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相邀棲霞山

　　片片嫩綠在茅廬上輕搖，房裏壹片安靜。
　　燈火暖黃，看著紅憐的笑容，陸良生將她手握緊，剝離惡魂兇煞，並非易事，其中可能會出現什麽兇險，他也不清楚。
　　不過既然紅憐選擇相信他，無論如何都要去試試的，眼下，給紅憐壹點信心，只能暫時說壹些寬慰的話。
　　“城隍周瑜該是不會騙我，若是不差，剝離兇魂，立廟供奉，有望塑造法身，再假以靈枝說不定能重塑身軀。”
　　感受到陸良生手心傳來的溫熱，聶紅憐望著他沒有說話，垂在壹側的另只手，忍不住也伸過去時，壹聲輕咳從那邊桌上響起，紅憐連忙將手縮回去，將臉撇去壹邊。
　　蛤蟆握蹼放在嘴邊咳了兩聲，蟾眼來回瞟著對面壹人壹鬼，心裏早就罵開了。
　　‘彼其娘之，打擾老夫美夢，叫過來就是看妳們兩個秀來秀去的？’
　　負起雙蹼，走到桌沿盤腿坐下：“良生吶，立廟供奉，雖然穩妥，可時效太長，為師這裏倒是有壹個法子可以壹試。”
　　陸良生松開女鬼的手，坐直身子，眼神半信半疑的看去老神在在的師父。
　　“真的？”
　　聽到蛤蟆的這句話，那邊的紅憐也激動起來，起身朝短小的身形福去壹禮。
　　“蛤蟆師父，妳真有辦法讓我重塑肉身？”
　　“哼，老夫之話，豈能有假。”
　　那邊，蛤蟆道人睜開壹只蟾眼，看了眼女鬼，從桌沿站起來，走去窗欞，月色清冷，照拂整間小院。
　　“此法簡單而直接，為師正好略懂其中奧妙之處，不過，需女子之身八具，以血肉為祭。
　　艮土之位，就陰木生門，此時立春，再過幾日就是驚蟄，正好施法……呱”
　　話語停了下來，不由想起岐山裏，孤墳中的女人。
　　……要是當初老夫早些得到此法就好了。
　　燈火搖曳，陸良生沈默下來，手陡然被壹旁的紅憐握住，她笑道：“若讓我壹人得生，反而害了八個無辜女子，妾身就算活了，也不會開心，何況當初在陳家時化作厲鬼，就已經殺了數個無辜……”
　　“當日化作厲鬼，妳被仇怨填驅使，並非妳本心。”
　　沈默了片刻，陸良生拍拍她手：“放心，我不會做如此事的。”
　　書桌上的蛤蟆瞥去壹眼，哼了哼，轉身抱起水杯咕嚕嚕喝了壹口，舒服的伸腿坐下來。
　　“那為師也沒轍了，就這樣也挺好，沒事給老夫唱個小曲兒，要是沒妳這小女鬼，往後再要是遠行，倒是變得寂寞了。”
　　紅憐捂嘴輕笑壹下：“蛤蟆師父這才拿紅憐當隨意唱曲兒的啊。”
　　壹旁，陸良生忽然起身，推開房門走去外面，既然師父這裏沒有其他辦法，那就只能依照城隍說的那樣來了，畢竟陰魂總有散時，就算他用靈氣滋養，時日壹長，也會被陰差責問上門。
　　‘僅僅像普渡慈航那般倒還簡單，難就難在要剝離紅憐的惡魂，壹個人施法，恐有欠缺，師父是妖修這方面可能不是很全面，我這邊老孫或許能幫上忙，正好將楊素也找來，他可能也懂壹些這方面。’
　　院中走了片刻，不知不覺來到老松下站定，望去斷崖外黑色中翻湧的雲海，手裏壹枚玉佩翻來覆去，正是之前明月給他的。
　　陸良生手指壹緊，激起法力灌註進去，頓時周圍山頭法陣運轉靈氣撲來，發髻都在風裏飄散開來。
　　籍著棲霞山法陣的靈力，與距離幾十裏外的富水縣隔空傳音倒不是難事。
　　尋常人無法看見的靈氣湧動，牽出壹條線沿著延綿山脊，眨眼飛去黑夜中透著斑斑點點燈火的城池。
　　梆！梆綁！
　　深夜長街有著薄薄壹層水霧貼著地上翻湧，後脖插著燈籠搖搖晃晃過來的更夫敲著梆子，邊走邊吆喝。
　　“夜深人靜，小心火燭，嚴閉門窗提防盜賊、隔壁王生！！”
　　梆綁！
　　走過街口，聲音剛落下，唰的壹陣風從他頭上過去，吹的差點壹個踉蹌撲去地上，兩側房舍瓦片都在嘩啦啦作響。
　　縣衙後院，暖黃的燈火照著屋中兩人的人影投在窗欞，楊素正與對面的楊廣說著話，大多關於棲霞山陸良生的，其中也有說起南征陳朝之後的事。
　　“此戰過後，殿下要在陛下那裏謹慎言行，持功而不驕。”“……本王不想和兄長搶太子之位。”
　　“殿下聰慧，怎的到此時糊塗了，太子雖然仁厚，可將來是要成皇帝的啊……”
　　楊素頗為喜愛這個從小機靈，想法朝前的晉王，加上這次領兵南下，與軍中將領那是頗為默契，將來未必沒有登大寶的機會。
　　“回去，殿下切記先和軍中將領保持距離……”
　　這時，他話突然停下，就在楊廣疑惑的眼神裏，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族叔，怎麽了？院中可有什麽不妥？”
　　楊廣走在後面，跟著出來，聲音裏，站在檐下的楊素撫過頷下長須，擡手打斷這位晉王的話。
　　“是陸良生。”
　　“陸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楊廣急忙走到族叔身側，睜大眼睛擡頭望去院中這處夜空，目光掃過四周，什麽也沒有。
　　“陸先生在哪裏？”
　　壹旁的楊素沒有回答他，而是擡起手，朝夜空壹拱，頷下長須抖動。
　　“陸道友別來無恙。”
　　……
　　棲霞山上，握著圓玉的陸良生臉上也有笑容，望著斷崖外的雲海，輕聲回道：“昨夜去了壹趟天治城隍處，今日下午才堪堪趕回，讓清河公久等了。”
　　空無壹物的夜色，片刻傳回楊素的聲音。
　　“那是素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既然陸道友已回棲霞山，那明日白天，我與晉王殿下再來拜會，不置可否？”
　　“自然是好的，正好我也有壹事需要清河公幫忙。”
　　“那明日棲霞山見。”
　　靈氣的絲線從夜空斷開，楊素收回手，臉上笑吟吟的轉過來，看向壹旁目瞪口呆的晉王。
　　“殿下，陸良生已回棲霞山，邀我們明日拜訪。”
　　“如此甚好。”楊廣拳頭壹握，有些激動的指去夜色，“剛剛清河公是如何做到與陸先生說話的？”
　　說到這壹點上，楊素微微頷首撫須，笑了起來。
　　“殿下此乃法音入耳之術，不過也非修為低微之人能做到，殿下快快去休息，明日壹早，我們就只帶侍衛過去，否則兵戈之氣又要驚動山中法陣了。”
　　頗有修行高人的風範叮囑壹番，笑吟吟的轉身回去自己那間廂房，只留楊廣壹人還盯著夜空歪頭想著這事如何做到的。
　　翌日壹早，兩人早早起來，只帶了二十個侍衛，以及侍衛將領魚俱羅，快馬出城趕往棲霞山，來到昨日觸發法陣的山道，再無異象發生，不過還是有壹頭驢子擋在路中間，甩著禿尾巴，自個兒在那裏溜達。
　　惹得魚俱羅差點想拔刀將它給劈了，好在楊素反應快，將他手給按住，眨眼間，那頭老驢化作壹道殘影帶起壹連串的青白電光就去了山上，驚的魚俱羅刀都拿不穩。
　　楊素松開他手，撫須促馬繼續前行。
　　“此地看見尋常家畜，都不要莽撞，若是禍及到殿下，老夫讓妳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