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五千藏殺機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天色漸暗,風雪卻是愈來愈大了起來。每年到了嚴冬,大雪必然的封堵“天都城”
對外壹切大小道路。北風壹刮,連河道也結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更難以行車。
“天兵城”和“天帶城”的商旅,都不可能越過風雪封路,前往“天都城”,必須留在兩城客棧寄宿。
“天兵城”城西,是客棧的集中地,壹片驢鳴馬嘶,夾雜人聲車聲,熱鬧得很。
近數天以來,這裏來了許多客倌,都是身形魁梧,年少精幹,目光炯炯如電,教人好生奇怪。
城裏的客棧住得愈來愈滿,那些客人又沒壹個願意離去,住了下來,便好象在等待風停雪融,才有什麽決定似的。
“天兵城”乃余家控制,十二萬余家戰兵聯合“武國”戰兵、藥家兵眾等圍困“天都城”,但仍有二、三千人留守於此。
三十萬城民百姓乃“天法國”中人,心情與被困的同族血系“天都城”百姓相連,剛好又跟管治“天兵城”的余家戰兵相反。每當傳來攻城消息,反應恰好強烈矛盾,但城民都很懂得壓抑自制,畢竟老百姓是難與手執刀槍的官兵去鬥。
城西具中壹間“福來客棧”,所有房間都住滿了,但找不到客棧投宿者仍絡繹不絕,客人從四方八面湧來,擁擠的情況壹直無法改善,掌櫃費盡唇舌,盡量把房間多塞二、三位客倌,後來者覓不到住處,更索性在大堂上圍坐,與風雪為伴。
門外北風呼嘯,寒風飛雪,門縫不時吹進冷風,吹得店內火堆旺暗交錯,圍在火堆旁的人,竟有四、五十,而且全都是帶刀武者,絕非壹般商賈旅客。
不斷前來投店的精壯少年人,都不大愛說話,卻很留心“天都城”戰況。
可惜,自從道路冰封以後,消息便從此斷絕。
掌櫃的老頭兒何老與白發老妻何大媽,都意識感覺到,這場大風雪的背後,已隱藏著壹場血腥危機,只要風雪退去,這壹大批武者都會加入“天都城”的殺戰去。
“究竟是哪壹路的人馬?我認得壹些馬匹的鞍飾,是來自‘武國’啊!”何大媽總愛與老伴悄悄說私底話。
老頭兒這幾天也忙得要命,但也樂於與妻子議論紛紛,奇道:“可不止咱們這裏啊,這十天八天以來,進城的已二千多人了,都刻意把頭臉蒙住,據聞‘天帶城’也來了不少類似的不速之客哩!”
老伴壹邊在烤她最擅長的羊肉,準備給客人享用,壹邊在猜度道:“依形勢來看,最大可能是圍城三方,其中壹面正暗地裏再增強實力,來個最後殺著,爭取把壹切利益都奪去的好時機。”
何老笑道:“這個我與隔鄰馮大酒都說過了,唉!十八萬大軍圍城,雖然說出了個大英雄伍窮,惟是芳心的餓城之戰,最終必然的摧毀城民鬥誌,如何頑強,也不能空著肚子作戰啊!”
老伴淡淡道:“對了!只要‘天都城’破,三方勢力便要均分利益,故此便暗地裏增強兵力,埋伏在‘天兵城’與‘天帶城’,作最後以逸代勞痛擊,好歹毒啊!”
“這就是戰爭嘛!”何老也不得不喝下壹口酒驅寒,同時也麻醉壹下,接著幽幽的道:“可惜得很,大英雄伍窮來得太晚了,‘天法國’要是由他來當皇帝,聯合實力,可能還不致被滅、被瓜分!”
“咱們等了二十年了,才守候到壹位出色的大英雄,上天卻偏要他戰死於‘天都城’!”
黯然神傷,默默祝禱,在“天法國”每壹角落,都有人為伍窮暗地獻上支持,只可惜這些力量不能改變些什麽。
兩老拿著羊肉、飯菜與酒,分別遞給擠得滿滿的客人,這些陌生的外來者,都不愛言談,像是要隱藏什麽似的。
但何老瞧得清楚,他們的手腳皮膚都很粗糙,壹定是生活相當艱苦的人,究竟,三方勢力是誰部署“後著”,這“後著”又是什麽?
突然,何大媽驚呼了壹聲,何老急忙橫視過去,只見何大媽眼目盯住壹位披著厚麻布擋風的新來的客倌,牙關打顫,竟不能言語。
何大媽呆呆道:“是妳……”
兩城合計,湧來的“陌生人”已不下五千,究竟這壹大批“後著”,是為何而來?
原來大風雪背後,還隱藏著足以改變最後形勢的“後著”,是芳心、余律令,還是藥口福?
這五千人,有何部署?
五千人,可足以改變十八萬戰兵,圍攻“天都城”八、九萬戰兵麽?大風雪過後,答案便來,現在,先以烤羊肉飽肚吧!
“天兵城”、“天帶城”暗藏殺機,但相比芳心大營內,顯然這裏來得更是劍拔弩張。
小白已破關,大大提升了武功、殺力,他獨個兒闖來敵陣大營,救了孩子在手,偏不趕急逃回城內,卻先來探訪壹下他的老朋友們,這壹著,連芳心也驚訝失措。
芳心陰惻惻的道:“老朋友既然來了,不嫌老酒味苦,坐下來壹同寒暄,閑話數句好麽?”
小白抱著孩子放在大腿上盤坐,笑嘻嘻的道:“皇後既然邀我痛飲,又豈能逆意,來,先飲為敬!”
壹手便捧起壹大壇酒,往肚裏灌去,不消片刻便喝個清光,臉仍未紅,看來酒量相當不俗。
小白笑道:“哈……原來是藥家的‘古井貢酒’,小麥、大麥、豌豆配合大曲,高溫培養,成曲期二十五天,老窖陳釀,緩火蒸餾,量質摘酒,獨成壹家。香純如幽蘭,入口甘美醇和,芳香持久,回味悠長,好酒,果然是好酒。”
藥口福以藥制飲食,馳名天下,小白不停稱頌,教他喜上心頭,當然,能遇上真正懂欣賞自己泡制的妙品,當然令他高興。
藥口福又是滿臉堆著肥肉帶笑道:“小白賢弟原來也是好酒之徒,惟是以古井水釀制此酒,還微微加入炒黨參、首烏、生地黃、桑寄生、木瓜、澤瀉、陳皮、桔梗等等,能益氣活血,健脾暢脈,老弟在品嘗之余,可應更慢慢回味啊!”
小白稍稍合上眼感受,當真又是“另有天地”,藥口福所言非虛,不禁搖首道:
“對啊!這些黨參、首烏……等等壹大堆好藥材,得之恐怕也不大容易呢!”
藥口福笑道:“可簡單得很,京中三城均有替我從山上采藥的人,哪個山頭的哪種藥最好,都清楚明白,難不倒我啊!”
小白恍然大悟道:“啊!原來如此,難怪藥家要采的藥,都壹定十足是好材料,采藥的都是自己人,攀山越嶺辛勤的采藥郎,都成了藥兄的隨從,自然忠心挑好貨了。”
小白突然窒住,神情只得茫然道:“嗯……怎麽酒入喉頭,不知從哪裏跑出了絲絲苦澀味……還有……”
“還有什麽?”藥口福對藥家飲食,比自己生命更覺重要,但見小白臉色忽轉難看,緊張得驚疑不定。
小白飲酒便是飲酒,竟毫不理會眼前盡是大敵,再喝壹口,更堅決道:“是了,苦澀是汗味,還有的是血腥……”
藥口福立時喝了半壇,但仍是沒察覺什麽,索性把小白喝過的酒壇,破碎散開,取來壹碎片舔盡余酒。
小白凝視著藥口幅已有點煩躁的模樣,冷冷道:“酒內的藥材,明顯都滿是采藥郎的血汗,藥老兄從中不斷榨取金額。這些年來,以威逼手段要‘天法國’采藥郎都歸人妳大寶號之下,酬勞微薄,卻要日夜為妳賣命,這些血汗,全混入藥材裏去,藥兄不可能品嘗不到吧。”
終於,藥口福明白小白指桑罵槐的話裏意思了,又是堆著壹樣的虛偽笑容,藥口福笑道:“兜了好壹大個圈子,原來小白老弟是要來教訓我做人道理,總算領教了!”
小白把酒倒在地上,冷冷道:“藥材是‘天法國’群山之上的物質,水是‘天帶城’內的古井水源,甚至是這個壇,也是‘天法國’的,閣下把壹切據為己有,又高價把酒在‘天法國’出售,這如意算盤,閣下跟余律令完全沒兩樣。”
芳心插嘴笑道:“物競天澤,弱肉強食,說人家巧取豪奪,怎不怨自己無能!
如此才是真道理啊!”
壹口飲下“古井貢酒”,芳心的眼神透出殺意,她對“能者奪魁、勝者為皇”的原則最為堅持,如何也不會退縮。
小白淡淡道:“透過爭鬥來決定成敗得失,這便是在座每壹位所堅持的真理!”
沒有人回話,但誰都以堅定神色顯示出答案來。
小白道:“但爭鬥之間,也有黑白正邪之分,埋沒公義的,便是歪理邪道,勝利只會為天下帶來更甚的憂傷、灰暗!”
芳心不禁搖頭,她實在難以接受,小白仍是堅持什麽公義、責任……,便冷笑道:
“強者就是律法、真理,昨日是邪,今日歸正,當上了皇帝便能指鹿為馬,黑也變白,白也可以是黑。”
小白嘆道:“由此證明,這世上敗壞的人和事可多得很。我請教過神仙相風不惑,怎麽世上無數邪妖惡人當道?他說了壹個很動聽的故事!”
“從前,在壹個小城內,來了壹群臭老鼠,老鼠愈生愈多,愈來愈把地方弄得烏煙瘴氣,就有壹聲慨嘆道:‘唉!幹嘛四處盡是鼠患為禍,猶如奸人當道,天公好不該的安排啊!’”
“當大家望向聲音來源,卻見到壹頭大貓,原來啊,上天早已派來了大貓負責捉耗子,它非但沒有動手,還整天在自怨自艾,天啊,幹嘛四處盡是鼠患為禍哩!”
余律令冷冷道:“因此,妳便決定建國立業,自立為皇,誓要把壹切奸徒都殺個精光,替天行道。”
小白道:“因為我的邪道敵人愈來愈強,要滅絕,必須要有最高強的武功,否則最後也是徒然!”
在小白身前的,有余律令、芳心、藥口福、小黑、刀鋒冷及余絕,六人之中,小黑、刀鋒冷分別為芳心麾下,沒有命令,如何也不能動手攻殺小白。
芳心並不急於想殺小白,因為她知道余律令壹定會比自己心急得多,神相的壹句批言:“壹字記之日白,不得不殺。”既然有人代勞,又何須麻煩自己,靜心欣賞殺戰好了。
余律令要殺小白,因此余絕動手了!
余絕用的是爪,身為六大家臣之首,武功當然不會丟人現眼,催動爪力,左手探向下陰,右爪直取雙目,招式歹毒直接。
小白沒有擡手截擋,余絕只覺眼前壹晃,兩手腕都給釘中,隱隱作痛之余,小白更如鬼魅般竟然進了兩步,貼在自己臉前。
驚愕卻不失措,余絕始終是壹流高手,近距離爪攻不暢,便改為以肘撞擊,陽剛中也帶陰柔之力,勢道甚是威猛,只是小白微笑中錯踏邁步,繞著余絕左穿右插,總在勁力拂貼臉身前的壹剎那,便及時斜走閃開,壹切狂攻全皆落空。
接連十數招,余絕開始額頭大汗淋漓,頭頂更如蒸籠般冒出絲絲白氣,白氣不斷冒升,又是急,又是震驚。
余絕主攻,但他卻發覺自己的招式,竟漸漸被小白身法牽引,表面上是追著小白來攻,實際卻是被“擺怖”。
心中突突亂跳,愈更覺壹片混沌,小白壹掌便重重轟中其胸膛,整個打癟了下去,立時飛退震開,直壓射向余律令。
余律令叫道:“好!”迥身壹掌,又把余絕轟飛回小白處。如此壹掌,便要雙倍小白勁力,教余絕絕不好受。
小白也不敢托大,急旋圈聚勁,又轟向余絕,再把勁力倍增,如皮球般又轟往余律令處。
如此的妳壹掌來,我壹掌去,相隔二、三丈遠,勁力愈是提升,余絕便愈是反射迅疾。
可憐的余絕,身體不斷被勁力註入,亦同時脹了起來,血氣翻湧顛倒,早已吐了不知多少口血。
余律令與小白的掌力旗鼓相當,壹聲“轟隆”,余絕就在二人中間爆炸,碎成千片血水肉屑。
“士別三日,果真不同凡響,我當真有點後悔,當日應該讓小黑助劉天尊先抵‘天都城’,我與十二萬余家戰兵先滅絕妳與‘鐵甲兵’,那便壹了百了。如今痛失良機,要殺妳,便麻煩多了!”余律令已重行歸座,捧著古井貢酒再飲。
余律令昴首嘆道:“殺不了妳,就不可能攻陷‘天都城’。來吧!就痛痛快快的來個決戰好了!”
把酒杯飛射向小白,杯上滿滿的酒卻半滴不灑。小白以指尖觸杯,輕緩拗屈卸力,把酒杯接住,便道:“三十天後!”
余律令霍然長身而起,凜然道:“好!‘天都城’‘正東門’前,咱們來個了斷!”
小白嚴正道:“壹言為定!”
余律令淡淡道:“殺了妳後,只要過個十年,公主便能淡忘壹切,我倆就可以再續末了情緣……”
話語裏盡是輕柔真情,癡心狂妄,余律令就是余律令,就算天下少女都投懷送抱,他就始終只愛壹人——耶律夢香。
小白正要帶著孩子離去,芳心突道:“就這樣帶走孩子,妳認為我芳心會甘心放手麽?”
小白並沒有理會,仍拖著那不愛說話的孩子,邁步走出大營,芳心點頭,刀鋒冷與小黑便疾射而出,但眼前已不見了小白蹤影,反而十尺之外卻有壹團肥肉。
“挑那屎臭媽頭,都給我站住!”豬頭朱不三原來壹直守在營外接應,待有人追出,便揮舞四周雪花,註入病毒,揚飛直射向小黑與刀鋒冷,腥息欲嘔,截住追兵。
小黑反應最快,病魔病毒豈同兒戲,急騰身倒退,連退十步。
但身旁刀鋒冷卻不退反進,急舞“泣血”,斬散雪花,壹式“骨肉分離”便要朱不三骨肉分離。
好個朱不三突然翻滾地上,把風雪舞成薄冰層,隔絕了刀招,狀甚狼狽,但卻是恰到好處,在千鈞壹發中逃過大難。
“泣血”偏側斜斬,立刻破碎冰層,狠狠斬中朱不三肩膊,血濺飛的同時,朱不三的“病掌”也轟中了刀鋒冷面龐。
刀鋒冷舞刀再斬,朱不三蹬地直滑出去,已拉遠了距離,便翻身逃,道:“哈……
刀鋒冷也不過如此,今日想殺我朱不三也不容易啊!臭小黑,妳欠下我妻兒的命,很快便來跟妳討回,妳奶奶的熊千萬別早死,否則我掘妳屍首出來奸他七天,哼!”
朱不三雖然功力大增,又在招式上鉆研出順從自己性子的獨門怪學,惟是對敵拆招,比起刀鋒冷的霸刀相距實在太遠,不得不暫且退去,保留實力再戰。
面龐受了壹掌的刀鋒冷,竟全沒半絲病毒侵膚入肉蝕骨,只內力運轉三大周天,冒出渺渺輕煙,便化去病毒。
刀鋒冷的內力,竟又比不久前與伍擔湯決戰壹役,突飛猛進。小黑看在眼裏,比瞧見小白破關後功力大大提升,更是詫異。
短短日子,刀鋒冷又怎可能再突破提升?
小黑隱隱感到,刀鋒冷已決定了壹些重要事情,他好象重新燃起生命之光似的,殺氣比從前更盛百倍。
刀鋒冷,究竟決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