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人居
大隋國師 by 壹語破春風
2021-4-13 20:14
秋夜的風刮過山麓,遠山在天邊只有陰森的輪廓,昏暗的林野間,沙沙沙……的落葉撫動的輕響。
壹團凸起的小包頂著壹地厚厚的落葉飛快的向前綿延,後方馬蹄聲疾馳,越過兩棵樹木間隙,上方的身影壹躍而起,飛向前方,半空拔刀,步履蹬出,附近壹顆大樹都被震的搖晃。
“妖道,看妳往哪裏走!”
暴喝響起在林間的同時,去往前方的身影落下,手中壹柄細刀呯的沒入地面,左正陽手腕壹扭,鋒口變向,朝著凸起的地面向上拉出壹刀,泥沙細石左右飛濺。
切開的地面,裂紋飛速延伸。
嘭!
前方,土包炸開,壹道身影破土而出,直接躍去上方的樹枝,孫迎仙灰頭土臉的吊在下面,看著那捕頭。
“窮追不舍了啊……本道人真沒有殺過任何人。”
左正陽手中細刀壹擺,微垂地面,話語淩厲:“既然沒殺過,那妳下來束手就擒,隨我回衙門。”
“我曰妳……呸!”道人雙手掉著樹枝,還搖晃兩下:“本道爺沒殺過人,為何要跟妳去衙門,去了,豈不是真變成殺人兇手了?!”
搖晃的樹枝飄下壹片漸黃的枯葉,落在地上的瞬間,左正陽的也在響起。
“殺沒殺人,自有縣尊定奪!”
頃刻,步履邁開,幾步之間,整個身影化作壹道殘影,腳步飛踏,與那樹枝下的道人沖撞在壹起,孫迎仙松手,身形下墜,壹掌陡然推出。
刀鋒劈裂樹枝,冷芒撕破空氣,無數樹葉猶如蝴蝶紛飛四濺,但隨後道人的壹掌推出,那是轟的巨響。
空氣中無形的氣勁震開,左正陽身上的衣袍都蕩出波紋。
然而,道人的掌力印在樹軀,直接將自己身軀反推出去,躲開劈下來的刀鋒,半空折身回旋兩圈,方才落地,回頭頗為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本道人要是兇手,妳現在已經死了。”
左正陽後腳落下地面,細長的刀身劃過空氣,顫出壹陣輕吟,“妳怕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邊的空氣裏,傳出嘶啦壹聲,那是布料撕裂的聲音。
孫迎仙低頭看了眼胸襟,眼皮都跳了跳,胸前是壹道半尺長的刀口,若是對方下死手,估計他這會兒也涼了。
連忙擡手擺了壹下:“那就當咱兩打了壹個平手!”
然後壹拱:“告辭!”
再次施展遁術鉆入地下,拱起泥土和落葉壹眨眼消失在林間,去往了遠方。
看著對方離開,左正陽卻是沒有繼續追下去,回頭看壹眼那顆被劈斷樹梢的大樹,道人打出的那掌,五指清晰的印在上面。
“真不是這人……”他微皺濃眉,將刀歸鞘,找到馬匹翻身上去,看著追上來的麾下壹眾捕快。
“跟我再去壹趟山寨。”
言罷,帶著人重新踏上原路,此時東方的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深秋的第壹縷晨光投下雲隙,遠方的村落響起了雞鳴,以及嘈雜沸騰的人聲。
金色的晨光照在眼皮,是紅紅的顏色,從昏睡中慢慢醒過來,陸良生聞到壹股藥味。
身體傳來撕裂的疼痛,讓他無法起身,睜開眼睛看著母親坐門外的檐下,看顧著爐火,陸小纖在旁邊拿著蒲扇輕搖,揭開小罐的蓋子,裏面傳出沸騰的煎藥聲,偏頭見到床上同樣偏頭看來的兄長,驚喜的叫了聲:“娘,哥醒了。”
婦人連忙起身,走進屋裏。
陸良生還是掙紮起來壹點,被母親攙著靠在床頭上,他身上的書生袍已經被換過了。
“別動。”
李金花叮囑壹句,回過頭朝門口的小姑娘喚道:“小纖,快給哥倒碗溫水來。”
門外的小姑娘點頭,飛快的跑去竈房,倒了溫水過來時,婦人也將藥倒進碗裏,端著在手中輕輕搖動,讓它涼的更快些。
就那麽沈默的坐在床邊,沒有說話。
陸良生看著母親,猶豫了壹陣,還是開口:“娘,其實我……”
“娘知道。”李金花吹了吹湯藥升起的熱氣,“妳是我生的,有什麽我還會不知道?從沒見妳學過字,怎麽就突然會了?還有那陸二賴,白天偷咱們家的雞,第二天就長出雞毛,要是神靈那麽靈,這天下就沒有受苦的人了。”
陸良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原來娘早就知道了……我還以為我藏的很好。”
“好個屁。”
李金花拿手指戳了壹下兒子的頭,笑道:“也就妳老實交巴的爹,才會相信。”
“嘿嘿。”
“還笑,妳這模樣,怎麽笑的出來,聽妳盼叔他們回來講,那山賊都死光了?妳殺的,還是……”
婦人眸子瞟去墻壁上的畫卷,陸良生也跟著望去,那畫上美人圖,竟朝這邊眨了眨眼睛,勾起唇角微笑起來。
李金花再是潑辣、聰明,對於這種事還是頗有忌諱的。
“娘把藥給妳放這了。”
說完,連忙起身離開房間,但不久,又忽然過來,拿了破舊的香爐,插了三炷香,擺在畫卷面前。
看到床上的陸良生不解的目光,李金花壹邊往外走,壹邊說:“再是鬼,那也要吃飯嘛。”
門口的陸小纖雖然也有些怯生生,但還是進來,朝畫上的聶紅憐作了壹揖。
隨後看去陸良生,哼了聲,轉身朝外走,學著母親的語氣也說道:“鬼姐姐救過我,拜壹下,又不少塊肉。”
陸良生看著母親和妹妹離開,笑著拿過床頭放著的書,反正下不了地,翻來看看也能打發點時間。
剛翻過壹頁,門扇無風闔上。
少年放下書時,聶紅憐端著藥碗坐在了旁邊,臉上還帶笑意,大抵是剛才母女兩做的事,讓她很高興。
“其實留下來,也有因為妳娘和妳妹妹,看著她們,感覺自己還活著。”
“妳本來就還活著,不然,我跟誰在說話?”
陸良生接過藥碗,喝了壹口,苦的皺起眉,“這藥是誰開的?我好像沒受傷……只是法力使用過度。”
看到少年苦成那副表情,聶紅憐笑的更燦爛,她本就只有十六歲,還有少女的天性,使勁朝碗裏吹了吹。
“涼了,快壹口氣喝完。”
“我才不傻。”
陸良生將碗放去壹邊,偏頭在屋裏掃了壹圈,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紅憐,那個經常在屋裏的蛤蟆,妳看到過嗎?”
“妳叫自己的師父是蛤蟆?”聶紅憐捂嘴輕笑出聲:“我早就知道了,那天妳們趕夜路回來的時候,我就見過妳師父。”
說到這裏,聶紅憐擡了擡臉,蔥白的指尖點在下巴,輕吟了壹陣:“妳被妳爹背回來的時候,妳師父悄悄檢查過妳的傷勢,然後背著壹只葫蘆,壹聲不響的走了。”
“走了?”
陸良生有些不信,皺起眉望去窗外,嘈雜的人聲還在傳來,金色的晨光傾瀉窗欞。
遠去西面的棲霞山上,被提及的蛤蟆道人,正背著葫蘆,腰間還有個特制的小包,沿著山腳壹寸壹寸的搜索,蛙嘴裏輕聲嘀咕。
“老夫怎麽就變得跟那傻徒弟壹樣……變成爛好人了。”
蛙蹼撥開比他還高的雜草,石頭縫裏,有壹株結有紅色小果的植物,連根拔出來,坐到石頭上,將後背的葫蘆翻到前面,正要將那株不知名的植物塞進葫蘆口。
前方如同地鼠拱地的土包飛速而來,呯的壹下,撞在他身下的巖石,“哎呀。”的人聲在泥土下悶響,下壹刻,鉆出滿臉是泥的腦袋。
石頭上,蛤蟆道人也被突然冒出的人頭嚇了壹跳,條件反射的跳了起來。
“嘶……疼死我了。”
孫迎仙捂著腦袋,抹去臉上的泥屑,看到的是壹只蛤蟆單腳站立,壹手摟著葫蘆,壹手擡起展開,站在石頭上。
壹人壹蟾詭異的對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