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備戰

　　是災厄！
　　那困擾了兩個江南預知的災難的源頭，並非如江南猜測那般，是虛無中什麽別的超脫境強者或者出爾反爾的世界意誌。
　　而是……災厄！
　　那個在世界意誌誕生自我靈智以後，就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災厄！
　　從另壹個江南與災厄的對話中，江南也知曉了壹切的原委。
　　——世界意誌，已經死了。
　　他因為重傷與自大，被災厄吞噬殆盡，也讓後者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
　　這是江南從未曾想到的。
　　就在他有些恍惚之際，另壹個自己的聲音，回蕩在江南的耳邊。
　　“嘖，妳終於醒了。”
　　就像是老朋友間久違的問候那樣，平和而親切。
　　江南擡起頭去，只見那破碎的畫面背後，另壹個江南的虛影出現在命燈之上。
　　只不過，它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沒有任何靈魂波動，僅壹看便知，只是壹抹投影罷了。
　　“妳能看到這個時候的我，就說明我已經死去了。”
　　就像是談論吃飯喝水壹般稀松平常的事兒壹樣，另壹個江南的投影娓娓道來：
　　“天香應當已經告訴妳了吧？”
　　“在妳沈睡過後，我通過逆知未來的看到了壹些景象。”
　　“那是……壹些不太好的景象。”
　　“當時我的第壹反應，是找妳商量探討，究竟是什麽東西引起了這壹場災難。”
　　“可惜後來，妳又壹直沒有醒。”
　　“我就再壹次發動神通看了看，看了看妳的世界的未來，結果……依舊是充滿不詳。”
　　“從那個時候，我才開始意識到，這場所謂的災難且不論從何而來，但恐怕不是我們能夠抵擋的。”
　　“後來，我冥冥之中，那股不詳的預感，愈發臨近了——妳知曉的，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很多事都能提前預感到。”
　　“那個時候，我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這壹場災難是我完全無法抵禦的。”
　　“但我想著，哪怕是必死，也至少要留下點什麽有用的東西吧？”
　　“比如，災難究竟因何而起？它到來時到底是怎樣壹番光景？究竟又有多麽強大？”
　　“所以，我將天香送了出來，連同著這盞燈壹起，讓妳能通過它，看到我所看到的東西。”
　　“我希望的是，在那以後，作為另壹個我的妳，能找到對抗它的方法，也能為我與我的世界復仇。”
　　很明顯的，這段投影應當是另壹個江南再真正遭遇災難之前留下的。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曉災難的源頭究竟是什麽，才會說出最後這幾句話。
　　但那個時候，他似乎就已經推算到自己沒有任何勝機了，所以方才做出這般布置，將後路交給江南。
　　此時此刻，投影仍未曾結束。
　　頓了頓，另壹個江南仿佛長嘆了壹口氣那樣：“另外，雖然妳的本質只是我的陰暗面，但看著妳壹路走來，我突然意識到，妳比我做得要好多多得多。”
　　“無論是拯救坤坎二道也好，還是面對重置的大勢時的處理方式也好，妳的做法所達到的結果，都遠遠好於我。”
　　“妳亦不必因此感到悲傷遺憾，因為看了妳的壹生以後，我的前半生，也沒有任何遺憾了。惟壹要拜托的就是，大概就是請照顧好天香吧。”
　　“自此以後，虛無之中，就只有壹個江南了。”
　　“那就是妳。”
　　頓了頓，他輕輕搖頭，
　　“最後，送妳壹件禮物罷。”
　　“妳可能並不知曉，因為我打斷了歲月長河的關系，未來被分割成兩條路。”
　　“那盞燈，也是如此。”
　　“第壹周目的它，壹直在我手中，從未離開——我的第三世界，也是因此而創。”
　　“第二周目的它，便由我親手交到妳手中，想來也已經完整了。”
　　“既然如今，我再無希望，便將我的燈，也留給妳了。”
　　“我很好奇，兩盞燈倘若相融，會發生什麽呢？”
　　話音落下，另壹個江南的投影驟然破碎，煙消雲散。
　　只剩下那壹盞古銅色的燈，仿若死物壹般，巍峨不動。
　　良久，江南才長長壹嘆。
　　心頭不知是何滋味。
　　壹直以來，他對另壹個自己的存在的情感，都相當復雜。
　　壹方面，自己誕生於他，乃是他的陰暗面，這種情況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別扭。
　　另壹方面，正是另壹個自己各種幫助，各種謀劃，才讓自己也走到了現在這壹步。
　　壹切塵埃落定以後，雙方都擁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默契地不相往來。
　　但那災難，那由災厄吞噬世界意誌後引起的災難，打破了這樣的平衡。
　　為了能夠得到更多信息，為了給江南鋪路，另壹個江南在必死的情況下，傳遞出信息。
　　至此，也讓江南明白了，這災難真正的源頭，以及起因。
　　“真是可惜，如果當初與世界意誌壹戰之後，能不顧壹切將災厄扼殺……”明悟過來壹切後，東嫻也是壹聲嘆息。
　　如她所言，如果那個時候把災厄弄死了，那麽壹切都不會發生。
　　但……
　　“沒有如果。”
　　江南深吸壹口氣，排除心中雜念，“著眼當下，才是正道。”
　　雖然另壹個自己的死讓他唏噓，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停歇。
　　比如，如何阻止災厄……不，如何弄死他娘的。
　　說話之間，江南拿起那盞銅燈。
　　依照另壹個自己所說的話，在他打碎歲月長河以後，未來延伸出兩條分支——壹條是被重置到江南穿越到上元時，真正的未來，另壹條就是另壹個江南繼續生活的只有他壹人的未來。
　　兩個未來中，誕生了兩盞燈。
　　其中壹盞，壹直在另壹個江南手裏。
　　第二盞，也在江南手中。
　　而眼前的銅燈，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第壹周目的另壹個江南壹直掌控的那壹盞。
　　而當江南接觸道它以後，壹股冥冥中的吸引力，從識海傳來！
　　那高居於識海空間頂峰的青燈，驟然顫動起來！
　　就像是當初，遇見了燃燈之地那樣。
　　下壹刻，江南壹把將它放開！
　　“怎麽了？”東嫻眉頭壹皺。
　　“沒事。”江南深吸壹口氣，搖了搖頭。
　　他此時此刻，隱隱有些明悟了。
　　其實，壓根兒就沒有所謂的兩盞青燈。
　　這種超越現實規則的禁忌的玩意兒，天地之間，只能有壹件，也只會有壹件！
　　當它因為歲月長河的破碎分裂成兩盞後，每壹盞都不再完整。
　　無論是江南手中的，還是另壹個江南手中的，不過……是它的半身而已。
　　唯有當兩個半身合二為壹的時候，它方才是真正的它！
　　——當然這壹點，江南也是猜測。
　　因為方才兩盞青燈通過他的身軀建立聯系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和當初收集碎片圓滿青燈時，壹模壹樣。
　　但究竟真相如何，也許並不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江南能夠預料到，倘若兩盞燈融合在壹起，會發生壹些他也想不到的變化。
　　壹些……足以帶給他能夠抵抗甚至戰勝那個吞噬了世界意誌和另壹個江南的災厄的變化？
　　——有壹說壹，面對畫面中的災厄，如今的江南，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
　　且先不說他如今傷勢在身，新世界與仙土世界碰撞的損害也未恢復。
　　哪怕就是全盛時期的他，恐怕對上這種狀態的災厄，也難料勝負。
　　更何況，那逆知未來中看到的景象，是他……敗了。
　　晃了晃腦袋，剔除雜念，江南的目光再度看向手中的第二盞燈。
　　希望它們的融合，能帶來壹些生機。
　　江南嘆了口氣，如此想到。
　　只是他也清楚，這個過程就如他當初點燃青燈的時候壹樣，需要時間。
　　壹天，壹月，壹年……還是十年，百年，誰也說不清楚。
　　在此之前，他不能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閉關，必須做好災厄入侵的準備才行。
　　“方才的投影中，災厄所掌控的是壹種完全全新的力量。”
　　江南深吸壹口氣，道：“這股力量無比強大，看起來還能吞噬與操控生靈，並且，不會被世界壁壘所阻擋。”
　　這些，都是另壹個江南以死傳來的信息。
　　有壹說壹，雖然他交出他的那壹盞青燈，讓他自己處於虛弱的狀態。但倘若不是災厄那黑暗的力量過於詭異的話，另壹個江南的第三世界也不至於潰敗得如此之快。
　　“在這股力量面前，世界壁壘的防護，沒有任何作用。”江南搖了搖頭，“要真正擋住它，還是唯有依靠世界內的戰鬥力。萬幸的是，和另壹個我的初生的第三世界比起來，新世界要強大得多。”
　　長長吐出壹口濁氣以後，江南站起身來，雙目壹閉。
　　剎那之間，聲音就回蕩在諸多無上之王與仙境存在耳邊。
　　“來朝！”
　　剎那之間，壹位位強大的生靈擡起頭來，睜開雙眼，化作壹道道流光，直上高天！
　　他們跨越星空，茫茫宇宙，來到那世界本源深處。
　　壹道道身影，神威浩蕩，如淵如獄。
　　但此時此刻，都無比恭謹。
　　因為江南與東嫻，早已在此等候。
　　壹位位無上之王，仙境存在，俯身行禮，敬稱“陛下”。
　　江南俯瞰下去，只見前方依次是可兒，青蘿，琉璃，江月，然後是仙土的南昊，神宮，坤尊，坎帝。
　　這幾位無上之王背後，則是壹位位仙境存在，戰仙，道祖，聖主，皆赫然在列。
　　大夥兒不知曉江南究竟為什麽突然召集他們，但僅看他臉上那凝重的神色，就知曉……怕是不妙！
　　江南沒有多說，只是壹揮手，便以神通重現了方才銅燈呈現出的壹幅幅畫面。
　　剛開始，諸多無上之王與仙境存在尚且還不明所以。
　　因為他們大多數並不知曉另壹個江南第三世界的存在。
　　但隨著畫面的播放，幾位無上之王就開始繃不住了。
　　——雖然從畫面中，他們看不出來那究竟是哪個地方，但以他們的眼力，卻能實實在在看出來，那應當也是完整的世界才對。
　　但即便如此，在那無盡黑暗之下，壹切宛如摧枯拉朽壹般破碎，讓人心神戰栗！
　　最後，無盡的黑暗湧來，世界坍塌，重回虛無。
　　畫面結束。
　　眾人看向江南。
　　此時此刻，幾乎已經無需再多言什麽了。
　　大家夥都是老油條，大概也能猜到這壹次突然召集他們是因為什麽事兒了。
　　“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
　　江南看著眾人，開口道：“方才妳們看到的敵人，已經毀滅了壹個完整的世界，下壹個目標，就是吾等。”
　　“盡管妳們所見的那個世界，與吾等所在的新世界比，無論是疆域還是強者數量都是天差地別。”
　　“但畢竟，那是壹個完整的世界，幾乎頃刻之間，便被毀滅。”
　　“這對於吾等而言，亦是莫大威脅，更重要的是，這股力量完全不會被世界壁壘所阻擋。”
　　“所以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只為壹事！”
　　“——鎮守邊疆，死戰不退！”
　　話音落下，眾人深吸壹口氣，單膝跪地，“謹遵王命！”
　　說罷，化作壹道道流光，飄然而去。
　　也正是在這壹天，仿佛壹具無比龐大的機械壹般，整個新世界開始隆隆運轉起來！
　　無數生靈驚愕地發現，星空之中，壹道道恐怖的氣息帶領著無比恐怖的軍隊，橫穿而過。壹位位隱居的大能，走出荒星，踏空而行。壹輛輛讓人頭皮發麻，比之星辰還要龐大的戰爭兵器，被駕馭著駛向遠方！
　　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只要能夠觀測這些的生靈都有壹種感覺。
　　——風雨欲來！
　　.
　　.
　　另壹邊，在吩咐下備戰以後。
　　江南來到星空深處。
　　這裏沒有星辰，沒有日月，沒有宇宙塵埃。
　　空無壹物。
　　但這裏，同樣是整個星空的最深處，是整個世界的本源之地，倘若新世界比作壹個人的話，那這裏，就是心臟。
　　江南盤膝坐下來，看向東嫻：“我閉關的這些日子，這星空便拜托妳庇護了。”
　　如今的東嫻，雖然並沒有完全達到超脫之境，但對比無上之王，卻還是要強上不少。
　　“妳放心，我等妳醒來。”東嫻點頭，轉身而去。
　　然後，江南取出另壹個自己的銅燈，握在手中。
　　那壹刻，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