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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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時代,變了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1

  徐承宗臉色鄭重,對於大明海貿之事,他和陛下細細商量了很多次。
  徐承宗嚴肅的說道:“片板不許下海,艨艟巨艦反蔽江而來;寸貨不許入番,子女玉帛恒滿載而去。”
  “我要提醒妳們,妳們自己隨便怎麽跑,陛下才不理會妳們,但是妳們要是把大明的百姓帶出去,尤其是帶出去奴役,衍聖公就是下場。”
  “陛下向來說到做到,妳們還是要違反禁令,那就不要怪陛下再至南京,將妳們的大好頭顱砍下了。”
  “別以為跑到天涯海角就可以逃脫,孔府的案子,陛下可沒結案。”
  徐承宗說完,兩個人打了個寒顫,這孔府的案子都過去了三年了,陛下還惦記著呢?
  徐承宗話鋒壹轉說道:“當然,陛下也說了,誰掌控了海洋,誰就掌控了貿易,誰掌控了貿易,誰就掌控了寰宇之下的財富。”
  棠樾鮑氏的兩淮鹽商商總鮑誌敏,思考了許久說道:“若是如此的話,陛下為何還讓我們出海呢?”
  費亦應看著糊裏糊塗的鮑誌敏,挪了挪身子,無奈的解釋道:“因為陛下不是咱們啊,咱們只需要計算壹家之私就可以了!”
  “陛下是給咱們找了條出路。”
  “霍霍外面人,比霍霍家裏人好多了吧。”
  費亦應可以理解陛下的想法,因為在他眼裏,陛下已經仁至義盡了。
  陛下從來沒有不允許任何的發財,甚至是鼓勵發財,只要不在家裏霍霍,甚至去出海貿易,攜帶大量的武器,陛下都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那些不知死活之人,非要陛下嘗嘗厲害,非要囤積居奇的家夥,壓根就沒有認真的領悟壹下陛下所有旨意的想法,甚至連邸報都未曾讀過。
  邸報上,財經事務講解的多麽透徹?
  費亦應能理解陛下的政令,甚至能夠猜到壹些陛下的思路,他能感受到大皇帝對海貿的重視和決心,他打定了註意,趁著這股東風起,發壹筆橫財。
  鮑誌敏無奈的說道:“可是海外化外之民,不懂教化,還是太麻煩了。”
  徐承宗看著鮑誌敏,這樣的人在大明不是少數,甚至是大多數。
  徐承宗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壹些怒氣憤怒的說道:“妳們整日裏在大明買地囤積起來,哪怕是沒有傭戶去種,也要囤積起來,為何?不就是大明人開化,勤勞而且還踏實,做事認真嗎?”
  “就願意在家裏做門裏橫鬼,遲早要做陛下刀下亡魂!”
  這些人都是典型的守舊的人,他們寧願待在自己的壹畝三分地上,待著等陛下撬骨刀撬骨,也不肯挪窩!
  就是懶而已。
  陛下民為邦本的執政根基,就決定了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那麽,代價是什麽?
  徐承宗已經把話說的這麽通透了,但是鮑誌敏依舊不肯挪窩。
  如何把棠樾鮑氏壹步步的吞了?徐承宗當然會做這件事,若是鮑誌敏依舊不知改悔,那就不能怪他徐承宗手下無情了。
  鮑誌敏無奈搖頭,卻不答話。
  費亦應則是積極參與其中之人,他本身就是海商,他低聲問道:“魏國公,費某問件事,若是,我假如啊,若是倭國發生了內亂,我橫林費氏在倭國占了地,陛下能給封王嗎?”
  費亦應問的問題很重要,這個問題甚至涉及到了朝廷體統問題。
  徐承宗反問道:“在費商總的眼裏,陛下是寧與外賊,不與家奴之人嗎?”
  徐承宗為何說寧與外賊,其實在大明,尤其是南方的縉紳、商賈和勢要的眼裏瓦剌人、韃靼人和兀良哈人都是外人,但是北方局勢更加復雜,不是簡單的壹句話說明白的。
  徐承宗用壹句話,告訴了費亦應陛下的忍受範圍,給瓦剌人封是封,給大明人封也是封。
  這種域外王爵,其實都做不得數,只給印綬,不給冕服,更沒有什麽待遇了。
  費亦應松了口氣,趕忙說道:“陛下自然不是。”
  徐承宗眉頭緊皺的說道:“壹旦在海外裂土,陛下可以下旨封王,但是家人永世不得回大明之土,此乃鐵律。”
  這個代價是極為沈重的,就是壹道選擇題,若是選擇海外封王,自然可以逍遙壹地,但是朝貢可以,回家都就別想了。
  “原來如此。”費亦應面色沈重,思考了許久說道:“橫林費氏,始以射利之心,尊明律而下海,如何敢忘中華之義,入番國以為奸?上有幹乎國策,下遺毒於生靈。惡貫滔天,神人共怒!”
  “竊臣橫林費氏射利商海,賣貨浙江、福建,與人同利,為國捍邊,絕不勾引黨賊侵擾事!”
  “此情,天、地、神、人,所共知者!”
  費亦應是縉紳,的確可以稱臣,正經的舉人,雖然不做官,但是說壹句臣是不為過的。
  費亦應的這番話是他來之前就已經擬好的,陛下的條件比他想得好好多了。
  他還以為陛下的十抽壹稅,給金花銀蠲免四分,是壹個臨時性的政策,就是吸引海商註冊商舶的政策。
  等到全都註冊了,再開始加稅,海商本就風險很大,這要是再加稅,苦不堪言,但是陛下顯然不準備那麽做。
  費亦應俯首說道:“魏國公,大明律法三桅海船不可用,是不是可以寬容壹些?海舶不必陸舶,二桅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了。”
  “十艘海船去趟倭國,翻船二三,更別提去慢八撒了。”
  徐承宗早知道他有這麽壹問,笑著說道:“陛下已經寫好了敕諭,除戰座船、寶船以外,任何船舶都可建造。”
  寶船也是戰艦的壹種,為了防止這些人領會錯誤聖意,徐承宗把具體的範圍圈定了。
  “陛下寬仁啊!”費亦應興奮不已的說道。
  鮑誌敏始終對海貿之事不是很在意,等到吃完了這頓飯,他就離席了。
  徐承宗眉頭緊皺的看著鮑誌敏,滿是感慨的說道:“這鮑誌敏是不是用福祿三寶啊,我看他的精神狀態不對勁兒,前年見的時候,還是頂聰明的人。”
  “聞到味兒了。”費亦應十分確認的說道:“妳看他,兩眼無神,說話做事,言辭閃爍,前言不搭後語,整個人都是糊裏糊塗的。”
  徐承宗十分認真的說道:“鮑誌敏靠不住。”
  費亦應點頭說道:“壹個用福祿三寶的人。”
  徐承宗滿是笑意的說道:“正經人誰用福祿三寶啊。”
  費亦應也是滿臉的笑容:“是啊。”
  “妳用嗎?”徐承宗抽動了下鼻子問道。
  費亦應頭搖的跟撥浪鼓壹樣,仿若那就是蛇蠍劇毒,連連搖頭的說道:“我不用,魏國公用嗎?”
  徐承宗打了個激靈,連連搖頭說道:“用了福祿三寶就是行屍走肉。”
  “行屍走肉才用福祿三寶。”費亦應話鋒壹轉,補充了壹句。
  徐承宗眼睛壹亮,拿起了酒杯笑著說道:“下賤。”
  費亦應拿起了手中的酒杯十分贊同的說道:“下賤!”
  “叮。”
  滿飲。
  徐承宗想了想開口說道:“棠樾鮑氏靠不住,給兩淮鹽商換個商總吧,別不知好歹,帶著兩淮鹽商壹起倒黴,至少得找個不用福祿三寶之人。”
  “我想有的是人想要他們棠樾鮑氏的生意,這天底下,別的不多,兩條腿的人,太多了。”
  費亦應自然知道徐承宗的意思是讓他去辦這件事。
  事情很好辦,因為設立在各大鈔關的設立引岸,那是朝廷讓妳設妳才能設。
  只要放出風去,有的是人咬棠樾鮑氏。
  煙雲樓現在四層樓那麽高,以後便是如此了,陛下說不定什麽時候回來,若是煙雲樓還是五層樓那麽高,他徐承宗就死定了。
  在徐承宗申明陛下主張的時候,大明在貴州的圍困終於來到了最後時刻。
  太平伯楊俊,看著那巍峨的龍巖山,這的確是壹個很難攻破的堡壘,但是大明的火炮架在了對面的山頭上,每天都會炮轟幾輪。
  “最近這幾日打到獵物了嗎?”楊俊歪著頭問著吳寧。
  吳寧搖頭說道:“哪還有獵物啊,甚至連散出去求援的人,都跑了之後不再回來了。”
  為期壹個月的圍獵活動接近了尾聲。
  圍獵,就是將海龍屯全都圍住,上面全都是土司的土酋們,這些土酋在龍巖山上,那死忠之人,肯定要來支援。
  獵物,自然是這些援兵。
  但是打了壹個月的獵物,再也打不到了。
  著實可惜。
  “那就再炮轟壹輪,準備上山吧。”楊俊站直了身子,示意牙旗揮動。
  龍巖山這路不好走,爬壹個時辰才能上得去,但是可以在對面山頭設立火炮位,只要能把火炮拉上去,就可以對龍巖山上困守的敵人進行炮轟。
  這已經整整轟了壹個月的時間了,終於把山上能看的見的建築物,都轟的稀巴爛了。
  再轟壹輪,就是把建的關門,徹底轟碎了。
  時代,變了。
  元宋交替的時候,這種山城的確容易防禦,但是已經近三百年過去了,大明的火炮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打不下來,就轟爛了再打。
  轟鳴的炮火聲再次響起,鉛彈重重的落在了山頂之上,固若金湯的堡壘,徹底被火炮給轟碎了。
  在天雷滾滾般的轟鳴聲中,大明軍隊開始上山,壹路上幾乎沒有遭遇什麽抵抗,便進了海龍屯的龍宮內。
  處處都是殘垣斷壁。
  楊愛、楊文援等人顫抖不已的跪在了楊俊的面前。
  “楊愛、楊文援,妳們播州楊氏,在胡元的時候,是不是三代被賜予了胡名?好像是龍虎上將軍,三代有謚號。”楊俊詢問了壹句。
  他在播州已經三個月有余,播州為何不忠誠呢?
  在播州土司的眼中,是因為大明朝廷給的待遇不夠。
  十六世楊邦憲,是宋朝時候,授成忠郎、副都統、安撫使、牙牌節度使等官職,然後楊邦憲投降了元朝之後,最終受封平章事,柱國,追封為了播國公。
  十八世楊嘉貞,被賜名了延禮不花,最終被追封為播國公。
  但是大明沒給他們這些待遇,就只有壹個播州宣慰使,若非王驥居中上瞞下欺,這宣慰同知也不是他們楊家的世官。
  大明給不了播州土司想要的待遇,他們依附於王驥投降的理由就是這麽簡單了。
  播州楊氏想做播國公,而且是有封地的那種播國公。
  元朝的時候,內政壹塌糊塗,連稅收都是假手於人,對這種事本就不在意。
  那時候的播州,幾乎囊括了整個貴州和部分重慶地區,等到了大明的時候,播州的地域是歷朝歷代最小的地方。
  播州楊氏不服,挑唆眾人跟著王驥謀反,今日被抓,咎由自取。
  楊俊也不聽他們申辯,直接讓人壓上了囚車,送回京師,斬首示眾。
  播州之戰,就此結束。
  在大明的火炮下,已經落後於時代的山城體系,更像是把自己圈起來當靶子,炸了壹個月多余,最終被甕中捉鱉。
  “楊都督!”吳寧在點檢繳獲的時候,興奮至極的說道:“這裏,這裏有煤山!”
  楊俊渾然不在意的說道:“煤山又不稀奇,妳興奮個啥!”
  當他走過去的時候,瞪大了眼睛,看著吳寧不停的說道:“發財了,發財了!”
  貴州這地方有壹處巨大的煤礦,就在水東宋家的手中,這大煤窯,卻是朝廷鮮有耳聞。
  南方濕氣極重,而且四季常青,這烏江整個流域冬日不會霜凍,柴薪是個難題。
  但是這裏有煤礦,那就沒問題了。
  大煤礦的存在對開發貴州的意義,舉足輕重!
  楊俊看著手中的那些亮閃閃的煤塊,根據這些土酋的交待,這煤山極大,而且都是露天煤,極容易采挖。
  楊俊連連感慨的說道:“滇銅、貴煤,這樣壹來,銅料煉成銅,再泛舟南下,送到大明各地。嘖嘖。”
  大明對貴州和雲南的興趣不是很大,尤其是在宣德年末,正統年初,逐漸停罷了雲南采銅之事。
  具體原因已經不可考究了,黔國公府也是不知詳情,只知道宣德十年敕諭到了,這滇銅就停止了采挖,正統年間就徹底嚴查,不得采挖。
  大明自洪武年間廢除了官冶所之後,在雲南的官冶所也早就被停辦,多數聽民自采,每百斤銅在雲南不到三兩銀子官買,但是到了湖廣則就六兩到七兩銀子了。
  現在有煤礦有銅礦,大明鑄錢之事,便不再是難事了。
  楊俊將自己的戰果和發現,寫成了奏疏送往了京師。
  朱祁鈺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回到了他忠誠的順天府。
  到了朝陽門時,看到了跪在門前的襄王朱瞻墡。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襄王朱瞻墡終於看到了陛下的輅車,眼眶濕潤。
  陛下總算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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