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5章 抉擇

紅杏梢頭，二月春猶淺。

眨眼間，時間又悄然來到了十五日，壹個官員的休沐日。

楊富田等人仿佛壓抑以久，壹大早便紛紛聚到金臺坊的林宅。面對郭樸同鄉黃鈞所提交的京察訪單，令到他們感到極度不安，隱隱嗅到了壹股陰謀的味道。

“黃鈞在大年初壹被郭府接見！”

“黃鈞能夠成為言官，應該就是走了郭樸的門路”

“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清楚，黃鈞恐怕便是受郭樸所指使！”

……

眾人聚到花廳中，當即便是將壓抑在心裏的想法壹股腦袋都倒了出來，矛頭直指郭樸，認為黃鈞的行為來自於郭樸的授意。

“聽聽師兄怎麽說吧！”

張偉看著大家的啰嗦發得差不多，這才老成持重地淡淡說道。

肖季年等人到了這個群體中，加上發了壹通啰嗦，心中的郁悶減輕了不少。聽著張偉這般說，亦是紛紛扭頭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心知他們的擔憂並不無道理，但事情到這壹步卻還不是妄下結論的時候，便是開誠布公地說道：“郭樸會持什麽樣的立場，我們現在都只是胡亂猜測，甚至是在捕風捉影！我們老師跟著郭樸認真地談過，郭樸當即做出過允諾，會盡力幫著我們這壹邊！”

吳山跟著郭樸談過壹場，而郭樸亦是給出了壹定的承諾，這亦是他們能夠順利地避過這壹場京察大劫的最大依仗。

“黃鈞的事情，郭樸又做什麽解釋？”肖季年的臉色微沈，當即進行質問道。

林晧然的臉上露出苦笑，楊富田卻是幫忙接話道：“肖兄，且不說我們根本不好就這個事情質問於郭樸，哪怕真的去詢問於郭樸，郭樸可以推說黃釣是徐階的弟子，妳又怎麽說呢？”

張偉顯得有條有理地分析道：“黃鈞雖然跟郭樸是同鄉，同時還是郭府的座上賓，但他亦是徐階的門生！咱們僅憑這壹點便斷定郭樸要對付我們，理由其實並不充分！”

“我看郭樸分明就是跟徐階穿同壹條褲子，我可是聽說去年才回京出任刑部右侍郎的馬森，現在又要被郭樸安排到戶部擔任侍郎！郭樸現在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哪裏還會顧我們的死活，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大幸了！”孫振剛卻仍然選擇不相信，當即進行抱怨道。

墨飛蹙起眉頭，卻是持不同意見道：“堂堂的吏部尚書，跟我們老師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他不可能將說過的話當放屁吧？”

肖季年等人壹聽，雖然有心想要反駁，但亦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自然是質疑郭樸的，但郭樸的地位確實擺在那裏，而他們現在手上亦沒有充分的證據和理由，卻又不好質疑得太過分。

實質上，他們亦是知道隨著京察日子的到來，很多人已經不能再鎮定自若。稍微有什麽風吹草動，便會刺激到他們的神經。

林晧然看著眾人沈默，亦是不想對郭樸那邊妄下結論，便是進行寬慰地道：“現在的情況還不明朗，我們不好自亂陣腳，咱們暫時還是靜觀其變，如何？”

肖季年等人交換了壹個眼色，亦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林晧然明白他們心裏的煎熬，又是認真地說道：“郭樸真正的立場如何，我會想辦法弄清楚。不過現在情況不明朗，黃鈞是不是徐階故意拋出的棋子，這壹點都不得而知，現在大家還請再給多壹點耐心！”

肖季年等人倒不是真的希望跟郭樸決裂，要的還是壹種安撫，便是輕輕地點頭。既是迫於當前的形勢，又是給予郭樸更多的耐心，只希望他不要做出爾反爾之事。

林晧然看著眾的情緒被安撫住了，便又是望向周幼清認真地叮囑道：“周兄，現在只有妳在吏部的衙門中，務必密切關註吏部的動向。”

“師兄請放心，我會盯著！”周幼清心知責任的重大，當即鄭重地應允道。現在敵友不明，情報便是壹切，而他確實要做好這壹方面的情報工作。

在商談過事情後，眾人的心情緩解了不少，亦是開始在這裏推杯置盞，享受著跟誌同道合同科好友壹起飲酒暢談的日子。

正是這時，順天府衙的捕頭張虎前來。

每當官員的休沐日，卻是京城的治安最棘手的時候。很多的官宦子弟從國子監放假，卻是難免會鬧事，令到順天府衙的官差很難辦。

雖然都說要壹視同仁，但真的涉及到壹些朝廷大員家的公子，卻難免要畏手畏腳，且很多事情還需要進行匯報才敢於下令抓人。

事情原本是匯報給墨飛，但墨飛亦是拿捏不定主意，便又是將林晧然叫到壹旁，因為事情竟然是涉及到吏部尚書郭樸的公子。

郭公子原本就不是什麽好貨色，隨著郭樸地位的水漲船高，越發顯得是目中無人。

剛剛就在瀟湘樓，他跟壹個土財主爭風吃醋，竟然直接蠻橫無禮地動手將李財主暴打了壹頓，更是將順天府衙的官差壹並給打了。

李財主？

林晧然在得知那壹位被打的財主竟然就是捐款的積極分子李財主，原本還有壹些猶豫，但得知情況當即下令道：“將人押到大牢！”

“府尹大人，他是郭公子家的公子！”張虎咽了咽吐沫，顯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晧然睥了張虎壹眼，若是虎妞在這裏根本不會問這種話，當即義正嚴辭地道：“縱觀是郭尚書家的公子，那亦不能動手傷人，更不能當眾毆打官差，去吧！”

“是！”張虎感受到林晧然堅定的態度，當即便是領命離開。

“當真不知死活，給本公子狠狠地打！”

郭公子被抓的時候，還在壹個勁地叫囂，更是直接下令他的手下教訓這幫官差道。

只是張虎是壹個血性漢子，手下更是沒有壹個怕事的，不僅將那幾個狗腿子打了壹頓，還將郭公子如同拎小雞般揪出了瀟湘樓。

“放開我！放開我！妳知道我爹是誰？”郭公子氣得是臉都青了，當即又是威脅著道。

“郭公子，妳還是省點力氣，回去好好跟我家大人說吧！”

張虎單手揪著郭公子的後衣領，在瀟湘樓的眾多賓客和青樓女子驚訝的目光中，如同得到壹個勝利品般將人拎住了瀟湘樓。

郭公子根本無法從身強力壯的張虎手裏掙脫，更無法改變他被當成罪犯逮到順天府衙大牢的事實。亦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壹年根本沒有什麽變化。

連堂堂六部侍郎都已經開始捧他臭腳，但這個小小的順天府尹仍然不給他面子，仍舊如同壹個惡魔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