動手，周譽龍趕緊撕下半只。
　　“妳倆是餓死鬼變的嗎？”典斌有點看不下去了，“吃慢點，餓不死。”
　　“慢點，那就沒了。”周譽龍踢了下坐在旁邊的弟弟，“小麟，妳也趕緊吃，填飽肚皮就回家睡覺。什麽事也別想，天塌下來，大哥幫妳頂著。”
　　周譽麟點了點頭，夾了壹筷子青菜。
　　典斌嘆了口氣，從劉威手上的盤子裏搶了壹塊肉皮。
　　“妳這人有沒有禮貌，怎麽從別人盤子裏搶吃的？”肘子最好吃的就是肉皮，劉威壹下就急了。
　　“這是妳的盤子，上面寫了妳的名字？”典斌也不是吃素的，幹特工這壹行，就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娘的，又不是吃妳身上的肉，妳痛個妹啊！”
　　劉威懶得跟典斌計較，主要是他嘴裏塞滿了肉。
　　與劉威比，典斌還是太斯文了。“妳開始那話是什麽意思？”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劉威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東西吞了下去，“南氹灣那把火壹燒，MSS也會想到，就算我逃到香港，也會趕緊開溜，說不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我露面。”
　　典斌點了點頭，覺得劉威這話也有道理。
　　“再說了，我們的事還沒辦完，暫時走不了。”
　　“還有什麽事，妳們想把整個香港都燒了？”典斌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因為劉威說那句話的時候太嚴肅了，話語中有很濃的殺氣。
　　“那到不至於。”劉威又端起了盛湯的沙鍋，裏面是三只乳鴿與十多味滋補藥材。
　　至於這個湯叫什麽名字，劉威還真沒記住。
　　見到劉威欲言又止的樣子，周譽龍推了下弟弟，說道：“妳不舒服的話就先回去，我跟劉大哥晚點回來。”
　　說完，周譽龍還掏出幾張鈔票塞給了周譽麟。
　　等周譽麟離開，典斌搶先說道：“妳不會打算繼續查下去吧？”
　　“田季嚴的事，我肯定要查，只是現在沒有好的線索。”見到周譽龍，聊了壹些過去的事情，劉威回想起很多往事，知道為什麽對田季嚴恨之入骨。“我們留下來，是為了另外壹件事情。”
　　“什麽事？”
　　“有人拿壹百萬請我們偷件東西。”趁劉威埋頭對付乳鴿，周譽龍搶著回答，因為他覺得沒必要把什麽都告訴典斌。
　　“壹百萬？名畫、古董？”
　　“都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壹只乳鴿已經連骨帶肉進了劉威的肚皮。“不是港幣，是壹百萬歐元。”
　　典斌微微壹楞，顯得有點驚訝。
　　雖然價值壹百萬歐元的古董名畫並不少見，但是花壹百萬歐元請人偷這些東西，顯然不大可能。
　　原因很簡單，偷來的古董名畫見不得光，最多成為密室裏的擺設。
　　壹百萬歐元的擺設，還不能拿出來炫耀，只能孤芳自賞，確實非常昂貴。
　　“認識張晉南嗎？”劉威沒有把話就此打住，因為他的想法與周譽龍截然相反。
　　“張晉南……臺灣商會那個張晉南？”
　　劉威點了點頭，搞定最後壹只乳鴿，打了個飽嗝。看樣子，肚皮問題基本上得到解決。
　　“妳們怎麽與他扯上關系的？”
　　周譽龍早就吃飽了，見到劉威酒足飯飽，他拿出了香煙。
　　“這很重要嗎？”劉威接住周譽龍遞來的香煙，點上後很愜意地抽了兩口。
　　飯後壹根煙，賽似活神仙。
　　“這個張晉南可不簡單。”典斌遲疑了壹下，說道，“反正妳們見不得光，而且不會做背叛國家的事情，我也不妨告訴妳們。商會主席只是他的掩飾身份，名字也是假的，他是防安全局的特工。”
　　劉威與周譽龍都哦了壹下，那樣子像早就知道了壹樣。
　　“妳們知道？那……”
　　“聽妳說過才知道，不過我們早就猜到，他的背景不簡單。”
　　典斌長出口氣，也點上了煙。“我親自跟過張晉南的案子，只是收獲不大，防安全局把他埋得很深。因為他的政治觀點比較對我們的胃口，所以兩年前，針對他的調查就降低了好幾個級別。”
　　“政治觀點？”
　　“支持他的是臺軍那幫老家夥。”
　　這下，劉威與周譽龍都明白了。
　　典斌所說的“老家夥”，指的是那些當年跟隨蔣家父子逃到臺灣區的國民黨軍人。這些人壹直支持統壹，只不過不是大陸統壹臺灣，而是臺灣統壹大陸。對臺島南部地區刮起的獨立風潮深痛惡絕，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因為總統上臺後大力扶持本土將領，所以這幫老家夥對是除之而後快。
　　“他讓妳們偷什麽東西？”
　　“與日本有關。”
　　“日本？”典斌鎖緊了眉頭。
　　“會不會與前總統的事有關？”周譽龍對典斌問了壹句。
　　“有這個可能。”典斌點了點頭，說道，“日本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非常關鍵，公開的就有好幾千萬美元在日本呢。”
　　“那我們就更不能離開香港了。”
　　“妳們答應張晉南了？”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壹百萬歐元不是壹筆小錢。就算要跑路，也得弄點盤纏。老李秉承節儉持家的傳統，妳不會感情援助我們壹百萬歐元元吧？”
　　“妳覺得我像有壹百萬歐元的主嗎？妳把我拿去賣了都不值壹百萬歐元。”典斌翻了下白眼，不過李廷軒的金錢觀在局裏早就出了名。
　　“那不就得了。”
　　“不過這事妳們最好拖壹拖，現在風聲緊。”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不趁亂撈壹把，妳讓我們留下來等死？”劉威笑著敲了敲桌子，把身體朝典斌傾斜了壹點。“要是沒遇到妳，我們還得拖壹拖。現在有妳這個無所不能的局長助理，我看就沒這必要了。”
　　“我可不會做違反紀律的事。”
　　“那我們明天就殺上日本商會，殺光狗日的日本鬼子。”
　　“妳……”劉威話語堅決，典斌也不敢不信。
　　以劉威的手段，又有周譽龍協助，殺光日本商會那幾十個日本人，還真不是難事。
　　“我只要壹點情報，壹點點情報。”
　　典斌咬了咬牙，說道：“老子今天撞著鬼了，給我壹晚時間，明天再聯系。”
　　劉威笑了笑，朝周譽龍點了點頭。
　　周譽龍也沒啰嗦，把寫著電子信箱地址的紙條交給了典斌。
　　“這是什麽意思？”
　　“妳到香港還有公幹，見面越多，越容易暴露。”
　　典斌長出口氣，記住了信箱地址後就點著燒掉了，還借火點了壹根煙。
　　“就這麽說定了，明天等妳的消息。”
　　丟下這句話，劉威就叫上周譽龍先行離去。
　　等到典斌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想起兩人沒有付賬。
　　見到賬單，這個拿公款吃喝的軍事情報局特工也忍不住咒罵了幾句。壹桌酒菜，竟然上萬港元，僅是那瓶喝了壹小半的香檳就要五千。
　　這哪是在喝酒吃飯，明明是在喝血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