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消失的道統

　　那壹瞬間，災厄楞在原地。
　　就像是聽到了什麽無比荒謬的事壹般。
　　“類似的氣息……是什麽意思？”
　　那種感覺，就是明明已經知曉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壹樣。
　　——無法相信。
　　畢竟，與眼前的這位類似的氣息是什麽呢？
　　太過好猜了。
　　——世界。
　　雖然世界意誌頂著江南的模樣，但可以肯定的壹點是，它絕非人類，也不是任何生靈。
　　而是整個世界的規則的具象化。
　　無盡蒼生是他，山河湖海去是他，日月星辰是他，壹切都是他。
　　但他，不是壹切。
　　而所謂的相似的氣息，就只有壹種說法。
　　江南，也是世界意誌。
　　但這怎麽可能？
　　災厄從前見過江南，倘若他真是這方世界的意誌，那麽災厄壓根兒不可能有任何逃離和反抗的機會！
　　更何況，仙土人道對於世界的損害是淺而已見的，倘若江南真是世界意誌，怎麽可能去幫助人道？
　　所以，哪怕從世界意誌的話裏猜出了他的意思，災厄仍是難以相信。
　　而對於祂的疑問，世界意誌僅是看了壹眼，默認。
　　“可這……不可能啊！”
　　災厄張大了嘴，喃喃開口：“壹個世界怎麽可能誕生兩個意誌——並且就算是您，也方才誕生不久……”
　　“我何時說了，他是這壹方世界的意誌。”世界意誌輕輕搖頭，反問道。
　　那壹刻，災厄如遭雷擊。
　　“什麽……什麽意思？”
　　“另壹個世界。”說到這裏的時候，世界意誌深吸了壹口氣，露出淡淡的驚訝之色：“雖然很難置信，但方才他出手時，我感受到了——那掌控壹個世界的氣息與底蘊。”
　　“亦或者，他並非另壹個世界的意誌，而就是那個世界本身？”
　　越說，世界意誌眼中的好奇之色，就越發濃烈，直到最後忍不住喃喃自語：“有趣，當真是有趣。”
　　只能說人的悲觀，並不相通。
　　——在雙方都不是人的時候，這句話壹樣行得通。
　　在世界意誌饒有興趣的時候，災厄確實整個人都已經忍不住顫栗了！
　　按照世界意誌的說法，那與他作對的江南，竟擁有壹個完整的世界？！
　　這是什麽恐怖的天方夜譚？！
　　但開了這個頭以後，很多以前無法解釋的事兒，也能夠解釋得通了。
　　比如江南究竟是怎麽在百年之間，從壹個仙人都不是的螻蟻壹路高歌猛進成為連王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可怕存在。
　　因為世界這種東西，壓根兒就不講道理。
　　比如不久之前的突襲壹戰中，人道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災厄哪怕聽都沒聽過的可怕仙境與無上之王。
　　因為，他們來自另壹個世界，災厄自然不可能知曉！
　　……
　　還有太多的異常，太多難以解釋之處，當災厄接受了“江南是世界意誌”的真相後，壹切都能夠合理地解釋了。
　　“妳不要急，繼續與這具身軀融合。”
　　世界意誌看了災厄壹眼，開口說道：“等我完全誕生以後，我想親自看壹看，這個人。”
　　話音落下，便像是為今日的壹切，拍板釘釘。
　　災厄沈默，但驚駭之中，只能照做。
　　於是，虛無之中，再度陷入寂靜。
　　.
　　.
　　另壹邊，天山。
　　壹道道目光，驚駭地望著那遠方天際垂落的寂靜天河。
　　從遠處看來，它真的就像是壹條河流從天上倒卷下來壹樣，但壹位位無上之王和聖主卻是清楚。
　　絕非如此！
　　這看似平靜的瀑布，實際上是代替了世界壁壘保護乾離二道的龐大結界。
　　壹道有什麽存在意圖跨越，立刻便會遭受那恐怖雷霆的攻擊！
　　——那是足以壹瞬間蒸發仙境存在的可怕力量，甚至恐怕無上之王踏進去，也難以幸免！
　　“這是……什麽雷……”
　　坎帝望著那經久不息的茫茫雷海，目光難以理解之色。
　　他從未見過，這種兇猛可怕的雷霆。
　　江南沒回答他，只是看著遠方，看著天地交接的地方——在他的預想之中，吃了這麽大虧的災厄，絕不會輕易放手。
　　而江南也是打算，只要災厄敢冒頭，直接以雷霆手段，將其鎮殺！
　　但天不遂人願。
　　壹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半天過去了……隨著時間壹點兒壹點兒過去，壹切寂靜無聲。
　　與此同時，江南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自認相當了解災厄，對方應當不會就此罷手才對。
　　不需要祂出手，只需要祂露出壹點點端倪，江南就能在無盡的虛無中，找到祂的蹤跡，然後斬而殺之！
　　並且，江南目前所顯露的力量，也並沒有太過超格，應當不至於讓融合著初代乾主身軀的災厄害怕到不敢動手才對。
　　但偏偏，就是沒有反應。
　　就仿佛災厄看透了他的壹切計劃那樣。
　　“祂，沒有出現呢。”
　　東嫻的聲音，在江南耳邊回蕩，“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不知曉。”江南搖頭，還說話聲音中，帶著壹絲罕見的煩躁。
　　——災厄並沒有如預料中那般出現，讓他心頭升起壹股不祥的預感。
　　“陛下……這……”
　　聖主中，有人壯著膽子開口。
　　“罷了。”最後，江南終於放棄，搖了搖頭道。
　　災厄，怕是不會出現了。
　　人們妳看看我，我看看妳，不敢說話。
　　作為活了無數萬年的老油條，他們自然能看出來，這位淩駕於壹切之上的兩道之王，如今的心情並不美好。
　　就連壹向跳脫的六目碧蚺，都死死閉上了嘴。
　　它能壹路活到現在，就是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說話，可以混賬，但什麽什麽絕對不能多逼逼。
　　“不管祂了。”
　　江南搖頭，吐出壹口濁氣，然後看向神宮與南昊，“兩位，乾離二道的道統借壹用。”
　　神宮與南昊壹楞，但還是立刻翻手，準備取出道統。
　　盡管他們不知曉江南要道統究竟想要幹什麽，但對於這位造就了無數奇跡的年輕人，他們無比信任。
　　也不擔憂江南會拿道統做什麽壞事。
　　畢竟，他真有什麽不好的想法的話，壓根兒用不著道統。
　　他本身，就足以讓他在整個乾離二道隨心所欲了。
　　但下壹刻，神宮與南昊的神色，驟然壹變。
　　——他們空空如也的手上，並沒有任何東西出現。
　　那壹刻，二人雙目壹閉，內視識海。
　　——壹直以來，作為無上之王，道統都被他們藏在識海中，壹道拿出來，便能立刻爆發無盡威能！
　　但隨著內視，兩位無上之王的臉色，驟然蒼白如紙！
　　“怎麽了？”江南眉頭輕皺，開口問道。
　　二人同時睜開眼，蒼白的臉上各種表情，盡皆有之——驚駭，恐懼，憤怒，難以置信……
　　南昊舔了舔嘴唇，“陛下……道統……不見了。”
　　話音落下，神宮也沈悶點頭，示意她遭遇了與南昊壹樣的事兒。
　　——乾離二道的道統，當真不見了。
　　那壹刻，江南人楞住了。
　　當初他在登天梯悟出的正確的路，並不復雜。
　　——既然當重置開始之時，這個世界的生靈註定無法逃脫毀滅與歸零，那麽……就讓他們變成另壹個世界的生靈就好了。
　　而做這種事最大的難點，就是另壹個世界——只是這壹點，江南恰好擁有罷了。
　　接下來，就是道統。
　　作為整個世界的本源，道統可以說是所有生靈在世界底層投影的凝聚體。
　　有了道統，江南才能對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誌發動奪舍，硬生生將無數生靈奪取過來。
　　而這個辦法，在坤坎二道和下界星空，已經得到了證實。
　　的確是可行的。
　　特別是坤坎二道的無數生靈，甚至江南借此為他們躲過了歲月長河的“糾錯”。
　　而最後，就只剩下乾離二道，還未曾納入新世界的範圍內了。
　　在災厄沒有如預料中壹般出現以後，江南也打算先將乾離二道也搶過來，再說其他。
　　但就是在這個關鍵時候，只差最後臨門壹腳的時候。
　　道統不見了。
　　這他娘的誰能想到？
　　江南也沒想到。
　　所以，他前所未有地惱怒了起來。
　　壹縷真正屬於他的氣息，溢散而出，整個天地，都在顫抖！
　　壹位位仙境聖主與無上之王，瑟瑟發抖！
　　特別是神宮與南昊，更是汗如雨下，急道：“陛下，這並非吾……”
　　“不，和妳們無關。”
　　江南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深吸壹口氣道：“我相信妳們，不至於為了道統欺騙我。但兩枚道統，終究要有壹個去處——還請兩位，放開識海。”
　　二人聽罷，松了口氣，然後立刻放開識海，也就是他們的演化世界。
　　於是，兩個無比龐大的空間，出現在虛空中，出現在兩位無上之王的頭上。
　　南昊頭頂上，是壹個無比龐大，生機勃勃的龐大世界。
　　而神宮頭頂，是壹個只有太陽無盡的虛空。
　　這就是二人的識海，也是二人的本源。
　　可以看到，其中空空如也，並沒有壹絲道統的氣息。
　　江南眉頭壹皺，手上掐訣。
　　剎那之間，時光倒流！
　　——天罡神通·回天返日！
　　事到如今，江南已經懶得去推測，去思考。
　　他要用逆轉時間之無上神通，直接看到它們消失之前，親眼看到它們在何處！
　　於是，二人的識海之中，光陰倒流！
　　本來，江南以為需要很久。
　　但實際上，並沒有。
　　——僅是在此片刻之前，道統還完完整整地躺在二人的識海裏。
　　然後，在先前江南說讓二人取出道統的時候，它就突兀地消失了。
　　對，就是消失。
　　不是破碎，也不是毀滅，更不是被什麽人取走了。
　　就是突兀地，就消失了，
　　壹點兒痕跡都沒留下來！
　　這壹幕，讓神宮與南昊，人都麻了。
　　——這是他們的識海，也是他們的演化世界，倘若說還能有誰能在其中取走任何東西還不留下任何意壹絲痕跡的話，那麽只有作為識海主人的他們了。
　　但……
　　“與吾無關。”南昊深吸壹口氣，看向江南：“吾，不知曉道統去了何處。”
　　“本座亦然。”神宮臉色蒼白，道：“雖無法解釋，但道統如今在何處，本座當真不知。”
　　江南深深看了他們壹眼。
　　毫無疑問的是，他們說的是真的。
　　畢竟，道統消失的時間就在江南說話之時，倘若真是神宮與南昊轉移了道統，那麽自己斷然不可能沒有壹點兒察覺。
　　更何況，南昊與神宮壹開始就沒有打算掌握道統，是先前江南覺得這玩意兒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才給了他們而已。
　　也就是說，乾離二道的道統，當真就是這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的。
　　“出大問題。”
　　六目碧蚺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語。
　　壹眾仙人也是低頭，不敢說話。
　　——雖然他們不知道江南究竟要道統幹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壹定是相當重要的事。
　　.
　　.
　　同壹時間，虛無之中。
　　災厄突兀地睜開眼睛。
　　先前，世界意誌讓祂繼續融合乾主的身軀，祂不得不照辦了。
　　但突然之間，災厄感受到兩股讓祂無比厭惡的氣息，毫無預兆地出現！
　　那壹刻，祂還以為自己已經踏進了仙土，或者人道的大能聯手攻來！
　　於是，祂趕緊睜開眼來。
　　卻沒有看到仙土，也沒有看到人道的修士。
　　只看見世界意誌擡手，手中捏著兩枚緩緩旋轉的符文聚合化作的事物！
　　盡管只有手掌大小，但那其中，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萬物，無比恢弘，無比沈重！
　　道統！
　　那壹瞬間，災厄自然壹眼就認出了，這就是乾離二道的道統！
　　“您……您如何拿到了仙土的道統？”
　　世界意誌看了祂壹眼，理所當然道：“不應該麽？這就去我的壹部分啊？”
　　他把玩這手中的道統，道：“雖然是毒瘤，但終究也是我的壹部分。”
　　那壹刻，災厄才如替換灌頂，反應過來！
　　但祂仍是不解。
　　“您……為什麽拿著它？”
　　畢竟，在災厄的眼裏，乾離二道已經是死刑了，道統也是。
　　所以祂不理解眼前這位為什麽突然奪取乾離二道的道統。
　　“為什麽？”
　　世界意誌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為什麽。”
　　“但既然那個家夥想將它們奪過去，我自然不能讓他稱心如意才是。”
　　“我不知道他奪取仙土和下界星空究竟想做什麽，但……我就是不想讓他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