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喜訊，聖人心意

　　唐治眉頭壹皺。
　　不知不覺間，他也有了大家長的心態和威儀，家裏人這麽莽撞，成何體統？
　　不想，唐治還未詰問，兩個小黃門看見唐治，已經就勢跪倒，歡天喜地的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謝娘娘有喜了！”
　　“什麽？”
　　唐治轉嗔為喜，快步搶進殿去，謝小謝滿面漲紅，歡喜地原地直轉圈圈，旁邊壹位鶴發童顏的老禦醫微笑地站在壹旁。
　　這位老太醫，正是給賀蘭崇敏看過傷腿，最後只能獻上壹策，勸賀蘭崇敏“壯士解腿”的那位太醫院院正。
　　現在的唐治，儼然就是無冕之帝。
　　目前在他身邊，唯壹有皇室正式冊立封號的妃子只有這麽壹位，他的妃子身體不適，老醫正自然要親自來診視。
　　壹見唐治到了，老醫正第壹個上前，長揖道：“皇太孫殿下，老臣方才為謝妃娘娘診過脈象了，娘娘腹中胎兒已壹月有余，恭喜殿下，此實乃殿下之喜，天下之喜。”
　　老醫正這是告訴唐治，謝妃懷孕，應該是在唐仲平被刺前不久。
　　這樣壹來，禮和孝上，就沒問題了。
　　不然的話， 那將會是大麻煩，只怕只能悄悄把孩子做了了事，否則妳皇室尚且如此，如何用禮教、用孝道要求約束天下人？
　　唐治想起他得到唐仲平遇刺消息的那個晚上，正與小謝繞梁三日，說不定就是那晚有的孩子。
　　他向老醫正欣然點點頭：“多謝老太醫給孤帶來這個好消息。”
　　到了他這身份，不用賞些禮物了，這壹句話，比什麽都管用。
　　老醫正腰板兒立刻挺直了，滿面紅光，跟剛喝了壹壇子“落龍子酒”似的。
　　小謝沖上前來，握住唐治雙手，激動的眼漾淚花，哽咽道：“夫君，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老醫正挺有眼力見兒的，微笑欠身道：“老臣告退，回頭再開些安胎寧神的補益食方來。”
　　唐治叮囑道：“老太醫三不五時，還請常來看看。”
　　小謝早年間郁郁寡歡，神傷體病，方才得子艱難，唐治可不敢因為她現在有了身孕便放心。
　　老醫正有機會常在未來的皇帝和貴妃娘娘面前露臉兒，求之不得呢，自然是滿口答應。
　　老醫正退下，唐治與小謝歡喜好久，怕她情緒波動太大，對身體不好，再三安慰勸說，才讓小謝平靜下來。
　　兩夫妻就孩子的未來憧憬了許久，唐治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難題，不禁喜道：“這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我正愁不知該如何遍邀京中權貴，舉辦壹場盛筵，不想他就來給我送了理由。”
　　小謝奇道：“夫君要辦什麽盛筵？”
　　唐治便把孟姜在查的事說了壹遍，又道：“道門那邊，妳與凝清、翠羽兩位道長相熟，可以去委托她們代為說項。朝廷這邊，我去向聖人請旨。”
　　唐治如今已有壹女，便是貍奴所生。
　　當然，他還有壹子，只不過唐治迄今還不知道。
　　小春在金城那邊，算算時間，也是已經生了的。
　　只是往返壹趟消息，實在是太過漫長，現如今還沒有消息送來。
　　五弦和七思仍在待產，還有幾個月時間才生產。
　　但是，從身份上說，她們的子嗣，將來很難具備立儲的根基，除非唐治沒有別的子嗣，就只有她們給生了兒子。
　　但小謝，背倚朔北士族，卻是具備其子為儲的雄厚基礎的。
　　如果將來正宮皇後沒有兒子，或者兒子不肖，小謝的兒子就是有力競爭者，因此小謝有了身孕，於皇室、於天下，意義都大不相同。
　　如今唐治要籍機宴請京中所有權貴，辦壹場空前的豪華盛宴，這固然是為了查大家的腳底板，可這個秘密外人不知道啊。
　　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唐治異常寵愛謝妃，對謝妃懷的孩子也異常喜愛。
　　那麽，壹旦生下的是兒子，豈不是從小就給他打下了個好基礎？
　　小謝固然溫良賢淑，但她也不是聖人。
　　在她眼中，唯夫與子。
　　自己的兒子將來能不能成為皇帝她不知道，也不想用不正當的手段去爭，但是順水推舟的事，何樂而不為？
　　因此，小謝滿心歡喜，道：“既如此，郎君趕緊去宮裏報喜吧。聖人近來龍體愈發弱了，有個好消息，也讓老人家愉快壹些。郎君千萬記得說清楚妾身有孕的時間。”
　　唐治笑道：“知道知道，這壹個時間，關系重大，若不明確，不僅妳我要遭罵名，便是這孩子，將來也會飽受非議的。我豈能不小心？醫正那邊也會向聖人稟明、向大宗正報備的，放心。”
　　小謝道：“那妾身等郎君回來。關於道門這邊，妾身自然可以去說。只是，妾身與凝清翠羽交情再好，也比不得妳皇太孫面子大呀。
　　再說，若非凝清翠羽相助，妾身哪能調理好身子。不如等郎君回來，妾身與郎君壹同去壹趟玉葉觀。妾身向凝清翠羽兩位道長道謝，郎君則與觀主說明請求。”
　　唐治頷首道：“果然是我的賢內助，還是妳想的周到。我這便入宮。”
　　……
　　唐治匆匆入宮壹講，老太太果然大為歡喜。
　　這人開始考慮身後事，開始放棄壹生執著的時候，性情是會大變的。
　　賀蘭曌其實是個在感情上頗為淡漠的人，可到了如今風中殘燭的年紀，卻是格外珍視新生命的誕生。
　　她欣然點頭，笑吟吟地道：“好，該大辦！該大辦！此事就由孫兒去著手安排吧，把今年的中元節，辦的熱鬧壹些，老身也歡喜。”
　　中元節，七月十五，到了現代，就成了鬼節。
　　也就是那天晚上，城市各處的十字路口，壹叢叢的鬼火，提醒著人們，今天是什麽日子。
　　但在這個年代卻不然。
　　中元節和鬼節不是壹個概念，絕對不會辦的鬼氣森森。
　　道家說法裏，這壹天是地官大帝誕生的聖日，那自然是要設壇起蘸，隆重慶祝的。
　　佛門那邊，盂蘭盛會，也是祈福誦經，無比隆重的盛會。
　　而對俗家人來說，中元節和上元節的元宵燈會沒啥區別，也是極喜慶極熱鬧的壹個大日子。
　　每年這時候，皇家都要舉行隆重的儀式，百官都要參加，擺設逶迤華麗的儀仗，由皇帝親自率領，巡街遊幸，與民同樂，滿城百姓，載歌載舞的。
　　唐治得了賀蘭曌的許可，立即便召見幾位宰相，包括禮部、戶部、工部、奉常寺、太仆寺、教坊司等相關職司的官員，先把自己愛妃有孕的事兒說了壹下，接受了壹番祝福恭賀。
　　當然，這裏邊狄黑胖子恭喜的時候臉色更黑了壹些，大概是最近天氣熱了，曬的。
　　然後唐治便轉入了正題，說要擴大今天中元盛會的規模。
　　他代天子乘禦輦巡街之後，還要在九洲池舉行盛大宴會，與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士紳名流，舉行盛大宴會。
　　妳就確定這謝氏懷的壹定就是兒子麽？這高興的也有點太早了吧？
　　狄黑胖乜視著唐治。總覺得他不是好得瑟。
　　狄閣老不懂看相，不過他就覺得，自己寶貝孫女兒才是宜男直相，將來壹定能給他生壹個，不！生好幾個聰明伶俐的重外孫。
　　唐治沒說這是自己的主意，眾大臣壹聽是賀蘭聖人的意思，也認為是老人家風燭殘年，去日無多，對缺失多年的親情忽然有了補償之意，才有了大操大辦的念頭。
　　眾大臣自然沒有人去觸這個黴頭。
　　禮部等職司衙門，正在就今年的中元盛會研究流程呢，因為預料到以賀蘭聖人的身體，今年的中元遊街，勢必要由皇太孫代替，他們本來還想把規格降低半檔的。
　　這下可好，壹下子提高了壹檔，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制定了。
　　這不僅涉及中元典禮的舉行，還涉及到大量人、財、物的調動，各個職司衙門立即緊張行動起來。
　　唐治回到東宮時，天色已經將晚，要去玉葉觀，便只能次日再去了。
　　考慮到去玉葉觀求助道門之事不宜大肆聲張，唐治提前喚來太子賓客徐伯夷做了壹番安排，明日微服出遊，前往玉葉觀。
　　說是微服，其實比大擺儀仗更麻煩，如今唐治可是皇太孫，尤其是唐仲平前不久剛出了事，對他的安全誰敢忽略。
　　徐伯夷就得提前召集東宮十率，開始預先調度安排，並連夜派了精幹衛士，先行控制了玉葉觀周圍壹切需要看顧到的位置。
　　皇宮裏面，賀蘭曌在唐治離開後，卻陷入了沈思之中。
　　億歲殿後，監波閣下，便是壹片海子。
　　巨大的湖泊，波光粼粼。
　　賀蘭曌坐在柔軟的禦椅上，半躺著望著風景。
　　李向榮和穆斯壹左壹右侍候在旁邊。
　　賀蘭曌搖椅輕晃，半晌，悠悠說道：“治兒先有了壹女，隴右那個，應該也生了吧？”
　　李向榮忙欠身道：“是，按照報備大宗正寺的時間，該已生了，只是路途遙遠，還沒送回喜訊。”
　　賀蘭曌道：“聽說，治兒府裏還有兩個丫頭，也有了身孕？”
　　穆斯笑道：“皇太孫殿下壹看就是多子多孫的福相，除了謝妃娘娘有了喜訊，東宮裏還有兩位嬪妾也快要生了呢。”
　　“嗯……，治兒這麽多孩子，總有幾個是男丁吧？”
　　她這句話卻不是問李公公、穆公公的，自顧說完，便悠悠地接了下去：“治兒不愁沒有子嗣，朕也就放心了。這樣的話，那些該‘出閣’的，也該打發他們離開神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