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鞭殺

　　“哦，海軍遞來的？”老朱下意識的擡眼看看馬度。
　　馬度攤攤手表示自己壹無所知，滿朝文武包括胡惟庸這個宰相在內，都以為馬度這個海軍都督是海軍的掌權人。
　　他們也不想想海軍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壹個是老朱的多年的親兵，另外壹個是從前的檢校出身，只要老朱壹個眼神就會巴巴的過去捧臭腳。
　　馬度雖然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海軍遞來的奏報，那是出於對老領導的尊重。比如上壹次扣押了胡彥清的商船事情，相信老朱在他之前已經收到海軍的奏報。他當時彈劾胡惟庸是必須的，不然老朱還以為他和胡惟庸穿壹條褲子呢。
　　見馬度不知情形，老朱拿過那密折拆開裏面有兩本奏章，老朱壹口氣讀完，臉色再次變得陰沈起來，他隨手把兩本奏折甩給馬度，“妳自己瞧！”
　　馬度拿過兩份奏折，先看了壹下封皮，壹本是戚祥遞上來的，這壹點都不意外，畢竟戚祥現在才是海軍的二把手。
　　讓他意外的是另外壹本，竟然是澎湖知縣道同的奏折，沒想到他竟然從海軍的渠道上折子，看來歷史不會重演了。
　　馬度迫不及待的先看了他的奏折，裏面的內容是這樣的。澎湖知縣道同閑來無事到港口視察，正好碰見壹艘壞了貨船駛進港口。
　　道同不是那種眼高手低的人，立刻找港務局專門負責修船的人前去幫忙維修。誰知道對方不合常理的壹口拒絕，種種作為十分的可疑。
　　這讓道同以為是壹條走私船，馬上派遣兵丁衙役前去扣押，誰知道對方卻拿出武器抵抗，說船上的東西是朝廷運往廣東的軍資，而且對方也有軍中的文書。
　　聽對方這麽說，道同就更要幫忙了，因為犒師不周而被殺頭還少嗎？誰知他表現的越積極對方就越抗拒，甚至還傷了縣衙的差役，這讓道同越發的疑心也越發的強硬，要求上船檢查。
　　船上的人繼續以軍事機密的名義拒絕，說要檢查必須要征得永嘉侯的同意，道同只好允許他們派人到廣東向朱亮祖請令。
　　兩地相隔不遠，朱亮祖的次子朱昱很快就到了澎湖，帶來的命令並不是允許道同登船檢查，而是威逼利誘他立刻放行。
　　道同要是這麽容易脅迫那就不是道同了，對方越是如此就讓他覺得其中的貓膩越大，立刻扣押了朱昱，把事情稟告給了戚祥。
　　若是旁人可能還要顧及壹下朱亮祖的臉面，戚祥和朱亮祖在西征明夏的時候可是結了怨的，立刻派海軍強行登船檢查。
　　這壹查果然有驚喜，在船艙的夾層裏面發現發現手榴彈發現手榴彈壹千多枚，火繩槍五十支，淘汰的舊式盞口銃近百支，以及最佳配比的黑火藥五百斤，甚至還發現了兩個陰魂不散的倭人。
　　不得說不說朱亮祖很會做買賣，軍火生意即便到了後世也是列強們搶著做的買賣，可謂是暴利，想必朱亮祖賺了不少的銀子。
　　可是朱亮祖開心了老朱就很生氣，至於馬度嘛自然也會很高興，閨女離家出走的事情立刻拋到腦後，已經琢磨著回家怎麽慶祝了。
　　突然壹個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朕看見妳笑了。”
　　馬度擡起頭來，只見老朱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那眼神之中滿滿的猜疑，不由得讓人發毛，他忙收住笑容正色道：“皇上是知道的微臣和朱亮祖有宿怨，他要倒黴自然會笑。”
　　“這倒是心裏話，妳今天進宮該不是就為了看朱亮祖倒黴的吧？”老朱突然眉毛壹挑，眼睛壹瞪，猛地拍桌子，“說！是不是從壹開始就是妳給朱亮祖設的圈套？”
　　馬度壹楞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微臣給朱亮祖設的套？”
　　老朱潑過來這瓢臟水又臭又涼，淋得馬度打了個激靈，仔細想想似乎還有這個可能。
　　先是在澎湖布置壹番，然後假裝讓閨女離家出走，借著請旨的名頭對正在批閱密折的老朱施加影響，拼了命的攔阻老朱派人去殺道同，還跟老朱說道同可能有折子未到，果然隨後就有。關鍵是他還有很充足的動機，老朱懷疑他使壞壹點都不奇怪。
　　馬度訕訕的道：“聽皇上這麽壹說，微臣都被自己的心機給嚇到了。”
　　老朱哈哈壹笑，臉上的烏雲盡散，“哼，若是朱亮祖自己作死也就罷了，若有陰謀妳必脫不了幹系，誰叫妳逮到機會就在朕的跟前說他的壞話。”
　　“是不是微臣給朱亮祖下套，皇上讓人壹查便知。微臣雖然和戚祥有幾分交情，但是他還沒膽子跟微臣合起夥來蒙騙您。
　　那批軍資到底是朝廷運到廣東的，還是廣東走私出去的，到兵部壹查就知道，尤其是火繩槍都是有編號的，廣東有多少火繩槍兵部也有記錄。
　　上次朱亮祖販賣手榴彈害微臣成了倭寇的俘虜，這次他竟然敢販賣火繩槍那是自蹈死路，微臣相信皇上自會有公斷！”
　　馬度說完就沖著老朱鄭重壹揖。
　　老朱反笑道：“朕跟妳開個玩笑，看把妳緊張的，趕緊的起來吧。”
　　元生這是走到殿內，對老朱道：“皇上，奴婢已經傳旨到錦衣衛，韓都督已經下令讓人去澎湖了。”
　　“妳再去壹趟錦衣衛，讓韓成撤了命令，讓他來華蓋殿見朕，有其他的旨意給他！”
　　“好，奴婢再跑壹趟！”元生轉身欲走，老朱卻又叫住他，指了指了馬度，“帶著他壹起去！”
　　馬度忙推辭道：“這事微臣就不摻和了，廣東怪遠的跑壹趟要累死人的。”
　　“朕就是不希望錦衣衛查案期間妳瞎摻和，打算讓妳到詔獄住幾天，查完了正好也能還妳壹個清白不是。”
　　“皇上這話不也是在開玩笑吧，這大熱天的詔獄住著可不舒服，要不您找幾個錦衣衛把微臣看在家裏也行啊！”
　　老朱壹臉的壞笑，“妳覺得朕像是跟妳開玩笑的，妳放心，詔獄那個地方壹點都不熱，陰冷陰冷的，保證熱不壞妳。殿外的錦衣衛聽令，立刻把江寧侯押到詔獄。”
　　當下就有幾個錦衣衛沖進殿中，壹下子就馬度摁住就往外面拖，馬度踢騰著腿掙紮著，“皇上不行啊，微臣家裏會著急！”
　　“放心，朕會派人到方山知會壹聲的，就說妳替朕去辦差了！哈哈……”看殿外的馬度掙紮得鞋都掉了，老朱不由得大笑，元生也在壹旁掩著嘴嘿嘿的偷笑。
　　老朱突然繃緊臉，“很好笑嗎？還不趕緊的去叫韓成！對了，口風緊點不要讓皇後和太子知道！”
　　好久不來，詔獄變得豪華很多，不僅房間增加了，還新增很多遊樂項目。楊書平在前頭給馬度壹壹的介紹，“侯爺您看，這重枷足足有三百斤，人只要帶上了，就算是銅筋鐵骨只消十天半月就要筋骨變形，不死也成廢人！”
　　馬度伸手晃了晃那木枷竟然沒有扳動，“這木枷看著不大還真是挺重的！”
　　“那是，這是雲南的鐵力木比鐵還沈，聽說還是西平侯送到京中來的，皇上留著沒用就扔給咱們了。”
　　“看來妳們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呀！”
　　“這算什麽！侯爺過來看這個。”楊書平把馬度帶到壹個類似手術床東西跟前，不過這東西是完全鐵制的，四角還有鐵鏈估計是束縛手腳的。
　　“這是什麽玩意兒？”
　　“這叫油煎，把人犯綁在這個上面然後放在炭火上烤，那人油就會滋啦滋啦的冒出來……”
　　不等楊書平說完，馬度嗓子裏面就嘔了壹聲，差點沒有吐出來，“楊書平妳這是純粹惡心人哪！”
　　“下官只是隨口說說，這東西還沒人用過呢。說起來您也是用刑的行家，在咱們錦衣衛裏頭也是響當當的，實在沒想到連句話都禁不住。”
　　“我在錦衣衛還有這麽響的名頭？我什麽時候又成了用刑的行家了？”
　　“侯爺您別不承認，這邊難道不是您的傑作？”楊書平指了指旁邊壹條十字形的凳子旁邊還有桑皮紙，馬度壹看便知道是拿來施水刑用的。
　　“侯爺傳下來的這招最是好用，不費力氣幾張紙往臉上壹糊，什麽都招了！”楊書平又從墻上拿下來壹個前頭帶刃的小鉤子，“聽說這也是您鼓搗出來的。”
　　“妳弄錯了吧，我還是第壹次見到這種東西，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楊書平往肚子上比劃了壹下，“這是鉤腸啊，把它捅進肚子裏頭出來的就連帶著腸子壹起勾出來，聽說您當年給陶伯爺治腸癰的時候用得就是這玩意。”
　　汙蔑，這絕對是汙蔑，馬度當初給陶安割闌尾的時候，就只有老朱壹個人在旁邊，還見他用鑷子夾著割下來的闌尾陰笑，這麽變態的刑具只能是他發明的。
　　馬度的名聲在錦衣衛是響了，傳到後世絕對臭了，日後這些刑具除了對付勛貴就是對付當官的讀書人了，也不知道這些讀書人以後會怎麽編排他，老朱和野豬皮家的雍正就是給他們搞臭的。
　　“好了，別說了回頭沒有胃口吃飯！”
　　有熟人照應馬度自然不會住在牢房裏，楊書平給他收拾出來錦衣衛值守房間，還真別說這裏果真如老朱說的那樣陰冷陰冷的，明明是三伏天比裝了空調還涼快，只蚊子多了些，可能因為這裏從前有很多血吧。
　　最可怖的是明明詔獄裏面沒有壹個犯人，晚上卻有嗚嗚的聲音，猶如鬼魅的哭噎，那些錦衣衛早就習慣了，馬度卻睡不著覺，第二天研究半天便認為這詔獄結構有問題，是過堂風緣故，馬度讓他們另外鑿了壹個通風口果然就沒有了。
　　馬度在詔獄的牢飯還是不錯的，每天都小宦官提著食盒給他送來，是禦廚的手藝，負責看守的錦衣衛也跟著沾光。
　　最難熬的就是無聊，除了賭博沒什麽好玩的，馬度當然不會玩什麽扔骰子推牌九，每天打幾圈馬吊，是他最大的樂趣。
　　渾渾噩噩的壹連過了二十天，韓成終於露面了，先是對幾個錦衣衛訓了壹頓，“別以為本都督不知道妳們這幾天都在做什麽，回頭再處置妳們。”
　　馬度忙打個圓場，“他們幾個也是陪我玩，看我的面子上韓都督就不要責罰他們了。”
　　“既然國舅爺幫妳們求情了，這事兒就暫且記下，以後若敢再犯定不輕饒！”
　　馬度取出錢袋子和壹摞欠條拍在桌子上，這些都是他這些天贏來的，“有銀錢就去給老婆孩子買點好吃的，莫要再賭博了。韓都督，咱們去見皇上吧！”
　　韓成笑道：“國舅爺怎麽知道皇上召您。”
　　“二十天的時間夠還不夠妳們到廣東壹個來回嗎？案子已經結了？”
　　“證據確鑿，只等皇上壹句話了。快走吧，皇上正等著呢！”
　　韓成領著馬度從側門了進了皇宮，然後直奔華蓋殿，還沒到地方就聽見壹陣劈裏啪啦的鞭響，只見華蓋殿前老朱正揮舞著鞭子抽打著地上的兩個人，嘴裏不時的發出憤怒的咆哮。
　　不用猜就知道地上的是朱亮祖父子，壹切都如歷史上那般上演了，只是朱亮祖的長子眼下換成了朱亮祖的次子。
　　好久不見朱亮祖了，他已經須發花白似乎老了不少，養尊處優幾年，原本魁梧雄壯的身材也開始發福了。
　　身上的白色小衣此刻已經被老朱抽了布條，清晰可見皮肉之上，半寸身的鞭痕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全身，可以說是血肉淋漓。
　　讓馬度的驚訝的是，朱亮祖竟然咬牙挺著也不慘叫壹聲，還真是個硬漢。老朱見他這副模樣似乎越發的來氣冷聲道：“到底是能讓常遇春吃虧的人，真是有種！”
　　老朱不理朱亮祖，扭過頭就把手裏的鞭子揮向朱昱，嗤啦壹聲朱昱身上白色的小衣，就裂出來壹個大口子，立刻出現壹道血淋淋的鞭痕。
　　朱昱可不是他老子，十足的紈絝公子哥，雖然有軍職可見得陣仗，可能還沒有馬度多。朱亮祖再也不淡定了，硬是爬起來叩首在地，“微臣知罪，請皇上念在從前的些許微功饒了小犬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