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老船工掌櫃

　　左貴老爹也沒問左少陽選中了哪壹塊荒地，此刻他正忙著看病。下午又來了兩個病患，雖然只是跑肚拉稀的小病，賺的藥錢也不多，但左貴已經相當滿意了。
　　左少陽發覺老爹左貴看外感病還是不錯的，用方都沒什麽大問題，當然，如果後世有更好的選擇方劑可供調整的時候，左少陽還是幫著調整壹下用藥的。
　　姐姐茴香卻是關心的，低聲問了左少陽選了什麽荒地，左少陽大致說了方位，茴香也覺得那裏還算比較好，只是跟侯普壹樣，擔心左少陽到哪裏去找勞力來幫他開荒。左少陽也沒做解釋。
　　這壹天，左貴老爹壹共看了五個病患，毛利算下來有將近七十文，扣除藥材、房租等本錢，可以賺十多二十文錢，這可是這麽長時間來從來沒有過的，左貴老爹很是高興。關門的時候甚至都哼上了小曲。
　　下午和晚上，左少陽都在炮制那幾味藥材。雖然今天賺了錢，但壹天二十來文這樣賺，也就勉強夠壹家人糊口的，要想在十五天內把四兩銀子房租還上，無異於天方夜譚。靠種藥材是不行的，遠水解不了近渴，自己新法炮制的藥材別人又不願意買，他真的感覺自己有些黔驢技窮，只能看看給恒昌藥行老掌櫃炮制的這付藥能不能提起他的興趣。或許他壹高興，就向自己進貨，那就好了。所以，他炮制這服藥格外費心。
　　藥材炮制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將藥材放在藥箱裏，第二天壹早要給祝藥櫃送去的。左貴老爹已經說了，第二天要去老槐村給賈財主的小少爺還李大娘復診，所以得早點去茶肆，送完東西就趕緊回來，跟老爹出診巡醫去。
　　第二天早上，左少陽是被小松鼠給毛茸茸的尾巴給弄醒的，小松鼠黃球剛睜眼幾天，還不敢出窩，就躲在窩裏瞅著左少陽。左少陽忙把小松鼠連著窩壹起拿了下來，放在櫃臺上，餵它喝果仁汁。然後提著水桶去挑水。
　　他來到水井邊，遠遠便聽見桑小妹和黃芹兩人大聲說笑，心中壹喜，加快步伐，小跑著來到臺階上，果然，水井處站著兩個女子，正是桑小妹和黃芹。左少陽道：“小妹，妳怎麽來了？妳的病好了嗎？”
　　黃芹擡頭瞧見是他，笑道：“小妹吃了妳的藥，昨天中午就能下床了，到了晚上，已經能吃壹大碗飯了。妳這小郎中的藥還真管用。”
　　“是嗎？那太好了，不過病剛好，最好在家休息兩天再說，這天寒地凍的當心又著涼加重病情。”
　　桑小妹嗔道：“我可沒那麽嬌氣，躺壹天已經不錯了，再躺下去，我爹會罵翻天的。”
　　“妳病了啊，病了當然該休息的。”
　　黃芹沒好氣瞪了他壹眼：“小妹不想休息啊，每天天沒亮我和三妹就得出來挑水，要把三個大水缸都挑滿。她要休息了，這麽多水，誰來挑？”
　　桑家是開茶肆的，喝茶自然要用水，而且需求量遠遠大於住家，左少陽訕訕道：“那妳可得當心別再著涼了。對了，恒昌藥行的祝藥櫃來茶肆了嗎？我要給他送藥去。”
　　桑小妹道：“來了，他是每天天壹亮準時到茶肆，雷打不動。”
　　“哦，那好，等壹會挑完水我就來。——上次我給妳畫的那個茶盞套件，妳覺得怎麽樣？”
　　“挺好啊，我也拿給我爹瞧了，他就壹句話——弄這些不要錢嗎？就把我給頂回來了。不過，我跟嫂子商量了，找個空閑，去瓷窯定做壹些來試用。我們自己個出錢。”
　　左少陽笑道：“看樣子妳們還真看好我設計這茶盞啊。”
　　“那是！”桑小妹和黃芹都笑道。
　　左少陽挑水回到家，他其實不用每天早上挑水的，她們家用水相對要少很多，隔個三五天挑壹次就夠了。頭壹天的水還沒用多少，所以挑了兩挑也就把水缸灌滿了。
　　左貴老爹已經起床了，正坐在長條桌前端著大茶缸喝茶。左少陽跟左貴老爹說要去給祝藥櫃送炮制的藥，左貴也沒說什麽。
　　左少陽拿著藥匆匆來到清香茶肆。見他進來，桑老爹陪笑迎了上來：“是小郎中啊，喝茶嗎？”
　　“不了桑伯，我是找祝藥櫃的，他在吧？”
　　“在，在後院呢。”
　　左少陽走到櫃臺邊，忽見旁邊廚房裏人影晃動十分熟悉，扭臉壹看，正是桑小妹和黃芹，正在廚房裏燒水忙活著。桑小妹瞧見他來了，臉頰紅撲撲的笑了笑，把臉扭過去了。
　　左少陽也笑了笑，邁步來到後院。只見祝藥櫃坐在竹椅上，正望著江邊出神。左少陽連叫了兩聲，才把祝藥櫃從沈思中喚醒過來，瞧見是他，招手讓他坐下。
　　左少陽將手裏的藥包放在竹桌上：“老伯，妳們藥行只給了壹劑的藥量，所以只炮制了這麽多。分兩次服。”
　　祝藥櫃俯身過來，將藥包小心地拆開，把裏面的藥每壹味都拿起來仔細觀瞧，還湊到鼻子下聞壹聞，個別還用舌頭舔壹舔，把幾塊飲片甚至掰開了瞧裏面。差不多費了壹盞茶的功夫，這才緩緩點頭，道：“沒錯，這些藥材是我恒昌商藥行的，是那幾味藥，妳沒有掉包，也的確經過了精心炮制。嗯，——妳現在沒什麽急事吧？”
　　左少陽道：“我要跟我爹去巡醫，不過耽誤壹會應該沒事。”
　　“那好，那妳就等我喝壹碗藥之後，看看情況再走。行嗎？”
　　“行啊，這裏能煎藥嗎？”
　　“能煎茶，當然就能煎藥，嘿嘿。——桑娃子，過來壹下！”
　　“來嘍！”門外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長聲答應，提著個大銅壺貓腰進來，“您老有什麽吩咐？”
　　祝藥櫃把藥包壹推：“喏，拿去幫我煎藥，馬上煎。我現在要喝的。對了，再給小郎中上壹杯好茶，就還是蒙頂鷹嘴好了。”
　　桑娃子答應了，拿了藥包出去，很快，端了壹杯茶進來，放在左少陽面前，斟滿水，陪了個笑臉，轉身出去了。
　　河邊寒風凜冽，左少陽激靈打了個冷戰。祝藥櫃笑呵呵道：“妳這身子骨太單薄了，我像妳這個年紀，寒冬臘月的光著膀子拉纖呢。結了冰的河裏，壹個猛子能從河這邊潛到那邊！嘿嘿”
　　左少陽奇道：“老伯拉過纖？”
　　“是啊，早年間我就是個撐船拉纖的。昨兒個那幾個老頭，還有桑家茶肆的桑老漢，當年我們都是壹起拉纖的夥計。後來年紀大了，各自改行幹了別的。我算走得早的，看著這拉纖不是人幹的活，累死了也賺不到幾個錢，就不幹了，拿著拉纖撐船賺的幾個血汗錢做本，開始自己搗騰藥材跑碼頭做買賣，這邊買了那邊賣。就這樣拼死拼活的幹了十多年，賺了壹點錢了，開始上岸開了這家恒昌藥行，也算我運氣好，幹到現在居然沒垮掉，生意也算紅火。嘿嘿”
　　“原來老伯是白手起家的啊，可敬可佩！”
　　“唉，那時候苦啊！”祝藥櫃眉飛色舞說著往事，盡管說的是往事的苦，眉宇間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對自己創業經歷的得意。
　　在這麽寒冷的河邊聽這老頭吹牛，寒風咧咧，左少陽真有點撐不住，但只能強撐著。好不容易，桑娃子端著湯藥進來了：“祝老伯，藥好了。”
　　祝藥櫃正說得高興，擺擺手示意他把藥放下，繼續吹著，又吹了好壹會，眼看藥都涼了，這才收住嘴，嘿嘿道：“我們那時候真的很苦啊，兵荒馬亂，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錢。唉，哪像妳們，生在福中不知福！”
　　左少陽心想，聽這話怎麽這麽耳熟，老壹輩就喜歡這樣教訓下壹輩，看來古今都是如此。
　　祝藥櫃又搖著腦袋感嘆了壹會，這才端起藥壹口氣喝完了，嘴都不抹壹下，又開始說自己賣藥的趣事。
　　祝藥櫃很健談，這話匣子壹開，又滔滔不絕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見左少陽縮著脖子籠著衣袖不停看天色，這才樂呵呵道：“行了，以後有空再給妳擺這些往事。”
　　左少陽如蒙大赦，趕緊道：“老伯妳喝了這藥，覺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