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水飛

　　兩人來到藥材市場攤位，這些藥材批發商與城裏各家藥鋪都很熟，藥鋪進貨都是從這批發市場進貨，盡管貴芝堂進貨很少，但畢竟是家顧主，現在生意不好進貨少，不代表永遠都是這樣，和氣才能生財，所以見到左少陽過來，都紛紛起身打招呼，當先壹個胖胖的藥材商最是熱情，笑瞇瞇道：“左少爺來了？今天買點啥藥材？”
　　“我朋友上山采了些藥，想賣了，收不收啊？”
　　這藥材商樂呵呵道：“當然收，不買藥材我們賣什麽？嘿嘿，我們攤子上這些藥材，差不多都是采藥的人從山上采回來賣給我們的呀，批貨、散貨我們都要！”
　　左少陽心頭壹喜，追問道：“妳們的藥材都是采藥人從山上采的？”
　　“差不多吧。”
　　“就沒人種藥材來賣？”
　　“誰種那玩意做什麽，山上不有的是藥材啊。”
　　左少陽心中壹陣激動，原來唐初藥材差不多都是從山上采的，很少有人種。藥材大面積種植絕對比上山采藥省時省力產量高，能大規模生產，而且還能針對藥材市場的供求需要選擇性地種植，這些可是采藥做不到的。
　　那藥材商道：“左少爺，藥材呢？我瞧瞧。”
　　左少陽暫時將心中想法放下，接過苗佩蘭手裏的藥背簍，放在攤位邊，把藥材都拿了出來放在地上：“喏，就這些。”
　　那藥材商蹲下身，撥弄了壹下：“嗯，藥材都還不錯。”掐指算了算，道：“既然是左少爺介紹來的，我也不殺價了，壹口價，包圓了十二文，如何？”
　　苗佩蘭喜出望外，想不到壹上午挖的藥材就賣了十二文，自己幾天賣柴也未必能賺到這個數。左少陽聽這個價還是公道的，點頭道：“行啊，給錢吧！”
　　那藥材商拿出錢袋，數了十二個銅錢遞給苗佩蘭。陪笑道：“姑娘，以後采了藥，直接來我攤位賣給我，我給妳的價格絕對是整個瓦市最高的。嘿嘿。”
　　苗佩蘭高興地點點頭，接過錢，轉臉瞧了瞧左少陽，數出六文錢，遞給左少陽。
　　左少陽楞了壹下：“給我作甚？”
　　“妳跟我壹起挖的，自然分壹半給妳。”
　　“哈哈，枉妳還叫我壹聲左大哥，咋這麽分生？我要圖這點錢，就不教妳怎麽挖草藥了。行了，收著吧。”把錢推了回去。
　　苗佩蘭卻壹把抓住他的手，把那六文錢拍在他手裏：“我走了！”
　　左少陽知道苗佩蘭性格很倔強，她認準的事不會改，既然認定是兩人壹起挖的，自然要分壹半給自己的，不過左少陽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搶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將四文錢拍在她手裏：“既然妳認真，那咱們就實打實，——我只能收兩文錢。”
　　“為啥？”苗佩蘭愕然道。
　　“這些藥材，只有那第壹顆天麻是我挖的，其余的，都是妳親自挖出來的。”
　　“可是，是妳指點的，不然我也不知道啊。”
　　左少陽故意板著臉道：“我不管，反正誰挖的就是誰的。妳倔我也倔，我跟妳壹樣，也不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四文錢妳要不拿，我就扔掉！”
　　苗佩蘭感激地笑了笑，把四文錢揣進了懷裏：“謝謝左大哥！”
　　“嘿嘿，這還差不多。”左少陽笑道：“妳再等等，我買點藥配了，妳帶回去給妳弟弟二子眼睛上藥，這得盡快用藥才行，不能耽誤太久了。”
　　苗佩蘭答應了。站在那瞧著。左少陽掃了壹眼這藥材商的攤位，伸手從壹個袋子裏揪了壹小撮藥末，手指頭撚了撚，皺了皺眉：“妳這硼砂咋這麽粗糙啊？”
　　藥材商陪笑道：“左少陽，硼砂是石頭，能碾成這麽小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您不信到各攤瞧瞧，我這的硼砂那絕對是碾得最細的，妳要能找出比我這細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左少陽心頭壹動，瞧了他壹眼：“是這話？”
　　“那當然，我董胖子說壹不二的。”
　　“嗯。妳怎麽個收法？”
　　“左少爺妳還真有啊？”董胖子那話其實是自賣自誇的，見左少陽這樣，不敢把話說滿了，陪笑道：“這得看藥來定，不過，我還真不相信能有比我這硼砂更細的。”
　　左少陽又分別檢查了紫石英、自然銅、磁石等金石類藥物，發現粉碎的顆粒比硼砂還要粗糙，顯然更難粉碎，便道：“這些我能粉碎得比妳這更細，就跟白面粉的粉末壹樣！”
　　“不會吧？左少陽妳可真會開玩笑。嘿嘿。”
　　左少陽也不理他，背著手壹家家藥材攤位瞧了過去，剛才左少陽跟董胖子說話，這些藥材商好多也都聽到了，免不了也吹噓壹下自己的硼砂，不過左少陽這壹路瞧去，不好說別的攤位上的硼砂比董胖子的差，但卻也差不多的粗糙，跟自己家藥鋪的壹樣，顆粒都是跟小米粒似的大小。心中頓時有了個主意，回到那董胖子攤前，道：“好，我回去炮制，完了拿來給妳瞧，絕對比妳們攤位上的都要細得多！”
　　“那敢情好！真有這樣的貨，那我董胖子要定了！”
　　左少陽點點頭，帶著苗佩蘭出了瓦市，道：“佩蘭，這些藥都不合我的需要，我得自己加工才行，妳先回去吧，我爹說，我們後天才會去妳們村給賈少爺和李大娘復診的，明天可能不去，我就怕時間太久影響二子眼睛的治療，這樣吧，如果妳明天上山挖藥，下山進城來賣，就到我們貴芝堂來，我把藥給妳。”
　　苗佩蘭忙謝過，背著背簍走了。
　　左少陽回到貴芝堂，梁氏和茴香正在廚房準備晚飯，侯普和左貴在堂屋裏說話，藥鋪的門半開著，大豆和豆花兩個孩子坐在門檻上玩遊戲。見到左少陽回來，又嚷著要小松鼠玩。
　　左少陽哪顧得上這些，問了等吃飯還有壹段時間，便對左貴道：“爹，我要炮制壹種藥材，可能能賣些錢。”
　　“什麽？”左貴壹時沒反應過來，“什麽炮制藥材？”
　　“我發現瓦市的硼砂顆粒很粗，我有辦法能炮制出顆粒很細的粉末狀的硼砂，還有別的礦物類藥材，藥草商董胖子說了，他可以收。這樣我們就能賺壹些加工費！”
　　左貴顯然不信，哼了壹聲；“妳又如何知道怎麽炮制？”
　　“上次我說的那個鈴醫教我的。”
　　侯普很好奇，問道：“啥鈴醫啊？”
　　左貴道：“忠兒說，他曾經給過壹個快餓死的鈴醫壹點吃的，那鈴醫就給他看進了壹本醫書，上面有些方子。”
　　侯普笑了，扭臉對左少陽道：“大郎，人家哄妳吃的哩，妳想想啊，那鈴醫都餓得快死了，還靠妳救濟，他真要有這本事，那咋自己不弄了賺錢？何至於淪落到要飯吃的地步？”
　　茴香也笑道：“可不是嘛，弟弟就是太實誠了。”
　　左少陽不理他們，徑直進了炮制房。
　　左貴本想出聲阻止，但女婿在這，古代將女婿視為外人的，他不太想當著外人面訓斥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的女婿。
　　左貴把門關上，並把門從裏面閂上，開始炮制硼砂。
　　質地堅硬的礦物類藥材，唐朝之前都是直接用火煆燒，然後進行搗碎，得到的顆粒比較粗。宋朝對礦物類藥物的粉碎方法有了很大的改進，特別是對紫石英之類的金石類藥材的粉碎方法，更是有了飛躍的發展，采用了煆赤醋淬，熱脹冷縮之後進行粉碎，然後再進行水飛。就能得到遠比唐朝之前炮制金石類藥物要細得多的粉末。
　　水飛是中藥炮制方法的壹種，是將藥物破碎後，放在乳缽裏，加入清水，研磨成糊狀，再加多量水攪拌，粗粉就會下沈，這時候馬上傾出混懸液，下沈的粗粒再進行研磨，如此反復，利用粗細粉末在水中懸浮性的不同，將不溶於水的礦物經反復研磨制備成極細粉末。最後將不能混懸的雜質棄掉，合並混懸液，靜置後，分取沈澱，低溫幹燥後再研散，就能得到極細的粉末了。壹般用於眼部用藥等對粉末要求極高的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