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收網之時，斬草除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天機早就已在等著這壹刻了麽？”
　　宛如鐵石摩擦壹般的沙啞聲音從牧者口中傳出。
　　在這壹刻，他恍然大悟。
　　為何祁星河明明早已燈枯油盡，人道卻未曾出手相助。
　　——他們並非是沒有發現此事，而是順勢設下壹個局，只等牧者投入其中。
　　而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
　　江南擡起眼眸，踩在虛空之上，壹步步向前走去，
　　“我曾說過——會徹底殺了妳。”
　　“今日，是時候了。”
　　話音落下，他擡起手來，茫茫壹片劍光再起，於虛空中肆意噴吐！
　　殺意盡顯！
　　而牧者的水晶頭顱之上，亦露出仿若野獸殊死壹搏壹般的猙獰與狠意，爆發出恐怖的漆黑光芒！
　　哢嚓！
　　仿佛鏡子破碎的清脆的聲音整齊，那枚琉璃壹般的水晶頭顱，壹瞬間迸發出無數細密的裂痕！
　　緊接著，飄蕩在宇宙中的無盡的靈氣宛如漩渦壹般匯聚而來，經過某種奇異的轉化，化作漆黑的洪流奔騰肆虐！
　　似乎是正承受著無比的痛苦，牧者布滿裂紋的臉上無比猙獰，但其氣勢，也在瘋狂地攀升起！
　　在他周遭，有無數血肉的怪物也被席卷其中，扭曲破碎，化作無盡殘骸！
　　顯然，在這絕境之中，牧者已再無任何僥幸之心，已然是拼了命要突破江南的封鎖！
　　下壹刻，再沒有多余的言語，那水晶的頭顱徹底炸碎，化作了星空之間的齏粉！而奔湧而出的漆黑洪流，宛如茫茫江河壹般朝江南肆虐而來！
　　於九死壹生之境，舍棄軀體，爆發出完全的力量！
　　宇宙的空間都在這洪流的沖刷之下，巍巍顫抖！
　　而面對遮蓋了所有視野的漆黑的洪流，江南只是揮劍斬出！
　　叮！
　　清脆的劍鳴之聲與幽寂的深空中響起，那籠罩在虛幻劍刃之上噴薄的劍光揮灑而下，宛如磅礴的雨壹般傾泄！
　　先前還無比壯闊磅礴的黑暗洪流，在這劍光的橫掃之下，宛如初春的積雪，寸寸消融！
　　“江南！！！”
　　牧者慘烈的嘶嚎之聲，於洪流之間爆發而出！
　　帶著無盡的怨恨與絕望，回蕩於星空！
　　這根本不是戰鬥，也並非廝殺，而是赤裸裸的壹邊倒碾壓。
　　“真是——怪物啊……”
　　星空中發出的壹幕，倒映虛冥的老人眼中。
　　十方上人幽幽壹嘆，“壹年前，他尚且還需要借煕元帝與縛神陣的鎮壓，才勉強斬了牧者晶核。如今僅是過去了壹年，便能完全碾壓牧者的頭顱……”
　　真龍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隆隆之聲回蕩於無盡的混沌之中，“這不是妳們人道的盛事麽？再說了，倘若背後有壹尊仙人，有此般成就，也無可厚非吧？”
　　“難道不應該感到喜悅麽，天機？”
　　十方上人看了他壹眼，卻沒有再說話。
　　倘若江南真是靠著那留下了諸生城的仙人，所達到如今的成就，十方上人定然欣喜至極。
　　但很可惜，並不是。
　　真龍皇不知曉，但他卻是無比清楚——江南能走到如今這壹步，倚靠的是那壹尊詭異的青燈。
　　而同樣看著它獲得了力量的，還有那些曾經的萬古壹帝，天庭的統治者，神上之神——天帝上昊。
　　正如世間最為樸素的道理壹般——唯有付出，方才能有收獲。
　　上昊在獲得了力量後，付出了代價。
　　而正是這個代價，讓整個上元世界陷入了數百年的腥風血雨，飄搖不定。
　　那時，十方上人親眼見證了——上昊的修行速度，尚且沒有江南這般恐怖。
　　所以，倘若到了江南該為這壹份力量而付出代價的時候。
　　又會是怎樣壹番光景呢？
　　十方上人猜不到，也不敢去猜。
　　.
　　深空之中，恢宏而熾烈的劍光下，萬年道行之力所化作的純粹的毀滅與切割的力量，冷酷而蠻橫地蕩平了牧者舍生壹擊所卷起的黑暗洪流。
　　牧者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嘶吼聲，也逐漸歸於平靜。
　　仿若闡述著壹代幕後黑手的隕落。
　　群星照耀之下，壹切仿若都平靜下來。
　　唯有那血肉的蜂巢，還在機械壹般不停地吸收虛空中的殘骸與碎片，以制造更多的血肉怪物。
　　無數的血肉殘塊，仿若汙水中的浮萍壹般，緩緩朝那血肉與鋼鐵構築的蜂巢湧去。
　　在無人可以看見的角落，壹只斷裂的手臂模糊的血肉裏，壹枚米粒大小的水晶碎片，鑲嵌其中。
　　淡淡的光暈在它身周縈繞，壹切氣息都被收斂，仿若死物壹般。
　　混雜在無數殘骸之中，完全不可察覺。
　　而在這碎片之中，牧者的意識，在猖狂大笑！
　　他還沒有死！
　　從壹開始，他就知曉自己並非江南的對手。
　　——當初在雲夢澤時，尚擁有四肢的他，也未曾在江南手中撐過壹招。
　　如今只剩壹枚頭顱，即便拼上了性命，也不肯定翻起什麽風浪。
　　所以從壹開始他主動炸碎頭顱的時候，計劃，就已緩緩鋪開。
　　那漆黑的洪流卷起周遭無數的血肉怪物，將他們碾碎化作殘骸。
　　這也是牧者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將寄宿著自己意識的碎片，嵌進某壹塊殘骸當中，然後被血肉蜂巢所回收。
　　至於那看似慘烈的舍命壹擊與漆黑的洪流，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罷了。
　　身為人造生命的牧者，生命力不知比人類強橫了多少，他自然有做到這樣金蟬脫殼的事的資本。
　　而如今，他所寄宿的那只斷臂，正緩緩朝血肉的蜂巢湧去。
　　距離，越來越近。
　　牧者的心頭，也愈發著急。
　　放在平時，這般的距離只是眨眼之間，但如今他卻不敢有絲毫異動，生怕被江南察覺到端倪。
　　近了！
　　更近了！
　　但就在這時，江南的聲音突然在虛空中想起，
　　“妳……真的死了麽？”
　　話音落下，星空之間壹片平靜，沒有泛起壹絲波瀾，亦沒有任何回應。
　　江南輕輕搖頭，
　　“我們打交道多少年了？”
　　“我還不知道妳麽——只要有壹線生機，就絕不會放棄。”
　　“方才的舍命相搏，可不太像妳會做的事。”
　　話罷，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但隱藏在血肉之中的牧者，壹顆心卻完全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知曉，江南到底是真的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還是只是在詐。
　　就在這時，便聽江南仿若疲憊壹般，嘆了口氣，
　　“罷了，妳活著也好，死了也罷。”
　　“反正妳倘若完全收斂了氣息，我多半也無法察覺。”
　　“不過，我突然想到了個壹勞永逸的方法。”
　　牧者壹楞，本能地升起壹絲不妙的預感。
　　緊接著，他便感覺——天黑了。
　　在宇宙深空之中，這是壹件相當荒唐的事兒。
　　眾所周知，上元的黑夜與白晝，只是因為正對或者背對太陽而已。
　　但在這宇宙之中，可是沒有白晝與黑夜之分的。
　　牧者，悄悄探出壹絲念識。
　　然後在壹瞬間，他楞住了。
　　他看到了宇宙中不應當出現的事物——雲。
　　壹層又壹層宛如鉛壹般的漆黑陰雲，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將周遭壹片空間，完完全全籠罩了。
　　至於那血肉的蜂巢，便被徹底阻隔在外。
　　隨後，牧者聽到了江南的聲音。
　　“既然不知曉妳躲藏在哪兒。”
　　“那把壹切都毀掉就好了。”
　　無比冰冷而平靜的聲音，回蕩在牧者耳邊。
　　讓他心底真正地，升起壹絲絕望。
　　然後，自那無盡的陰雲之中，蒼白的光芒開始閃爍。
　　仿若興奮的孩子壹般，在沈沈的雲霧之間跳躍，湧動。
　　純粹的毀滅之意，從中蔓延開來。
　　與無盡的雷雲簇擁之下，江南擡起手來，攤開。
　　那壹瞬間，陰雲之中，突然平靜了下來。
　　仿若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這壹次，我不會再給妳留壹丁點兒機會了。”
　　隨著仿若宣告般的聲音響起，江南握緊了五指。
　　天罡·掌握五雷！
　　那壹刻，無盡的蒼白雷光自四面八方奔湧而來，無比暴虐又平靜地掃蕩每壹寸空間！
　　壹切，都在無聲地湮滅！
　　血肉的殘骸，鋼鐵的鋒刃，被卷進其中無故的隕石……
　　壹切有形之物，在公正的雷光之下，寸寸消融！
　　殺人焚屍，斬草除根。
　　於是，絕望的情緒，終於完全籠罩了牧者的所有身心。
　　雷光肆虐之間，他方才終於意識到——等待他的，唯有敗亡壹途。
　　於是，惡毒的詛咒響徹在死寂的雷霆海洋之中，
　　“江南！人道！吾敗了……但吾族並沒有敗！”
　　“終有壹日，吾輩同胞將降臨上元！帶來毀滅！”
　　“終有壹日！”
　　話音落下，那最後壹絲聲音都淹沒在無盡的雷霆之中，再沒有壹絲痕跡！
　　片刻之後，雷海緩緩褪去，陰雲之上，冰冷的聲音自江南唇齒之間傳出，
　　“到那時，我們會毀滅他。”
　　“就如現在，毀滅妳壹般。”
　　.
　　牧者徹底消亡之際，另壹片戰場中。
　　宛如海潮壹般的怪物，已將祁星河團團圍住。
　　用冰冷的鋒刃，用獠牙與利爪，在他身上留下壹道道猙獰的傷痕！
　　曾經威勢無雙的星河聖主，如今身軀殘破，無比狼狽。
　　甚至連那背後的星魂虛影，也搖搖欲墜。
　　燈枯油盡！
　　然而在那雙蒼老的眸子中，卻仿若有火焰在燃燒壹般！
　　“便是拼上吾這條性命，爾等休想再進壹步！”
　　猖狂的大笑聲混雜著血沫兒從他口中吐出，帶著無盡的凜冽殺意，回蕩在星空之中！
　　悲壯而慘烈。
　　然而就在這時，有清冷的聲音自虛空中突兀地響起。
　　“得了吧，小家夥。”
　　“還記得與王爺的賭約麽——妳這條命，可是要留著上戰場的。”
　　“現在，還不能死。”
　　隨著聲音的響起，鮮紅的火焰自不知名處，鋪天蓋地湧起！
　　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怖高溫，將圍攻過來的猙獰的血肉怪物盡數焚燒殆盡！
　　那壹刻，祁星河愕然楞住。
　　是誰？
　　他的腦中心念急轉，卻怎麽也想不到，人道之中還有哪位擅長火之大道的壹品存在。
　　然後，他便看見了。
　　在前方那被血肉的潮水所環繞的虛空中，壹抹鮮紅突兀地顯現。
　　是壹個女子。
　　她穿壹身火焰壹般燃燒的鮮紅長裙，身姿妖嬈婀娜，裸露的小臂與赤足，宛如玉石壹般溫潤。
　　但這般美麗的身影，倒映在祁星河蒼老的眸子中，卻讓這位壹品無上境感到仿若火焰被灼燒的疼痛。
　　隨後，她回過頭來，露出宛如天地精雕細琢的美艷面龐，嘴角亦露出壹抹打趣之色，
　　“嘖，原以為妳只是個唯利是圖的人類，想不到還有些血性。”
　　“這般看來，王爺當初手下留情，倒也不無道理。”
　　這，是祁星河聽到的最後壹句話了。
　　在這位來路不明的女子加入戰場以後，他早就因為廝殺而燈枯油盡的身軀與靈魂再也不堪重負，兩眼壹翻，沈沈睡去。
　　而對面的血肉蜂巢，也發現了鳳母的存在，壹尊尊血肉的怪物，嘶吼奔湧著朝她而來！
　　鳳母眸子壹冷，露出壹絲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意，
　　“縫合血肉與鋼鐵？侮辱生命的東西。”
　　“該死！”
　　話音落下，漆黑的宇宙中，無盡的赤紅升騰而起！
　　伴隨著壹聲響徹群星的鳳鳴，壹對難以形容其偉岸與磅礴的赤紅雙翼，舒展開來！
　　壹根根仿若天地盡心雕琢的精美火羽，奔騰著躍動的赤紅，無邊火海自鳳母嬌小的身軀為中心，囊括了入目所及的所有星空！
　　灼燒！
　　焚毀！
　　純粹的道則自其中奔湧而出！
　　火焰在歡呼，高溫在沸騰！
　　這壹刻，連那遠方的熊熊燃燒的太陽，仿佛也黯然失色！
　　天上地下，四方寰宇，唯火永存！
　　空間被融斷，星辰在哀嚎，勢不可擋的血肉怪物在這茫茫火海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壹瞬間被焚至虛無！
　　那血肉的蜂巢，爆發出類似生物壹般的嘶吼聲，痛苦而猙獰！
　　更多的血肉怪物被噴吐而出，意圖撲滅那恐怖的火焰！
　　但終究，徒勞吾功！
　　足以靠人海戰術將壹位壹品無上境逼上絕路的血肉怪物們，在鳳母的火焰之下，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終於，壹縷火焰蠻橫地突破了海潮壹般的怪物，纏繞上了血肉蜂巢。
　　然後，便壹發不可收拾！順著血肉與鋼鐵攀附而上！
　　歡呼雀躍！
　　鳳母垂下眼眸，背後的雙翼輕輕壹扇，宛如翩翩起舞的美艷蝴蝶振翅壹般。
　　剎那間，無邊的火海猛然暴漲！
　　在絕望而無意識的嘶吼聲中，那血肉蜂巢顫抖著，掙紮著，痛苦地化作虛無！
　　片刻之後，曾不可壹世的血肉兵團，再也沒有剩下壹絲痕跡。
　　萬裏星空，壹片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