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不可逆轉的毀滅命運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那壹瞬間，無數生靈心頭升起這樣的念頭。
　　絕望，不甘，恐懼，難以接受……無數情緒混雜在哭天搶地的哀鳴與嘶吼裏，曾高高在上的修士們露出凡人無力那般恐懼與不甘的表情，眼瞳中倒映著那沈沈壓下來的恐怖黑暗，混身戰栗。
　　但即便如此，這無比龐大的情緒在洶湧的天地劇變面前，渺小到讓人絕望。
　　這個世界迷人而無奈的地方就在於，它不會以人的意誌而轉移。
　　大部分情況下是如此，至少現在是。
　　那漆黑的浪潮，冷酷而毫無慈悲，平等地灑落而來，帶來最後的毀滅。
　　無論修士們是哭喊也好，哀嚎也罷，都無法減緩它半分的腳步。
　　毀滅降臨！
　　正如當初諸多聖主在演化的畫面中看到的景象那樣，毀滅的狂潮自天王峰奔湧而來，不分壹切地將天地萬物盡數湮滅！
　　凡人們如癡如醉，神情呆滯；修士們驚恐交加，怒吼悲鳴；天地萬靈瑟瑟發抖，擇路而逃……這般畫面，同時發生在整個坤坎二道。
　　就像倒塌的積木那般，構成整個天地的框架，轟然潰散！
　　宛如有什麽無形的力量從內部沖撞肆虐那樣，天穹與大地裂成壹枚枚觸目驚醒的殘骸，坍塌下來！
　　並非空間被撕裂，也並非土壤與大氣的湮滅，而是構成這個坤坎二道的基礎，都在崩潰！
　　——這就是仙宴，這就是最後壹次仙宴，這就是所有壹切的計劃的最終結果。
　　毀滅！
　　煌天聖地。
　　黑暗的浪潮不可避免地傾軋而來，煌天聖主擋在最前方，渾身爆發出無法形容的恐怖仙光，仿若黑暗中最後的太陽那般閃亮！
　　但……杯水車薪！
　　雖然很難用這個詞來形容壹位仙境聖主拼死綻放所有的力量，但在這無盡的黑暗面前，就是如此。
　　黑暗，在澎湃地吞噬黃金仙光！
　　處於後者庇護中的無數煌天聖地弟子門徒，心頭無比冰涼！
　　他們能看得出來，眼前的局勢何止不容樂觀？簡直就是……糟糕至極！
　　周刖大長老嘆息壹聲，望著那承受了壹切，搖搖欲墜的煌天聖主的聲音，老淚縱橫！無數修士更是跪伏外地，大聲呼喚著他們聖主的名字。
　　整個聖地，壹片愁雲慘淡！
　　而壹向活潑的煌天聖主，此時此刻也難以再笑得出來了。
　　——倘若說她壹定有哪壹點像是壹位聖主而不是壹個莽撞的打架狂魔的話，那麽壹定是現在。
　　為戰生，為戰死。
　　已經將這刻進靈魂的煌天聖主，絲毫不畏懼死亡與湮滅，但作為煌天大域的聖主，她卻不忍見無數孩子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毀滅。
　　可是，哪怕不甘，哪怕憤怒，哪怕怨恨，也沒有絲毫作用。
　　她看向天王峰的方向，張了張嘴，喃喃自語。
　　“江南，吾輩沒有等到妳啊……”
　　聲音很輕，輕得壓根兒不想去煌天聖主說話的語氣。
　　然後，這最後壹句，也散落在席卷而來的風暴裏。
　　轟！
　　恐怖的黑暗混沌，宛如萬萬丈高的無盡浪潮，從崩潰的天地框架的空隙中，席卷而下，壹瞬間淹沒了整個煌天聖地！
　　至此，曾無比繁華，無比昌盛的壹域聖地，再不存壹絲壹毫！
　　.
　　.
　　同樣的事，在整個坤坎二道不停地發生著。
　　天演域，天演聖地，無比龐大的巍峨羅盤橫亙天穹，在毀滅中代替了世界框架，支撐起天地與萬物生靈。
　　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的天穹之上，羅盤中央，壹個不修邊幅的邋遢男人盤膝而坐，無數符文仿若橋梁壹般連接著他與整個龐大的羅盤。
　　而在羅盤的庇護之下，無數修士，驚恐地看著宛如洪水猛獸的那般可怕的黑暗，瑟瑟發抖！
　　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焚山煮海的通天大能們，此時此刻像壹個個無助的孩童，只能躲在天演聖主的庇護之下，惶恐不安。
　　而那所有人之上，主導壹切的天演聖主，此刻臉上也再也不復任何壹點兒懶散的表情。
　　臉色煞白！
　　要將整個天演域都籠罩在他的領域世界中，本就太過吃力。
　　加上還要對抗天地破碎以後湧進來的茫茫混沌，這怕是只有“王”才能維持的恐怖消耗。
　　因此，在東嫻落敗，青燈殘骸的力量隨著兩位陛下的道統遍布整個天地的時候，那看似無比龐大和堅固的羅盤，便開始迸裂出無數細小的裂紋！
　　砰！
　　就仿佛瓷器破碎那般的聲音，絕望地回蕩在無數修士耳邊。
　　天演聖主的目光，也顯露出親所未有的無力與絕望。
　　——哪怕當初被兩位王的天地囚籠落在殺劫內的時候，他無比憤怒，無比不甘，都也未曾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現在，作為壹域聖主，受無數人敬仰膜拜的他，卻因為無法守護自己的子民，而深感絕望。
　　同時，在那無力的雙眸之中，還有壹絲無法掩飾的失望。
　　——對於江南。
　　曾經，在江南破解殺劫，在天演聖主見識到那偉岸星空的時候，這位聖主便無法抑制地被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年輕人所折服了。
　　他相信他，能做到壹切不可能的事。
　　所以江南承諾會拯救整個坤坎二道蒼生的時候，天演聖主連問都沒有問，就選擇了相信。
　　但現在看來，這種相信，錯了。
　　——江南，並沒有在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力挽狂瀾！
　　在天演聖主的等待中，在大半年的期望中，他並沒有等到江南，等來的，只有毀滅！
　　“閣下，您食言了。”
　　他對著虛空，如此說道。
　　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想去思考江南究竟是欺騙他們，還是在途中遇見了什麽意外。
　　已經沒有意義了。
　　——有些時候，過程相當重要，但有些時候，唯有結果，能證明壹切。
　　比如……生死！
　　當註定的毀滅與死亡不可避免時，壹切都不再重要。
　　天演聖主的話，回蕩在天地。
　　然後，那龐大的羅盤，轟然炸碎！
　　無盡黑暗，奔湧而來，毀滅壹切！
　　.
　　.
　　劍門大域。
　　毀滅來臨之時，這座沒有城墻的龐大城池中，無數修士，無數柄劍，齊齊升起！
　　而在他們的最前方，是壹道手持鐵劍的中年男子的身影。
　　仿若無法逾越的壁壘，橫亙在眾人與黑暗之間。
　　大半年來，壹直如此。
　　當那黑暗的洪流湧來壹波，他便揮動手中之劍，悍然落下！
　　突然，通天的劍意撕裂壹切，撕裂混沌，撕裂黑暗，斬出壹道生機之地！
　　——劍門聖地！
　　貫徹著“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準則，劍聖主用他的劍，守護著整個劍門聖地。
　　但隨著時間流逝，那些無比崇拜他的劍修們才猛然意識到，劍聖主只是聖主，而並非無所不能的神。
　　大半年過去，他的劍，變慢了。
　　但這個不善言語的中年男人，當黑暗從他的劍光的空隙中湧進來的時候，他也會用身軀承受那恐怖的沖擊，給身後的劍門大域留下生機。
　　只是，還是那句話。
　　他只是聖主，而並非神。
　　特別是當那無盡的黑暗突然仿佛打了雞血壹本煌煌湧來的時候，他……擋不住了。
　　於是，毀滅降臨！
　　比劍聖主的劍還要冷漠和冰冷的黑暗，在劍光的肆虐中沖破壹個恐怖的口子，悍然奔來！
　　這位不茍言笑的聖主，親眼看著他的聖地，他的子民，在黑暗中被吞沒！
　　先前還壹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眼間便魂飛魄散，不再留下壹絲痕跡。
　　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剎那之間，無盡的劍光混雜著血光肆虐黑暗！
　　仿佛發泄著那沈默的憤怒與不甘！
　　但，沒有作用。
　　就像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劍門聖地，淪陷！
　　.
　　.
　　幾乎壹模壹樣的事，還在各個大域，接連發生著。
　　在諸多聖主返回大域後，因為有東嫻的幹擾，坤尊與坎帝兩位王散道的進度被拖延，毀滅的災難也相當平緩。
　　但在東嫻演化的分身支撐不住而潰散後，壹切就不壹樣了。
　　失去了同為“王”的東嫻的制約後，兩位王心無旁騖地散道，讓青燈的力量幾乎完全覆蓋整個坤坎二道！
　　同時，無數被災厄蠱惑的凡人與蟲魚鳥獸的祈禱，在災厄的控制下，前所未有地強烈起來！
　　於是，再也抵抗不住。
　　壹位位聖主的力量，在突然暴漲的毀滅的力量面前，再也無法庇護他們子民。
　　眼睜睜地看著毀滅的降臨！
　　無論是壹般的聖主，還是劍聖主這種無比龐大的仙人，都是如此。
　　甚至那些先前愚忠，但在見識到壹切真相後幡然醒悟後被劍聖主等人釋放出來守護各自的大域的聖主們。
　　也不例外。
　　平等地，迎接毀滅壹切的災難。
　　即便坤坎二道毀滅，混沌黑暗降臨後，諸多聖主還能依靠自身的位格堅持壹段時間。
　　但對於那無數凡人與仙之下的存在來說，失去了仙土世界框架的庇護，就相當於水中的魚暴露在熾烈的沙漠中，只有死路壹條。
　　壹刻鐘。
　　僅僅在東嫻的分身潰散後的壹刻鐘，整個坤坎二道的框架就坍塌潰散。
　　黑暗降臨之下，除了天王峰以外，整個坤坎二道，壹絲不存！
　　毀滅！
　　完全毀滅！
　　沒有人能夠想到，占據整個仙土壹半的坤坎二道，竟在這短短的壹刻鐘內，完全崩潰！
　　天王峰。
　　坤坎二道僅剩的中樞框架，就在此地。
　　只是，實際上，也是已經名存實亡。
　　就像壹個人，被剮下皮肉，脂肪，骨骼，臟腑以後，唯獨剩下了壹枚半死不活的心臟。
　　還有什麽作用呢？
　　但對於災厄來說，很有作用。
　　——天王峰的留存，可以讓坤尊與坎帝仍沈浸在“鎮殺災厄”的可笑美夢裏而不自知，直到他們完全散道，打碎坤坎二道的道統。
　　否則，倘若天王峰也跟著壹起毀滅了，那坤尊與坎帝必然發現端倪，怒而反戈。
　　這並不是災厄想要看到的。
　　——哪怕如今有了足夠的血肉作為食糧，但要恢復自身，也需要漫長的歲月。
　　而坤尊與坎帝兩位王，哪怕散道但最後壹刻，只要他們未曾真正死去，都仍擁有著恐怖的屬於“王”的力量。
　　所以，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
　　更何況……
　　虛無之中，那漆黑的眼眸，不停閃爍。
　　喜悅之中，又帶著些許疑惑。
　　——那個突然殺出來的女人，真的死了麽？
　　或者說，同樣擁有著“王”的力量的她，真的會如此輕易的放棄與自己作對嗎？
　　雖然如今壹切圖謀都已實現，只差最後壹步，但冥冥之中，災厄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太順利了。
　　倘若沒有那個不知名的幕後黑手的出現，那麽壹切順利自然是無可厚非。
　　可是災厄明明已經察覺到對方，在暗處布局，處處針對自己，那麽這個家夥沒理由如此輕易的放棄才對。
　　但如今，祂就快要真正的“贏”了。
　　對方還能有什麽手段？
　　災厄想不出來，但心頭，又覺得不安。
　　“罷了。”
　　“以人類的話來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反正當天王峰也毀滅，兩道道統破碎的時候，任他有千般手段無上神通，也難收覆水。”
　　虛無中，回蕩著這樣的聲音。
　　仙殿。
　　坤尊與坎帝，盤膝而坐，心無旁騖地將道統與自身融入仙宮之中。
　　下壹刻，屬於初代乾主的黃金的精血，伴隨著虛空壹陣水波般的漣漪，出現在二人之前。
　　“兩位，災厄已被完全壓制，只差最後壹步，壹切功成！”
　　浩蕩而中正的聲音，回蕩在仙殿之中。
　　坤尊與坎帝睜開眼，相互對視。
　　皆是明白“初代冕下”話中之意——這是讓他們，再加壹把勁了。
　　或者說，讓他們……完全散道！借整個坤坎二道的願望，鎮殺災厄！
　　兩位王，目無懼色。
　　因為，這是從壹開始就已經知曉的結局。
　　用他們的命，換取“災厄”的毀滅，換取整個坤坎二道甚至整個仙土的永世安寧！
　　“善！”
　　兩位王作揖，道壹聲，
　　“人道永昌！”
　　茫茫天聲，回蕩仙殿。
　　卻只讓災厄，感到壹陣可笑。
　　真諷刺啊。
　　眼前這兩個無上的王，在祈禱和祝願已經不存在的東西永遠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