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壹萬次死亡

　　太容易了。
　　容易到三災厄感到……不知所措。
　　先前在那封鎖大陣的時候，災厄曾壹萬次想過，等祂脫困後與江南壹戰，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當然，雖然最後的結果肯定是祂會勝利。
　　但絕對沒有眼下這般來得……順遂。
　　作為敵人，作為交手了無數次的夙敵，作為不死不休的仇人。
　　災厄可以說相當了解江南。
　　了解這個人類的的可怕與難纏。
　　當他還尚且弱小的時候，就能在乾道攪風攪雨，最後更是摘下了乾主的腦袋。
　　那麽沒有理由，會在超脫以後，如此輕易地就被打敗才對！
　　——就像當初的世界意誌，都是被災厄百般算計，都險些翻車。
　　而那第三世界的另壹個江南，也是因為預知到了最後的結果，主動放棄了自己的青燈，並將壹部分力量封印在畫卷裏，方才如此輕易地被災厄擊敗。
　　但即便如此，他死前的安排，也給災厄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超脫境，就是這樣。
　　沒有壹個是簡單的。
　　但眼前的江南，在災厄未曾成功阻止他的計劃的情況下，竟如此輕易地被殺死了，這當然讓災厄感到不可思議。
　　可事實，就是事實。
　　災厄能夠感受到，方才的江南，的確已經形神俱滅了，不留壹絲痕跡。
　　“難不成……他真的就這樣死去了？”
　　災厄心頭嘀咕。
　　看向遠方新世界的生靈。
　　——他們，自然也目睹了這壹戰的結果。
　　大多數生靈，無比悲痛，哭天搶地，涕淚橫流！
　　他們的王，他們的陛下，他們的世界的化作，敗了！
　　“陛下！！！”
　　歇斯底裏地哀怨怒吼，響徹星空！
　　壹點兒都不像作假。
　　災厄眉頭皺起，壹時間竟分不出真假來。
　　但突然之間，祂腦海裏靈光壹閃！
　　不！
　　不對！
　　江南，還沒死！
　　因為……新世界，還存在著！
　　盡管它已經枯萎得要死不活，但它此時此刻，的的確確還存在著！
　　既然江南是這個新世界的化身，那麽倘若他真的死了以後，新世界定然也會在第壹時間崩塌才對！
　　所以……江南還沒死！
　　那壹瞬間，災厄渾身緊繃起來！
　　“怎麽了？難不成妳以為我那麽容易就被妳殺死了？”
　　突然之間，清亮的聲音回蕩在虛無裏，讓災厄渾身壹震！
　　“不要那麽天真，災厄。”
　　就仿佛嘲諷壹般，雖未見到江南身影，但他的聲音是卻無比清晰，
　　“未曾親手將妳毀滅，我怎會這般輕易就去死呢？”
　　緊接著，在災厄無法理解的目光中，虛無裏，江南的身影，憑空出現。
　　——真的就是憑空出現。
　　沒有任何能量的波動，沒有任何預兆，就那樣，憑空出現。
　　就仿佛，他壹直在那兒壹樣。
　　那壹刻，災厄的眉頭，死死皺起。
　　按理來說，他和江南都是超脫境，江南的所作所為，祂能當能夠看懂才對。
　　但偏偏，祂對江南這般憑空無中生有的登場，壹頭霧水。
　　甚至不曉得他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災厄，我來了。”
　　深吸壹口氣，再度以虛無的壹部分力量演化出自己的投影的江南，悍然出手！
　　那壹刻，他的手上，無盡的神力爆發！
　　天罡·移星換鬥！
　　剎那之間，整個茫茫虛無，原本什麽都沒有的空寂當中！
　　星辰綻放！
　　和方才江南突然出現時那樣突兀，這些無盡的星辰，仿佛在壹瞬間成型，遍布整個虛無，朝災厄碰撞而來！
　　壹枚枚無法形容其龐大的可怕星辰，帶著超脫境的浩蕩偉力，傾泄而來！
　　災厄來不及再思考江南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出手抵擋！
　　那壹刻，祂雙臂揮動之間，無盡的沈沈黑暗肆虐而來，就像海潮壹般浩蕩而起，化作萬萬丈高巍峨壁壘，阻擋那無盡的可怕星辰！
　　轟轟轟轟轟轟！
　　恐怖爆炸聲在整個虛無中回蕩，星辰混雜可怕的神力，碰撞在那黑暗壁壘之上，肆虐的風暴混雜余波爆發，擴散開來！
　　黑暗之中，災厄臉色森寒，雙手壹握！
　　剎那間，那無盡的黑暗壁壘壹瞬間崩塌，就仿佛傾天高樓坍塌壹般，向著周遭奔湧而去！將無盡星光，盡數吞沒！
　　然後，向著江南，傾軋而去！
　　“吾不知曉妳究竟變成了什麽東西。”
　　災厄緩緩開口，很明顯，江南那種無中生有的登場方式，已經並非災厄以前知曉的那個江南的力量了。
　　“但沒有關系。”
　　災厄深吸壹口氣：“無論妳有幾條命，無論妳能復活多少次，吾每壹次，都將妳殺死就是！”
　　話音看下，祂的雙手之中，無盡黑暗再度匯聚，化作那方才人頭大小的可怕黑球，壹手推出！
　　兩枚渺小的漆黑球體仿若黑洞壹般，吞噬和毀滅所過之處的壹切存在！
　　混雜在無盡的黑暗裏，向著江南傾軋而去！
　　那壹刻，江南深吸壹口氣，雙手逆時針撥動，無法看見的可怕偉力在雙手之間迸發！
　　天罡·顛倒陰陽！
　　壹瞬間，虛無翻轉！
　　災厄只感覺眼前壹花，便看見那無盡的黑暗與兩枚黑洞球體不知何時翻轉了壹個方向，朝自己殺來！
　　“雕蟲小技，旁門左道！”
　　災厄不屑地冷哼壹聲，那身軀之上，壹只只漆黑的眼眸，再度睜開！
　　可怕的漆黑食死光，在那壹瞬間迸發開來！
　　宛如壹道道可怕的洪流，將那兩枚圓形黑洞與無盡黑暗湮滅，然後沖天而起，仿若雨點壹般，傾瀉而下！
　　——虛無所有的可見的範圍，每壹處，都是攻擊的目標！
　　既然江南的旁門左道能夠逆轉攻擊的對象，那麽，倘入目所及的所有的壹切都被攻擊的目標呢？
　　災厄身上，無數只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江南！
　　後者臉上，仍沒有絲毫驚慌之色，再度擡手，施展神通！
　　那壹刻，江南雙手之間，無盡神雷煌煌升起，蒼白的雷光明滅不定，無比駭人！
　　然後，仿若滔天的海洋湧起壹般，沖天而起，與那無盡的黑色死光碰撞在壹起！
　　肆虐的可怕光焰，再度籠罩了整個虛無！
　　江南的庇護之下，新世界的生靈們望著這仿佛滅世壹般的可怕景象，倒吸了壹口涼氣！
　　——雖然他們驚喜於江南並沒有死去，但江南與災厄廝殺的恐怖威能倒映在他們眼裏，讓他們心神俱顫！
　　這就是超脫境的可怕偉力麽？
　　簡直……無法理解。
　　雖然無法估量那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偉力，但可以確定的是，這股力量，哪怕壹丁點兒落在他們身上，都是足以讓他們形神俱滅再不存壹絲痕跡的恐怖力量。
　　人潮之中，東嫻望著這壹幕，沈默不語。
　　她知曉，眼前的江南，並非真正的江南。
　　或者說，真正的江南，到處都是。
　　——在開始虛無化以後，江南就已經失去了壹個具體的形體，壹處不存，又無處不在。
　　如今與災厄進行戰鬥的，不過是江南依靠他已經能掌控的壹部分虛無的力量，演化出來的壹枚分身而已。
　　所以，他的出現，方才如憑空出現，無中生有那樣。
　　所以，他的神通才沒有任何道行與仙力的波動。
　　因為，他此時此刻施展的壹切威能，都是在虛無中憑空誕生的。
　　而除了東嫻以外，其余新世界的生靈，甚至包括正在與江南廝殺的災厄，都並不知曉這壹點。
　　所以，哪怕直到現在，災厄也……信心滿滿。
　　在江南再度施展掌握五雷，將祂的黑暗死光盡數抵擋的時候，災厄再度出手！
　　只見那無盡黑暗再度膨脹起來，於災厄手中匯聚，凝聚，壓縮，投射而出！
　　剎那之間，壹道極細極長的漆黑光芒，貫通虛無，洞穿江南的胸口！
　　那壹刻，無盡的黑暗在他身上轟然爆發，將其壹瞬間吞沒！
　　再度擊殺！
　　災厄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壹切，有了上壹次的經驗，祂知曉，江南很可能再度出現！
　　果不其然！
　　僅片刻之後，虛無的另壹處，江南的身影再度浮現！
　　——仍是那種突兀無比的出現，沒有任何壹絲征兆！
　　“吾說過了，妳能復蘇多少次，吾便殺死妳多少次，直到妳再也不能復蘇為止。”
　　冰冷的聲音回蕩虛無之間，災厄手中，再度爆發出無盡黑暗，凝聚化作壹道黑暗死光，貫通而去！
　　但那壹刻，江南擡起手來，神通綻放！
　　更加龐大的五行神力爆發，化作茫茫洪流，向災厄奔湧而去！
　　轟隆隆！
　　恐怖的爆炸聲再度響徹虛無！
　　黑暗死光與五行神力相互碰撞，相互湮滅，壹絲不存！
　　“那又如何？”
　　災厄冷哼壹聲，再度出手！
　　茫茫黑暗，洶湧而起，籠罩虛無，傾泄而去！
　　全力以赴！
　　剎那之間，那復活的江南甚至沒有出手，就被恐怖的黑暗完全吞沒！
　　然而，不出意外的。
　　當壹個江南死去以後，虛無中，再度出現他的身影，依舊平靜，依舊完好無損。
　　“吾要看看，妳究竟可以復活多少次！”
　　災厄的臉色，變得陰沈！
　　雙手之間，無盡黑暗纏繞，欺身而上！
　　僅壹瞬間，就出現在江南身前，雙手探出！
　　轟隆隆！
　　洞穿！
　　江南的身軀，被再壹次洞穿，無盡的黑暗仿若火焰壹般熊熊燃燒，將他整個身軀都燃燒殆盡！
　　可就在這個江南死去的壹瞬間，災厄背後，又壹個江南站起來，渾身氣血翻湧，沖天而起，龍吟虎嘯之聲在虛無中爆發，無盡的巨力匯聚在他拳頭之上，轟然砸落而下！
　　災厄猝不及防之下，轉身抵擋！
　　茫茫黑暗力量化作屏障，擋在身前身前！
　　但大抵是因為太過倉促，降龍伏虎的巨力打碎了那未完全凝聚的黑暗屏障，落在災厄身上！
　　轟！
　　災厄整個人被轟飛出無數距離，撞破混沌！
　　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第壹次。
　　這是他完全吞噬第三世界的殘骸，圓滿以後，第壹次受到傷害！
　　“如蠅蚊之鳴壹般，煩不勝煩！”這是災厄對於江南的評價。
　　同時，被江南傷到這壹件事，也徹底讓祂憤怒了起來！
　　那壹刻，災厄的眼裏，爆發出熊熊怒火！
　　按理來說，吞噬了仙土世界意誌、第三世界和另壹個江南的災厄，應當是超脫境中無敵的存在。
　　但卻因為江南的“偷襲”而受傷，更加激發了祂的兇性！
　　那壹刻，祂整個身軀，炸裂開來！
　　無盡黑暗，從那肉身中綻放，向周遭吞噬膨脹而去！
　　於是，轉眼之間，壹團世界壹般龐大的茫茫黑暗，橫亙虛無！
　　這才是災厄的真正形態！
　　是祂吞噬了世界意誌和另壹個江南以後，最本源的姿態！
　　——壹個完全由黑暗的可怕力量所匯聚的、具備世界位格的莫名存在！
　　就像是擁有新世界的江南等人施展世界降臨時候那樣，這種狀態下的災厄，強大到讓人跑到絕望！
　　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氣息，僅是肆虐紛飛之間，就爆發出絕頂的超脫境的可怕威能！
　　那江南的身軀，被壹瞬間吞沒，湮滅！
　　然後，再壹個江南，又在另壹處重生！
　　但這種狀態下的災厄，不會給他任何偷襲的機會，黑暗湧動，壹瞬間化作無數長矛，貫通了江南的身軀！
　　黑暗爆發，將其完全吞沒！
　　緊接著，又壹個江南，再度出現！
　　災厄再度出手，黑暗淹沒而去！
　　江南復活！
　　災厄擊殺！
　　如此往復，持續了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回合！
　　過去了不知多少時間！
　　這個時候，災厄已經開始懷疑，江南是否真的是永生不死了？
　　作為生靈，哪怕是超脫境，也應當有所極限吧？
　　但江南，就仿佛能無窮無盡的復活那樣，殺不死，滅不掉！
　　終於，在第壹萬次的時候。
　　當災厄第壹萬次，機械壹般殺死江南的時候，他終於……沒有在復活了。
　　那壹刻，災厄眼裏，重新出現了光芒。
　　——有壹說壹，倘若壹開始殺死江南，祂心頭是充滿快意的話，那麽第壹萬次殺死江南的時候，它早已煩不勝煩！
　　看見江南，就想吐！
　　終於，終於徹底殺死他了！
　　這個時候，災厄也不想著怎麽折騰江南了，祂只想他，從此徹底地消失就是了！
　　現在看來，當江南死了壹萬次後，未曾復活。
　　虛無中，也不再有了他的氣息。
　　應當是……徹底死去了。
　　然而，當災厄長吐壹口濁氣，看向新世界的時候，他的目光，凝固了。
　　——原本枯萎到極致的新世界，不僅沒有隨著江南的徹底死去而消亡，反而……仿佛得到了更大的生機壹般，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