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車行（壹）

　　八月到來了，緬北的戰事基本結束，國軍的這次遠征，以悲壯的失敗而告終，走出國門的有十萬將士，而真正活下來的不過區區四萬！但這種悲壯，已經匯入到了中華民族沈重的歷史中，成為國人永不磨滅的記憶！
　　三個月的培訓也終於到了頭，在這三個月裏，張賢主要培訓的不過是在以下的三個方面上：首先是在思想上，國軍需要的是對國民黨、對國民政府、對蔣委員長忠誠軍官，而這種忠誠就是要他們做漢末的諸葛亮、宋末的文天祥、明末的史可法。其次，是在軍事指揮上，以抗戰以來的許多戰役為研究重點，對日軍與國軍的成敗進行分析，找出中間的差距與解決之法，重點還是研究日軍的作戰之法，試著從中找到規律，從而可以找到敵人的軟肋。最後，是在技術、武器裝備上的培訓，因為美式武器正在漸漸成為裝備國軍的主流，而許多的國軍士兵和軍官對這些武器與裝備還不了解，有的甚至連美國的機槍都不會用，所以每個國軍的軍隊中，必須要有壹些軍官學會使用這些武器，說不定什麽時候，這些武器就會被裝備到他們的部隊裏去，到時再現學，顯然有些來不及。
　　對於第壹方面的培訓，張賢雖然不喜歡，但也知道這是每壹次培訓的必修課，好在只要照本宣科，就應該不會出錯。而對於後兩方面的培訓，卻是有著實戰用處，所以張賢比誰學得都努力。在三個月培訓過後的結業考試上，他依然是以最優異地成績，成為他這壹期兩百多人中的皎皎者。
　　畢業典禮壹過，他就要回十壹師繼續做他的獨立營營長。
　　在走的時候，處長鄭青山找到張賢，要他將王金娜也壹並帶到十八軍去，因為上面已經發下了調令，任命王金娜少校為十八軍的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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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昆明再坐車往回走，先要去重慶，然後再從重慶坐船沿江而下，就可以回到十八軍的防區。可是，張賢卻想趁此機會去壹趟芷江，看望自己的弟弟張仁。所以他準備先去貴陽，然後從貴陽過鎮遠和玉屏到芷江，看過弟弟之後，再沿沅江而下，到常德上岸，向北過澧縣和宜都，去看望壹下方青方師長，最後回到三鬥坪附近的十八軍防區。他的計劃本來很好，時間上與走重慶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是他壹個人走的話，怎麽都好說，只是這壹次還要帶上這個醫科女碩士，聽說貴州和湘西的地面並不清凈，時常有土匪出沒，就怕會出壹個萬壹。
　　看到張賢為難的樣子，王金娜問清楚了他的原因，聽完他的擔憂，果斷地道：“我還是隨妳走貴陽吧，陪妳去看壹看妳弟弟，順便我也想去探望壹下那些美國小子們。妳放心，就算有土匪出沒，我也是經過軍事訓練的，雖然槍打得沒有妳準，但自保總是可以的。更何況，我們只走大路，又不去鉆山林，有什麽好怕的？”
　　見她如此說，張賢倒顯得多慮了，也不好再猶豫，也只能按計劃而行。
　　他們壹起去向培訓處的處長鄭青山告別，當聽說他們兩個準備先去芷江時，鄭青山笑了起來，告訴他們，要是早半天的話，他們就可以搭壹架運輸機過去，那樣只要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達，而如今只好坐汽車了，正好有壹個車隊要從昆明去芷江。
　　原來，自從滇緬、中印公路被鬼子截斷以後，無奈之中，中美航空隊開辟了壹條駝蜂航線，從空中穿過喜瑪拉雅山脈的南麓，將印度與中國聯系起來。這條並不長的航線，卻是世界戰爭空運史上持續時間最長、條件最艱苦、付出代價最大的壹次悲壯的空運。途徑高山雪峰、峽谷冰川和熱帶叢林、寒帶原始森林、以及日軍占領區；加之這壹地區氣候十分惡劣，強氣流、低氣壓和冰雹、霜凍，使飛機在飛行中隨時面臨墜毀和撞山的危險，在長達三年的艱苦飛行中，中國航空公司共飛行了八萬架次，美軍先後投入運輸機兩千壹百多架，雙方總共參加人數有八萬四千多人，共運送了八十五萬噸的戰略物資、戰鬥人員有三萬三千多人。單是美軍壹個擁有六百二十九架運輸機的第十航空聯隊，就損失了五百六十三架飛機。而總在這條航線上，美軍共損失飛機壹千五百架以上，犧牲優秀飛行員近三千人，損失率超過百分之八十！而前前後後總共擁有壹百架運輸機的中國航空公司，竟然先後損失飛機四十八架，犧牲飛行員壹百六十八人，損失率超過壹半。
　　如今的昆明是駝峰航線的終點，被從印度運過來的物資大部分會在這裏集結，然後再通過汽車、騾馬或者船只等運到抗日的前線。
　　張賢與王金娜就搭上了這麽壹個運輸的車隊，這個車隊有十輛軍車組成，前面由壹輛軍用吉普車開道，運輸的是芷江機場十分需要的壹些導航設備和戰機的配件。為了押運這些物資，國防戰備處還專門委派了壹個連跟隨，同時向沿線的各級地方進行通報，並要求他們在車隊過境時進行保護，不允許有半點的差錯。而這個車隊的領導卻是由軍統直接委派過來的，竟然是壹個上校，從這壹點就可以看出這批物資的重要性。
　　當見到這個押運官，張賢卻是驚訝萬分，這個上校他竟然認識，原來就是年初來十壹師調查他的那個韓奇。
　　雖然沒有坐上飛機，但卻能夠坐上汽車，並搭上如此龐大的車隊，對於張賢與王金娜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最其馬不用擔心會有土匪的襲擾，也沒有哪個土匪敢如此膽大妄為，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搶奪國家抗日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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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運輸隊裏，若按軍銜來說，除了押運官韓奇是個上校之外，應該就屬張賢和王金娜了，只不過王金娜是壹個文職，當然不能與張賢的這個少校相比。而實際上，這兩個人不過是搭伴走的，並不屬於運輸隊裏的人。那個帶兵的連長叫做陶旺，只是壹個中尉，手下壹百多號人都聽他指揮。所以，這個押運隊裏，第二號人物其實是陶旺。
　　車隊開了壹天的時間進入了貴州境內，沿途各縣也都知道關系重大，都派出保安團隨隊護送，直到送出自己的地界，看看沒有出事，才大松了口氣。就這樣壹程壹程下來，壹路上倒也平安無事。而每到壹個地方，地方上都會擺上最好的酒席來款待他們，大家都覺得甚是威風，而韓奇卻只準大家吃飯吃肉，卻不準大家喝酒，這讓那些押運的士兵們大為不滿，卻又不敢造次。雖然，張賢和王金娜並不在韓奇的管轄範圍之內，但他們也知道如果自己享受特權，更會引來士兵們的不滿，所以也控制著沒有喝酒。
　　本來，這應該是壹次十分好完成的任務，可是在過了貴陽之後，壹切卻變得難以琢磨起來。
　　先是，剛剛出貴陽不久，還沒有到貴定，車隊就遭到了鬼子飛機的轟炸，幸虧貴州山區山高林密，車隊躲到樹林深處，倒也沒有什麽損失。韓奇原以為這只是敵機偶然路過，發現他們的，才會對他們進行攻擊。可是在接下來的路程裏，鬼子的飛機壹直是咬著他們而來，時不時地給他們丟下炸彈，為此，押運連還損失了三名士兵，壹輛軍車也在躲避轟炸時翻進了溝裏。好在車上的東西還完好無損，於是韓奇又從地方上要了壹輛車，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個翻進溝裏的東西轉到這輛車上，這才再次上路。
　　張賢覺得有些奇怪，從貴陽壹出來，麻煩就不斷，看來他們這個車隊已經引起了鬼子的註意。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韓奇。韓奇也點著頭，不用多想，貴陽是貴州的首府和最大城市，敵人肯定在那裏有情報站的，他們這個車隊太招搖了，敵人肯定也探知了這個車隊運輸的是什麽，如今，他們已經成了敵人攻擊的目標。
　　在分析了情況之後，韓奇試探性在問張賢有什麽好的方法來避開敵機的轟炸，張賢想了想，只好告訴他，只有打亂計劃，不走原訂的路線，改走另壹條路才可能擺脫敵機的追蹤。
　　韓奇也點著頭，看來，他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那個陶旺連長卻堅決不同意，他告訴韓奇和張賢，另壹條路很難走，大部分是土道，而且穿山越嶺，比這條路遠了許多；更有壹點，那條路上並沒有城鎮，只有幾個小村子，是當年馬幫為運私鹽，躲避官府盤查而開劈出來的，聽說還有土匪劫道。
　　韓奇和張賢打開地圖，仔細研究了壹下，發現另壹條道並沒有陶旺所說得那麽遠，中間是要翻過有兩座山，但是翻過去後，就可以到達玉屏城，那是壹座兵家必爭的古城，國軍在那裏有駐軍，也就是說只要是到了玉屏城，他們就可以要求當地的駐軍高炮護送，不用再害怕鬼子的飛機了。而這壹段路就是再難走，最多也就是兩天的事；而對於土匪，韓奇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
　　主意壹定，韓奇便不再管陶旺的不滿，命令車隊開上了另壹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