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舉頭三尺有神魂！

　　河畔。
　　遊人已被驅趕散盡，燃盡的畫舫已沈入水底。
　　壹隊巡邏武者在河畔巡查。
　　幾人站在河邊低聲討論。
　　武者氣血旺盛，凡人肉眼難見，只能夠感覺到對方可怕的氣勢。
　　而洛青舟此時的神魂，卻是看的清晰。
　　那氣血聚集在壹起，猶如燃燒的火海，把河畔的漆黑染的壹片血紅。
　　即便隔著遠遠的距離，他的神魂也感到顫栗。
　　難怪書上說，幾人結伴，小鬼避讓；軍隊所至，鬼神皆驚。
　　千軍萬馬聚在壹起，氣勢如虹，即便是書上所說的神魂強者，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洛青舟不敢靠近，停在壹處屋檐，耐心等待。
　　半個時辰後。
　　那站立在河畔討論的幾道身影，陸續散去。
　　而那隊巡邏武者，也簇擁著其中壹人，壹起退去。
　　很快，河畔恢復了寂靜。
　　洛青舟又等待了壹會兒，方飄向了那裏。
　　河畔已空無壹人。
　　只是那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火焰灼燒的氣息，溫熱而難聞。
　　洛青舟飄向了河面。
　　在半空中盯著那沈船的地方仔細尋找了壹會兒，並沒有發現那幾具屍體的魂魄。
　　也許已在火焰中魂飛魄散，也許早已經飄向了別處。
　　算了。
　　他正要離開時，突然又想到那本書籍上記載的壹句話來，剛死不久的人，陰魂脫體而出後，會下意識地向著四周陰氣最重的地方或者最陰暗的地方飄去，然後會看著自己死去的地方，久久不願意離去……
　　洛青舟心頭壹動，立刻向著更高處飄去，然後低下頭，俯視搜尋河流四周。
　　神魂狀態時，對陰氣重的地方最為敏感。
　　剛剛河畔聚集了很多人，人聲嘈雜，氣血旺盛，那幾具屍體的陰魂出來後，肯定會下意識地躲避遠離，飄往附近寂靜和陰氣濃郁的地方。
　　洛青舟在半空中仔細搜尋了壹圈，目光突然停在了河流左側百米開外的拱橋之下。
　　在他的視線裏，那拱橋黑黝黝的橋洞下，明顯飄浮著壹縷縷黑色的陰氣，聚集成團，緩緩湧動著，仿佛活物。
　　拱橋下常年不見日月，潮濕陰暗，又因這河中幾乎每年夏天都有淹死的小孩和成人，所以那裏陰氣濃郁，最適合陰魂暫時躲避。
　　洛青舟身影壹動，快速飄了過去。
　　還未飄到近處，便感到壹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拱橋下，陰風陣陣，黑霧彌漫。
　　果然好重的陰氣！
　　洛青舟直接飄落下去，鉆了進去。
　　“啊——”
　　壹聲尖叫，突然在橋下的黑暗中響起。
　　洛青舟剛鉆入橋底，便突然看到壹團黑影飄浮在面前，差點撞在了他的懷裏。
　　仔細壹看，模模糊糊，竟是那躲在門口手持匕首，準備偷襲他的丫鬟魂魄。
　　此時這丫鬟的魂魄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只是加他全身閃爍著乳白色的光芒和熒光，又似乎感覺到了他強大可怕的氣息，所以猝不及防，嚇的尖叫起來。
　　洛青舟沒有任何猶豫，就像是之前在房間擊斃她壹樣，握緊拳頭，猛然壹拳打在了她的身上。
　　“噗！”
　　她那原本就模糊的身軀，瞬間被打的粉碎。
　　隨即，潰散而來，魂飛魄散！
　　洛青舟如今已經是日遊狀態，神魂強大，又修煉了奔雷拳，這壹拳打出，區區剛剛出體的陰魂，如何承受得住？
　　這丫鬟陰魂剛被擊斃，下面的黑暗角落，又突然響起了壹聲尖叫。
　　洛青舟定眼看去，見那身影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竟是那名傷害秦二小姐的老嫗的魂魄！
　　當初在房間時，她氣勢兇厲，威勢十足，如今卻是如可憐的老鼠壹般躲在這裏，哆嗦不止。
　　洛青舟依舊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飄了下去，“噗”地壹拳把她打的粉碎。
　　這時，旁邊“呼”地壹聲陰風突起。
　　兩道黑影倉皇而逃。
　　仔細壹看，壹道黑影是另壹名丫鬟；另壹道黑影，自然是宋家小姐。
　　兩只陰魂下意識地察覺到了危險，但卻逃往同壹個方向。
　　那方向竟是她們死去的地方。
　　然而以她們的速度，又怎麽逃得過神魂的追殺！
　　洛青舟身影壹閃，已經追到了那位宋家小姐的身後，狠狠壹拳打在了她的後背上，用處了最大的力道。
　　“噗！”
　　陰魂破散，化為烏有。
　　壹個呼吸間，洛青舟又追上了另壹名丫鬟的陰魂，壹拳結果了她。
　　滅殺幾人的陰魂後，洛青舟方真正放下心來。
　　他飄上半空，正要離開時，卻突然發現那畫舫燒毀的河畔，突然多了幾道身影。
　　兩道身影站在河邊，低聲說著話。
　　幾名丫鬟站在不遠處，還有幾名護衛也站在七八米開外的地方，淩厲的目光警惕地四處查看著。
　　那幾名護衛氣血旺盛，顯然也是武者。
　　不過看其氣血，並不是太強大。
　　以洛青舟如今日遊境界的神魂，自然不懼。
　　他直接飄了過去。
　　當然，他沒有飄向那些武者，而是沿著河面，飄向了站在河邊的那兩個人。
　　壹名臉色陰郁的婦人，壹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此時兩人望著畫舫沈沒的地方，正低聲說著話。
　　洛青舟見那名年輕男子的身上，隱隱散發著微弱的血光，看起來也是壹名武者，不過估計剛入門不久。
　　而且從其臉色來看，這年輕男子估計酒色過重，所以氣血虧空的很嚴重，身上血光只如普通的強壯男子。
　　洛青舟從頭頂接近，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妳妹妹被燒死在這裏，連骨灰都不知所蹤……船上幾乎所有的人都逃了下來，就她們幾個葬身火海，顯然是起火之前就出事了……”
　　“娘親，到底怎麽回事？您說話遮遮掩掩，子兮是得罪了什麽人嗎？”
　　婦人望著河水沈默了壹會兒，方嘆了壹口氣：“罷了，也該告訴妳了。今晚有個任務，需要妳去辦，必須妳親自去。”
　　年輕男子立刻道：“娘親盡管吩咐。”
　　“妳也知道，我宋家是踩著秦家上位的，秦家當初在莫城，那可是與成國府並駕齊驅的存在……不過兩代之後，就衰落下來，我們宋家奪走了他們的碼頭，布匹生意……這些事情，恐怕妳也不會感興趣。說這些，只是讓妳明白，在這莫城中，我們與秦家，只能存其壹……”
　　“哲兒啊，明年龍虎學院招生，秦川肯定要參加，但成國府的洛玉也會參加，他們兩個都很有機會。妳大哥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等到後年……”
　　“還有，秦府那個贅婿，據我得到的消息來看，他很有才華，明年秋試，很有可能會考中舉人……”
　　“妳要知道，秦家起來了，他們絕對會報復我們……當初秦文政的二妹，就是被我們搶走了布匹生意抑郁而死的，這個仇，他們記著在。”
　　“所以，我們不能手軟。”
　　“前幾日，成國府的大夫人去找過娘親，為子兮和她的大兒子定下了親事……”
　　年輕男子聽到這裏，頓時壹楞，吃驚道：“在玉京禦林軍裏的洛長天？”
　　婦人點頭，嘆息道：“可惜啊，子兮沒有那個福氣了，不過沒關系，還有若清。”
　　“哲兒，娘跟妳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讓妳知道，不能再讓秦府這樣存在下去了，特別是秦川，還有那個入贅過去的書生。本來我們還有些猶豫，畢竟那書生是成國府的庶子，不過，成國府那位大夫人主動來找我以後，我就明白了……”
　　年輕男子眼中寒芒壹閃，低聲道：“孩兒知道了，那書生……絕不能讓他活到明年！孩兒會親自處理他的！”
　　婦人看向他道：“秦川是武者，而且不是待在家裏修煉，就是跟著武者隊伍出去獵殺妖獸，我們沒有機會。但那書生……還是有些機會的。”
　　年輕男子獰笑壹聲：“娘親放心，雖然孩兒練武不勤，但現在也是煉肉階段，殺壹個書生，壹拳足矣。到時候……”
　　“不可大意。據成國府大夫人那裏透漏，秦府對那書生看的很重，只要出門，可能都會派有護衛保護。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
　　婦人望著河面，面無表情地道：“那位大夫人說，成國府還有小丫頭，跟那書生關系很好，我們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
　　年輕男子目光壹亮，低聲道：“娘，那小丫頭……長的漂亮嗎？”
　　婦人眼中厲色壹閃，瞪著他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再想著那些齷蹉之事？妳上次出城搶的那個小女孩，玩了也就玩了，把人家投井做什麽？”
　　年輕男子連忙賠笑道：“那是她自己跳進去的，跟我可沒關系。”
　　婦人沈著臉道：“這次妳要記住，收起妳那些齷蹉心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妳把這次的事情辦好了，妳父親那裏自然會對妳刮目相看。”
　　年輕男子立刻道：“娘親放心，這次孩兒壹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對了，妳剛剛說今晚有什麽任務要交給孩兒？”
　　婦人沈吟了壹下，似乎還有些猶豫，不過最終決定下來，左右看了壹眼，沈聲道：“今晚三更，去秦府後門小巷裏等著，我們藏在秦府裏的人會出來，告訴妳秦府這段時間的生意布置，以及其他壹些秘密。為了安全起見，他不會寫在紙上，只會口傳，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妳要壹字不漏地記在心裏，能辦到嗎？”
　　年輕男子頓時嗤笑壹聲，道：“我還以為好大的事兒呢，就這？娘親放心，今晚我壹定完成任務！”
　　婦人神色凝重道：“這件事，千萬不可讓外人知曉，妳必須壹個人去，不要告訴任何人妳去那裏。因為那個人非常重要，千萬不能讓其暴露，而且在我們府中，可能也有秦府的人，妳壹定要小心謹慎……”
　　“孩兒明白！”
　　“哲兒，今晚這件事辦妥了，明日妳就可以去成國府，見壹見那個小女孩了。那小女孩的娘親或許會不願意，不過沒關系，那位大夫人會幫妳的，她說了，到時候，可以把那小女孩送給妳做小妾，到時候自然任憑妳處置……”
　　年輕男子壹聽，頓時喜不自禁。
　　母子兩人站在河邊，又低聲聊了幾句，方望著河面，默默地與那為家族而死去的少女道別，然後轉身離開。
　　在丫鬟嬤嬤和幾名護衛的簇擁下，他們上了馬車，很快消失在河畔的道路上。
　　洛青舟飄在明月照耀的夜空下，心頭想著剛剛聽到的話，向著鴛鴦樓趕去。
　　距離三更，還有壹些時辰。
　　他還有時間。
　　秦府有內鬼，而且還是壹名很重要的內鬼。
　　會是誰呢？
　　只要那個內鬼把秦府的商業布置和秘密今晚傳給了宋家，那麽秦府就危險了。
　　那他暫時當小白臉吃軟飯的願望也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他能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能。
　　砸人飯碗者，不共戴天。
　　更何況，他們還要拿小樓來對付他。
　　他當然不能忍！
　　不多時，他來到鴛鴦樓。
　　樓頂上，那道被月華包裹的身影，依舊壹動不動地站在飛檐上，似乎正在望月沈思。
　　洛青舟飄落到了屋頂，站在她的身後，拱手道：“前輩，今晚晚輩還有壹些事情，可能壹個時辰後就要離開了。前輩如果想聽故事的話，晚輩現在就開始講，可以嗎？”
　　月白身影望著明月，過了片刻，方開口道：“又要回家陪妳娘子？”
　　洛青舟低頭道：“是的。”
　　深更半夜，也就只有這個理由好使了。
　　月白身影沈默了壹下，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突然問道：“妳有幾個娘子？”
　　洛青舟：“……”
　　頓了頓，他恭敬地答道：“壹個。”
　　這位前輩的意思，估計是在問他有沒有納妾吧。
　　其實在這個時代，妾算不上娘子，只能算作侍寢的丫頭，連吃飯都不能上桌的。
　　月白身影沒再說話，目光看向了遠處的夜空。
　　洛青舟等待了片刻，道：“前輩，今晚需要晚輩講故事嗎？”
　　月白身影淡淡地道：“不用。”
　　洛青舟擡頭看了她壹眼，道：“好，那晚輩就不打擾前輩賞月了，晚輩告退。”
　　月白身影看著遠處道：“站著別動。”
　　洛青舟楞了壹下，只得聽話站著，壹動不動。
　　兩人壹前壹後，皆如雕塑立在屋頂，壹動不動，寂靜無聲。
　　壹個時辰後。
　　月白身影方開口道：“去吧。”
　　隨即又加了壹句：“回去陪妳娘子吧。”
　　“晚輩告退。”
　　洛青舟拱了拱手，離開了屋頂，很快便消失在了遠處的夜幕中。
　　月白身影依舊立在飛檐，直到天亮。
　　洛青舟回去後，先在秦府四周看了壹圈，又去秦府後面的小巷裏仔細觀察了壹遍，這才回到屋裏，在房間練著奔雷拳。
　　快三更時。
　　他從屋頂飄出，悄無聲息地飄向了後面的陰暗小巷。
　　隨即落在墻頭，目光緊緊盯著那扇隱藏在巷子深處的後門。
　　不知過了多久。
　　“吱呀”壹聲，那後門打開。
　　壹顆戴著帽子的腦袋，鬼鬼祟祟地從門裏探了出來，左右張望了壹番，見四周並無異常後，方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洛青舟凝目看去。
　　那身影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靠在墻角，又左右張望著。
　　突然，壹道身影在巷口的月光下出現，隨即，快步走了過來。
　　那身影看見，立在站在原地不動，等待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