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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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武侠

他习惯用棋来比喻人生。黑与白就像生和死,纵横十九变幻莫测,步步杀机,一步错,满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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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下)

心悦君兮 by 书吧精品

2023-6-17 11:13

冷月下的枫林中,两道身影风般急掠,交错,过招,变招,而后倏分。
“几个月不见,关大哥武功又精进不少,实在令玥琤叹服。”蓝衫少年“啪”的打开折扇,轻摇了起来。
“从什刹城回程途中有幸遇见了闻人先生,蒙他老人家指点一二,确实大有益助。”黑衫青年收剑回鞘,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白光。
两人树下圆桌旁落座,桌上一只白玉青花酒壶,两只白玉杯。
司徒玥琤持壶倒酒,以尽地主之谊。俊雅出尘的面容因此前的一番切磋而微汗,嘴角带着一贯的温朗笑意。
“老先生果然是高人。”他道,放下酒壶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想到另一个话题,“与冷城主的比试如何?”
关家老大关明风持杯略沉吟,不怒而威的端正五官粗犷而正气十足。
“什刹城近来出了些状况。有不少城民离奇死亡,冷城主忙于解决这件事,所以比试推后了。”
司徒玥琤一惊,“离奇死亡?”
“食物中毒。死者都是在进食之后发病,抽搐,麻痹,口吐白沫而死。但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诊断不出是何种毒药所致。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也试了所有的解毒药,都没用。而且最怪的是,吃了同样食物的人,有的会死亡,有的却不会。死亡的人数在我离开的时候仍在增加。”
听关明风简单说完什刹城的情况,司徒玥琤眉头皱起,折扇倏合,凝声问道:“可有请凤城主前去施救?”
“请了。凤城主医术冠绝,现在什刹城的安危就系在他一人身上。”就不知风逍遥是否能够扭转现下什刹城的阴云笼罩的惨淡局面了,哎……
想起自己在什刹城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关明风望月而叹,“若不是家里出事急召我回来,我也当继续留下略尽绵薄之力。”
司徒玥琤深感赞同的颔首。遇人有难,理应能帮多少便帮多少。而后眉头突地一动,心口一沉,声色仍是镇定的问道:“关家堡出事?何事?”
惊诧!关家堡有事他竟不知!司徒府与关家堡历来交好,更别说他姑姑司徒落尘嫁给了关家堡现任堡主关劲沧,如此亲近的关系怎会连对方出事都不知!
关明风自他紧握酒杯的五指看出了他的惊愕,伸手轻拍他紧绷的肩背,示意他稍安,而后将事情缓缓道来。
“一个月前,明飏约了几位江湖朋友去飘雪楼寻衅,之后他们一群人音讯全无。十天前,君子河上被救了两名一息仅存的少侠,正是明飏的同伴,其中一位在五日前清醒,托人送信来关家堡,说明飏被囚飘雪楼,要我们设法营救。可惜飘雪楼素来神秘,那少侠也记不得飘雪楼的所在,因而我们目前必须先把飘雪楼找出来。城主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也做了安排……”
关明风语气沉着,语调冷静,但司徒玥琤却听得心惊不已。
飘雪楼,江湖一大禁忌。它神秘,没人知道它在哪,里面是些什么人;它嗜血,只要出得起价钱,它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唯一的条件是,这件事必须要见血,不见血,不做;它厉害,飘雪楼做事,从未失手,多少名震一时的高手死在飘雪楼的黑色曼陀罗下,且死状凄惨,不忍目睹。曾有不少江湖高手有志一同欲豁命铲除这一黑暗势力,结果不是找不出楼之所在,便是有去无回。
明飏年少成名,功夫确实了得,但凭他一己之力想挑了飘雪楼,结果只会是……
思及此,关明风暗叹口气,转头注意到司徒玥琤凝重的神色和蓄势待发的气势,声音放的更低沉,语重心长道:“城主不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希望你参与对飘雪楼一役,你不能有任何闪失,毕竟还有整个那溪城需要你顾着。”
这番话一挑明,司徒玥琤身躯微震。
握杯的五指缓缓松开,继而再度握紧,他一振默然的神色,扬声道:“既然那少侠说的是‘被囚’,关二哥性命应是无忧。”
“但愿如此。”关明风沉缓回应。
这语气难掩忧虑,司徒玥琤敛眉低道:“看来,关大哥今日是无心品尝这‘醉秋露’了。”
不忍他好意落空,关明风豪爽一笑,举杯饮下美酒,将杯子用力搁上桌面,放声道:“美酒且留着,待我归来再与你痛饮一番!”
司徒玥琤亦是扬笑,拱手回礼:“玥琤敬候佳音。”
沙沙……
一阵突兀脚步声打断了两人自成一格的世界,行事风格利落的关明风先有了动作。
桌上宝剑瞬间出鞘,随着一道白影直直袭向树影中的不速之客。
“谁?”
喝问一出,剑已在喉。
同一晚上被两次剑指,来人张口,一时无语。
生平最恨被威胁,她脸色隐忍而难看。
有本事就直接刺下去,这样是怎样,吓人?欺负她武功差躲不过?若她有心要学,这指着她的剑早就断成三截了!可恨啊……
“说!你是谁?”
剑尖又逼近一分,于是她很识时务的,也很不甘心的,开口了。
“我知道飘雪楼在哪儿。”
***  ***  ***
长指拨亮了烛火,映照出厢房中两道长影。
随后他转身从墙边的柜子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走过来递给大咧列坐上长榻的人。所有动作轻捷流畅,完全不是一个瞎子能做到的,她真的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这是上好的治伤药。清创,止血,去痛,你每日早晚上药,三日后伤口便可结痂。”他站定她面前说道,湖蓝衣衫在烛光下泛着清幽色泽。
听到这番话,她放在他脸上的判研视线下移,浮现深深疑惑。
她看着那瓷瓶,并不接过。
“你听得出我受伤了?”她问。
“你气血虚滞,呼吸郁结,是内伤的症状。而且,不止是听,还可以闻。你身上有血腥味。加上你说知道飘雪楼所在,我便有了推测。”司徒玥琤微笑解释。
“因为我受了伤,所以你相信我说的?”
方才多亏了他的担保,那关家大少才信了她的话,疾奔回关家堡集结人手连夜赶往飘雪楼救人。
“一半一半。你与关二少关系匪浅,你不会拿他的安危开玩笑才是。”
他认出那声音正是白露那日在街上与关明飏关系亲密的“林老大”,不及深思就选择了相信。现在想来,确实是太轻信了,希望这孩子值得信任才好。
“嗯……”她挑眉漫应。她与关明飏关系匪浅他如何得知?他知道她是谁了?
寻思着,接过那瓷瓶放在手上把玩,随口又问,“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仍是浅笑,眉间隐约有皱痕,“你的伤口仍在渗血,最好尽快上药。”
这语气可是关怀?她蓦然抬头,凤眸微眯,仔细瞧着他轻皱的眉宇,心口微微震动。
这就是传说中悲天悯人的温柔善意?这位少爷当真如此轻易的对任何人伸以救助援手?
垂在长榻外沿的双腿轻快晃动起来,一双狡黠凤眸盯着他沉静面容,她嘴角半勾,语调轻慢道:“好呀。你帮我上吧。伤口在背后,我够不着。”
司徒玥琤微愣,显然是没料到会有人向他提这样的要求。
“不方便?怕脏了手?”她又道,嘴角的顽劣笑意更深,被他的怔愣模样取悦了。
能看到神人有凡人的表情,而不是一贯那副慈悲为怀的笑颜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但她的笑很快在他接下来的的举动中消失了。
司徒玥琤用烛火燃起了长榻角落的暖炉,然后准确无误的取过她手里的药瓶,笑着对她说了五个字:“把衣服脱了。”
双颊倏然升温,她不不知道此刻失速的心跳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笑。尽管他说的很正经,笑的也很温和。然后她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的胡思乱想,八成是跟飘香楼那群“妖女”混太久,害她也变得思想龌龊起来。
不过,这五个字从神人口中说出来,真的令人觉得非常非常不可思议啊……
利落的脱下了外套和中衣,反正他看不见,她没必要装什么矜持,再说,这本就是她提议的。
在他的手势示意下趴躺上长榻,她有些不悦的皱眉,难道任何受伤少女这么要求他,他都会照做不误?万一其中有那么几个对他心怀不轨想赖上他要他负责到底,那他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坑了?
神人不会这么蠢吧……
微凉的手指轻触着她背上的肌肤,她只能借由乱七八糟的瞎想忽略那令她心跳加快的接触。
“忍着。”
神游的思绪还没意识到他这两个字的含义,背上已经传来火烧般的热辣痛感,瞬间逼出了她的眼泪。
她咬唇屏息,忍住到嘴边的尖叫。
司徒玥琤一手凭借指尖的触感确定着伤口的位置,一手将药粉均匀洒上。
热辣刺痛渐渐转为细碎的啃噬,她成拳的双手捏的死紧。
没有听到痛呼,司徒玥琤脸上闪过激赏。
伤口很深重,药粉很刺激,但这孩子没让他失望。此刻他相当赞同一年前这孩子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确实,非常出乎他意料。
“你的内伤也很严重,需要细心调理。”他开口,想用说话来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府里药物都有限,你可以去城西‘大罗堂’找徐大夫,只要说是我……”
声音突顿,他双手的动作静止。
她疑惑回头,明白他愣住的原因后,忍痛笑起。
“碍事了?要我解下来吗?”说着,手已经转向了背间细绸带打成的结,而他的手指,正压着那细带。
“不……”司徒玥琤及时扣住她手腕动作,但指下触及的脉象只是更肯定了他的猜疑。
原来……竟然……
他叹气松手,取过散落榻上的外衣盖上她的背。
“姑娘,我去唤名丫鬟来帮你。”声音平稳,但情绪翻涌。
他,竟然是她……就算他看不见,这样的亲密接触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还是非常不适合的。
“不用了。”她出声阻止了他的步伐,趴在长榻上的姿势未变,撑起手肘侧支起下颚,烛光下背对她的身影令她莫名有些气恼,“我没打算让更多人知道我受伤的事。尽管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也不会让人太惊讶。”
原来他一直以为她是男孩。也难怪,她的行为确实没有半点“女人味”,这是那帮“妖女”对她的一致评价。
她漫不经心的无所谓语调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常被提起而他未曾谋面过的人。
“是傅二姑娘吧。”他这么猜测。
“你听说过我?”她有些惊讶。
司徒玥琤转身对她笑道:“久仰大名。”
他猜对了!而且,真的是久仰大名!若是这位府里上下风评不一的小姐,这一切他都能想明白了。她异于常人的任意妄为,爱者甚爱,厌者深恶,他都闻名已久。甚至,想见已久。
感觉他话语和笑容中只是温和善意和轻松调侃,她便也轻松回应。
“我该回一句惭愧惭愧,名不副实吗?”
他笑,走回几步落座于长榻旁的圆凳,抽出腰际折扇打开轻摇,有了闲聊的兴致。
“原来是‘泠老大’,而非‘林老大’。”他道,没想到她在府外依然“叱诧一时”。
“他们并不知道这区别。这不重要。男或女,一点都不重要。”她耸肩。
“但你因此没再继续练武,是吗?”
“幸好我没有。否则我可逃不出来。因为我没有威胁,他们才会疏于防范。”
折扇轻击掌心,司徒玥琤点头称是,又道,“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你有不错的轻功。”
傅西泠挑眉,他的反应真的很快。确实,这两点使她能成为活着逃出飘雪楼的第一人,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可以借宿在此吗?今晚。”在被狠打了一巴掌之后,她做不到回那间院子见那个人。
知道她身份后便对她的异常言行有所准备,所以司徒玥琤闻言的反应是起身从柜子中取出一件墨色风褛递给她,并道:
“若仍觉得冷,可以……”
“够了,不会冷了。”那暖炉就够暖和了,“很晚了,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司徒玥琤。”
相当不客气的逐客令,她说的甚是自然,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司徒玥琤的笑,转为颇具深意。
她说的是“去做自己的事”,而不是其他什么话,这让他有些意外。她知道他有事要做?要去做什么事?
心里疑惑,脸上一派平和,他颔首告辞,不忘留下叮嘱。
“记得上药,还有,去找徐大夫。好好休息,傅姑娘。”
她并无回应,他却觉得一双眼睛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正欲合上房门,清冷声音淡淡传来。
“司徒玥琤,关明飏会被救回来的,是不是?”
她果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他微怔,而后察觉她话语下的情绪,随即对她的疑虑给与肯定回应。
“他会被救,且这是你赶回来报信的功劳。你的决定是对的。”
以她的武功与身体状况,绝不可能孤身救出关明飏。所以她先让自己逃出来是最明智的选择。她完全不用也不该因此感到愧疚或不安。
那端沉默少顷后,两个音节在门板合上前传到了他耳中。
“谢谢。”
门外,司徒玥琤一笑回礼。
“客气了,泠老大。”
而后提气轻跃,蓝衫翻飞,人已在数里之外。
月色幽寒,枫红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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