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戰後

　　“全軍聽令！”
　　“撤退！”
　　在那詭異的灰色霧靄壓塌青龍神將正體的時候，青龍軍團後方的琴天臉色驟然狂變，高聲下令！
　　於是混亂的戰場中，無數青龍天兵在諸多將領的帶領下，逐戰逐退。
　　不多時，卻是已經完全將戰線拉回，遠遠退去。
　　留下壹片狼藉。
　　方才廝殺中墜落的刀兵遺骸與殘破屍身，鋪滿了巨岐關外整個平原，幹竭的血和折斷的軍旗交相輝映，映照在東方的朝陽之下。
　　這場戰役，巨岐關雖然勝了，但也付出了恐怖的代價。
　　——近八萬兵士，戰損三成，傷者無數。內置於城墻中的靈晶大炮也在壹次又壹次的過載中，報廢了近十門。
　　對於整個關口來說，損失甚大。
　　“結束了……”
　　塵霄望著滿目瘡痍的城墻與混亂無比的戰場，嘆息壹聲。
　　每壹次戰爭，無論勝負，都是告別。
　　每壹位兵士的犧牲，身後的疆土中就有壹個家庭支離破碎。
　　倘若可以，他寧願永無戰爭。
　　但天不遂人願，只能繼續前行——以血，以火，以鋼鐵刀兵。
　　諸多人道兵士經過簡單休整，便開始打擾戰場。
　　而當江南從天穹降落之時，滿身血汙的兵士們，都無比崇敬地看向他。
　　他們心頭知曉——是因為有了江南，這場無比艱難的守城之戰，方才能以巨岐關的勝利告終。
　　甚至他們尚且能夠活下來，也是多虧了那些恐怖的金甲巨人相助。
　　否則，巨岐關今日……危矣。
　　“王爺。”
　　城墻上，華豐等壹眾將領，朝著江南深深鞠躬行禮，“今日巨岐關能守下來還多虧有您，末將等人，心甚感激！若有所需，赴湯蹈火！”
　　江南驅散金甲巨人，擺了擺手：“應當之事罷了。勞煩華將軍為我準備壹間靜室，我需要休整壹番。”
　　事實上，在連續施展五行大遁與掌握五雷後，還要維持地上戰場的金甲兵士。
　　無論是道行還是心神，江南的消耗都相當恐怖了。
　　華豐等人自然也看出這壹點，立刻親自帶江南下了城墻。
　　.
　　天庭。
　　恢宏的殿宇之間，魁梧的身影高坐在帝座之上。
　　歲月帝主在壹旁垂首而立，壹言不發。
　　終年籠罩著茫茫白霧的大殿下，作為巨岐關攻城戰的琴天軍師，五體投地跪伏著，身軀微微顫抖。
　　先前他已經將巨岐關之戰的壹切經過，壹五壹十匯報。
　　包括仟支神將的死，包括那詭異的五行巨神與茫茫灰霧。
　　然後，整個萬金寶殿便陷入死壹般的沈寂之中。過去了良久，底座之上那位存在也未曾出聲。
　　這讓琴天不由心頭打鼓。
　　“妳先下去吧。”
　　最後，代替上昊開口的，是歲月帝主。
　　琴天愕然擡頭，雖然恐懼，但他已經做好了接受壹切懲處的準備。
　　卻不曾想到，那位存在甚至沒有壹句責怪的話語。
　　但劫後余生的琴天也再來不及想這麽多，深深叩拜後，便退下了。
　　寶殿中，就只剩下上昊與帝主二人。
　　“歲月，這也是妳的主意？”
　　上昊突然開口，其聲無喜無悲，聽不出任何情緒。
　　“陛下，正是如此。”
　　歲月帝主微微頷首，徐徐道來，“九耀雖死，但無論是仟支還是那壹眾將領，對九耀的忠誠超過了對於您的忠誠。若是貿然降罪，怕是擾亂軍心，唯有此法，可削其兵權。”
　　“吾挑選青龍軍團中以仟支為首的壹眾最為固執的將領前去攻城，成則攻下巨岐，突破人道戰線，乃是大捷；敗則瓦解青龍之魂，徹底消泯九耀的余威，也算攘外之前的安內了。”
　　上昊沈默片刻，終於搖了搖頭，
　　“罷了，這家家酒壹般的打鬧，妳壹手擔負便可。”
　　“只是那件事，當要加緊了。”
　　“這幾日間，朕於天機迷霧之中，曾數次感受到那老家夥的氣息。”
　　“恐怕，他也發現了壹些端倪。”
　　帝主聞言，目露驚駭之色，良久才壓下心頭起伏，躬身道，
　　“陛下，臣領命！”
　　.
　　直到黃昏日落，巨岐關前堆積如山的屍骨場，才算是清理完畢。
　　在上元這樣的神異世界，無論是凡人戰爭還是超凡戰爭，都會第壹時間清理戰場。
　　畢竟濃烈的煞氣與死氣不僅容易引發屍變，也可能讓壹些心術不正之輩有機可趁。
　　當月明星稀之時，軍營內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浩蕩的鼓聲傳遍了整個關口，巨大的木桶從炊事房擡出，其中散發著濃郁的肉香。
　　在赤膊的魁梧漢子圍著篝火，跳起野蠻而粗獷的舞蹈之間，壹場簡陋的慶功宴緩緩拉開序幕。
　　雖然簡陋，卻是這些邊疆軍士為數不多的娛樂了。
　　冉千雪方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推著尚且不能自如行動的璇光，在角落中望著熊熊燃燒的篝火，眼中露出懷念之色。
　　寒天島，也曾有篝火舞的習俗。
　　“冉姑娘，璇光，妳們醒了。”
　　這時，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冉千雪與璇光回過頭去。
　　只見江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
　　“江南，我聽華豐將軍說妳正在休息。”冉千雪憔悴的臉上擠出壹絲笑意。
　　江南點頭，走到兩人身前，與他們壹同望向那鬧騰的宴會之地，隨口道，“只是有些消耗過度罷了，已經恢復過來了。倒是妳們，傷勢如何了？”
　　“我只受了些外傷而已。”
　　冉千雪看向輪椅上的璇光，“璇光傷勢要重壹些，或許以後都沒有辦法修行。”
　　頓了頓，她補充道，“不過，活著就好。”
　　聞言，江南輕嘆壹聲，“我曾說過要將妳們安全送到諸盟會——抱歉，我食言了。”
　　冉千雪轉過頭來，認真地看向他，“江南，妳不必如此。”
　　“我們聽華豐將軍說了事情的經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倒不如說若是沒有妳，我們可能早就死在北海汪洋之上了。”
　　這時，躺在輪椅上唯有脖子能稍稍轉動的璇光也是開口，“確實如此，正是因為有您，我與少島主才能將戰列群島的解構送到內陸。”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深吸壹口氣，道：“王爺，妳是北海的英雄。”
　　江南長長嘆息壹聲，換了個話茬兒，
　　“那儲有戰列群島解構的法器，我已經派人送去了諸盟會，料想如今，應當已經到了。”
　　冉千雪與璇光對視壹眼，目中皆露出安心之色。
　　在那安心之色中，又有化不開的仇恨。
　　時至如今，茫茫的北海壹境，只剩下他們二人。
　　他們在期盼，期盼收到解構的諸盟會在某壹日向那血洗了北海的天庭，發起反攻。
　　或者說，唯有這壹件事，尚還支撐著他們的心跳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