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深莫測

　　賽場內，早已座無虛席。
　　除了那幾個存心來找茬，結果在前兩輪就壹敗塗地，沒臉留下來丟人現眼的海外社團之外，其他社團的房間裏都是滿堂堂的。有幸活下來的拳手、劍客正襟危坐，下了重註的社團大人物則喜笑顏開。
　　最活躍的，當屬舉辦這次大會的“關東五雄”。
　　雖然船社喧賓奪主，出來攪場之後，通過此次大會實現日本社團大聯合已成奢望，但是沒人指望用壹場大會整合日本地下勢力，加上船社在比賽中做得太絕，成為眾矢之的，以兄弟會為首的“關東五雄”贏得了不少好處。
　　比如財大氣粗的島津家族主動向兄弟會示好，表示願意聯手進軍阪神地區。
　　要是劉威在決賽中擊敗宮部正壹郎，撲滅船社的囂張氣焰，就能為這次大會劃上壹個圓滿句號。
　　兄弟會將借此成為最大贏家。
　　厲害關系擺在這，橋本幾兄弟哪敢怠慢。除了喜三郎忙於應付其他社團，康太郎與健次郎守在賽場外，專程恭候劉威。
　　這絕對是超規格待遇。
　　可惜的是，劉威無心應酬，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將開始的決鬥上。
　　劉威非常清楚，在擊敗宮部正壹郎之前，橋本康太郎許下的承諾都是空頭支票，其他社團最多把他當成“潛力股”。只有擊敗宮部正壹郎，才能讓橋本康太郎兌現承諾，也才能成為“實力股”。
　　噱頭永遠是噱頭，成不了真。
　　再說了，過早表明與橋本家族的關系，只能使劉威自跌身價。只有若即若離，才能讓其他社團趨之若鶩，趁機提高身價，讓橋本康太郎花血本。
　　這不是劉威的主意，而是李廷軒想到的點子。
　　與橋本兩兄弟打了招呼，劉威徑直進入賽場，把應酬的麻煩事丟給了張晉南。
　　大概是美軍即將殺到的消息把張晉南嚇得不輕，讓他心神不寧，壹直在幕後策劃的李廷軒不得不挺身而出，與橋本兄弟周旋。
　　李廷軒是什麽人，橋本兄弟根本不清楚。
　　雖然康太郎與健次郎覺得劉威這個師叔高深莫測，外表平凡無奇，看似壹介書生，卻處處透露著壹股不怒自威的霸氣，讓人難以捉摸，但是兩人怎麽也想不到，李廷軒竟然是軍事情報局副局長。
　　統領上百個K1成員，還負責上千名諜報人員，能沒有威勢嗎？
　　猜出李廷軒來頭不小，他與劉威的關系又擺在那，康太郎哪敢怠慢，在張晉南借口應酬其他社團之後，立即請李廷軒去了兄弟會的房間。
　　既然是主辦方，兄弟會分到了最好的房間。
　　不但地勢高，視野非常開闊，賽場盡收眼底，裝飾陳設也盡顯奢華，比起來，臺灣會館連窩棚都算不上。
　　李廷軒見慣了大場面，哪有半點驚訝，別說東盯西瞅，註意力壓根就沒放在房間內。
　　至於那幾個姿色身段都數壹流、衣著更是讓人浮想聯翩的年輕女仆，連李廷軒的眼簾都沒進入，直接被無視了。
　　李廷軒越是泰然，越讓康太郎覺得他深不可測。
　　想到劉威對金錢女色也是興意盎然，康太郎也沒覺得奇怪。畢竟兩人是叔侄，在心性追求上肯定有相似之處。
　　康太郎在衡量李廷軒的斤兩，李廷軒則在考慮如何為劉威闖蕩日本打開局面。
　　李廷軒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只是康太郎絕非李振業那樣的平庸之輩，把話說得太露骨的話，肯定會適得其反。
　　僅僅是旁敲側擊，又沒那個必要。
　　劉威與康太郎面談過兩次，該說的都說了，意思也表達到位。李廷軒再強調壹遍，就算不會讓康太郎起疑，也是畫蛇添足，掉了劉威身價。
　　如果不是張晉南膽小怯場，李廷軒也不想與康太郎並肩而坐。
　　兩人有壹句、無壹句的閑聊了壹陣，雖然很投機，卻是些沒有鹽味的客氣話，誰也沒有提到要點。
　　比耐心，康太郎肯定不是李廷軒的對手。
　　幹情報工作，沒耐心行嗎？
　　大概覺得浪費口水沒什麽意思，在裁判入場宣讀規則、賽場氣氛熱鬧起來的時候，康太郎主動出擊，對李廷軒問道：“恕康太郎冒昧，敢問李君師出何處？”
　　“這個……”李廷軒面露難色，還有點猶豫。
　　“不方便的話，就當康太郎什麽也沒問。”
　　“橋本君多慮了，也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李廷軒勉強笑了笑，說道，“家師早年跟隨東坡將軍南征北戰，北伐失敗後棄武從文。李某幼年流落街頭、體弱多病，幸得家師收為關門弟子，只是自幼習文，練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家兄到是天賦過人，練就壹身好武藝，還帶出劉師侄等壹眾門人。論派別，李某也說不上來。家師所授武藝，多是在戰陣上總結出來的殺敵手段，出招狠毒、搏命為主。家師臨終留下遺命，修行未滿十五年不準出山，即便下山歷練，也不得自報師門。家師這麽做，也是擔心晚輩心誌未熟，又血氣方剛，如若闖下彌天大禍，必然累及師門。”
　　上島前，李廷軒就編好了這個說辭。
　　這番話，壹半真、壹半假，加上李廷軒本來就是演戲高手，從他嘴裏說出來，自然是當真無疑了。
　　為了不讓橋本康太郎心存芥蒂，李廷軒還刻意避開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歷史。
　　就算橋本康太郎聰明過人，擁有壹流眼光，也很難從這番話中找出破綻。
　　“李君才學能力均屬壹流，可否想過做番事業？”橋本康太郎不但沒有起疑，還覺得李廷軒是個值得拉攏的人才。
　　李廷軒呵呵壹笑，故作灑脫地說道：“橋本君太擡舉李某了，論能力，李某遠不及幾個師侄，論才學，李某鰥居深山數十年，更是淺薄。此次是領兄長之命，盯住幾個血氣方剛的晚輩，以免做出有辱師門之事。”
　　這番婉而不拒的說辭，更加釣起了橋本康太郎的胃口。
　　“李君英雄人物，不想夫人早逝，橋本深感惋惜。”
　　提到妻子，李廷軒不免壹聲長嘆。
　　這絕不是演戲，而是有感而嘆，自然沒有半分虛假。橋本康太郎看在眼裏，更加覺得有辦法拉攏李廷軒。只是想到誌高之人，大多用情專壹，橋本康太郎也不好當面提起，只能另想辦法。
　　就在橋本康太郎考慮要不要送個女人給李廷軒的時候，賽場上壹片喧嘩。
　　參賽者入場了。
　　首先踏入場地的是宮部正壹郎，與以往壹樣，他仍然是劍客裝扮，長衣赤腳，那柄已經擊殺數名對手的東洋刀別在腰側。
　　雖然比劉威大了十來歲，但是宮部正壹郎正在鼎盛之年。
　　真正的劍客，不但要有過人的身體素質與精神意誌，還得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雖然日本劍術流派也很重視人才培養，大多數劍客在八歲之前就開始磨練，但是比起K1，日本劍客的出道時間就晚得多了。
　　宮部正壹郎年近三十，也才出道三年。
　　劉威二十不到，已經在戰場上廝殺了五年，即便從到境外執行秘密任務算起，也有足足四年。
　　因為需要宮部正壹郎這種劍客出手的社團沖突並不常見，壹年也沒幾次，而K1的秘密行動常年不絕，K1成員長期馬不停蹄的在各個看不見的戰場上殺敵報國，兩次任務間的休整時間很少超過半個月，所以說到實戰經驗，十個宮部正壹郎也比不上劉威，更別說在極端情況下的應對能力了。
　　經驗多寡，直接體現在了氣勢上。
　　劉威入場，立即就在氣勢上把宮部正壹郎壓了下去。
　　不是常人都能覺察到的霸氣，而是只有在血海中摸爬滾打的高手才能感覺到的殺氣。
　　霸氣靠的是實力，殺氣靠的是經驗。
　　沒有殺過人的人，絕對沒有殺氣，甚至不知道殺氣為何物。
　　宮部正壹郎殺過人，也殺了不少人，肯定知道何為殺氣。
　　接觸到劉威的目光，宮部正壹郎猛然意識到，他與劉威根本不在壹個級別上，至少就殺人數量而言，他比劉威差遠了。
　　沒有絲毫霸氣，而是在審視眼前的對手。
　　讀出劉威目光的含義，宮部正壹郎心裏涼了壹半。
　　在劉威眼裏，他根本不是有威脅的敵人，連活著的敵人都算不上。只有看到死屍，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如果有選擇，宮部正壹郎絕不會與這樣的人為敵。
　　可惜的是，他沒資格做出這樣的選擇。
　　裁判再次入場，按規則檢查兩人的武器，讓宮部正壹郎回到了現實之中。
　　將東洋刀交給裁判，宮部正壹郎朝船社房間的落地窗看了過去。武騰雄岸還是那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模樣，坐在他旁邊的緋村劍精神萎靡，好像睡著了，只有長井玄瑞與中岡隆勝面色憂慮，為宮部正壹郎捏著把汗。
　　等宮部正壹郎收回東洋刀，劉威也亮出了武器。
　　場外頓時壹片驚呼。
　　不是別的，正是那把看上去平常無奇的三棱軍刺。
　　劉威用兩把匕首格殺了四名拔刀流旁系劍客，所有人都認為，他會用匕首出戰，也許會換成漠北狼使用過的叢林砍刀。
　　誰能想到，他竟然選擇了無鋒無刃的三棱軍刺！
　　不了解劉威的人中，只有兩個人沒有叫出聲來。壹個是李振業、壹個是流川豐，兩人都知道，劉威擊殺東鄉勝，用的就是三棱軍刺。
　　周譽龍與漠北狼也沒高聲喧嘩，因為兩人與劉威有相同的成長歷程。
　　K1成員五歲進入訓練營後，最先接觸到的武器就是三棱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