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迢遙(壹)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2
開始的時候,宋明亮對於張義的話還有些懷疑,但是當這個於得水果真得拿到了林宣所開據的三份證明信之後,他有些目瞪口呆起來,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林宣林部長會有問題。
“張義,妳是怎麽查到林部長頭上的呢?”宋明亮不得不滿腹得狐疑,同時又有些不敢相信壹樣地問著自己的這位戰友。
張義笑了壹下,眨了壹下眼睛,還是告訴了他:“我老實跟妳說了吧,耿彪能夠抓到王江,就是林宣的緣故,這壹點妳可以去問耿彪!而且有人看到林宣在抓到王江的那天,與耿彪在壹起喝酒,所以我覺得有些奇怪,就對這個林部長十分註意了!”
宋明亮點了下頭,對著張義道:“我已經問過了熊三娃,他跟我說當年林宣被俘的時候,他見過的,還說林宣當時叛變了,只是這件事當年的證人也都不在了,我無從查起。現在想來,如果說林宣害熊三娃,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張義也點了下頭,心裏暗自慚愧,這壹切都在自己大哥張賢的布控之中,他遵從了張賢的建議,向宋明亮舉報林宣的時候並沒有把林宣被俘叛變的這壹情況講出來,他知道這是大哥為了保護他自己。不過,果然如大哥所料的壹樣,宋明亮真得去提審熊三娃了。
宋明亮又壹次把目光盯在了張義的臉上,想從這壹張年青英俊的臉上找到壹絲智慧的光芒來,但是張義卻是壹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就好象布置空城計的諸葛亮壹樣自信。
“我還有壹點不明白!”宋明亮再壹次提著問題:“於得水是用什麽方法去要挾的林宣呢?難道他也知道林宣叛變的事嗎?”
聽到宋明亮如此壹問,張義馬上警惕了起來,看著對方那雙在眼鏡後面閃爍著的眼神,分明是對於得水的壹種懷疑,他知道就算是宋明亮放過了自己的大哥,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卻壹直沒有消除,可能在很長時間裏都會對自己的大哥進行調查的。張義的思慮也十分快捷,微微怔了壹下,便回答著:“既然我可以查出林宣的疑點來,那麽於得水自然也會知道,呵呵,有些事情越是欲蓋彌彰,就越是破綻百出,以阿水的聰明,這是不用教的!”
宋明亮點了點頭,卻又是不由自主地佩服地道:“張義呀,難怪妳對這個阿水這麽在意,這麽信任,我現在才發現了原因。”
張義的心不由得壹緊,連忙問道:“是什麽原因?”
宋明亮也笑了笑,道:“妳們兩個人就像是兄弟壹樣,總是心有靈犀,妳壹說他就能辦到,比妳跟夏陽之間還要默契!”
聽著宋明亮的話,張義也只能是尷尬地壹笑,沒有再答話。
張義的心雖然放下來,但是卻又不得不提醒著自己,在宋明亮的面前,壹定要保持絕對的清醒,否則可以壹不小心就會把大哥的底露出來。如今正是鎮反時期,經歷過了無數的批鬥與鎮壓,此時的張義也再不是原來那個天真得都有些可愛的少年了,他看多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個世間不管是國民黨的天下,還是共產黨的天下,這種事情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從來就沒有杜絕過,正如大嫂王金娜告誡他的那樣: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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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看著身邊的王鵬與夏陽,兩個人此時都是壹臉得汗水,渾身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尤其是夏陽,他的帽子也不知道哪裏去了,端著壹挺沖鋒槍,正緊張萬分的守著這座破爛的老君殿的殿門處。
“營長,妳不應該跟著我們過來冒險!”張賢在這個時候,不由得也有些感動,畢竟作為壹個營長,此時夏陽的身份不跟他們壹樣,怎麽說都是壹個指揮員,不應該出來冒險的。
夏陽回過了頭來,他襯衣的扣子已經被剛才的灌木剮得不知道哪裏去了,整個胸膛露將出來,顯出古銅色的肌膚。他挽起了袖子,卻對著張賢壹笑,道:“阿水,這件事我有責任,就算我是營長,也是跟妳壹樣的軍人!必須要對自己的過錯負責任。如果我不來,我的良心會壹輩子折磨我!”
夏陽的話真誠無虛,張賢聽得出來,這是他掏心窩裏的聲音,這壹段日子他也可以看出來,其實夏陽也是瘦了壹圈,肯定倍受著精神的折磨,他把於得水、熊三娃與陳大興的磨難怪到了自己的身上來,其實想壹想,如果按照於公來說,夏陽並沒有做錯什麽,他愧疚的只不過是因為面對當初被他倚為骨幹的戰士,卻又被他自己懷疑了。也許,在夏陽的心裏,還有另外壹層的愧疚,這卻不是張賢能夠猜得出來的。
“呵呵,阿水呀,妳沒看出來嗎?自從妳們被抓進去後,大家都很難受,不僅是營長,就是我們也壹樣!只要能夠讓三娃和大興洗刷清白,哪怕讓我們去死我們也不會含糊的!”王鵬也對著張賢信誓旦旦地道。
張賢無話可說,只能咬著自己的唇對著兩個人點了點頭。這個王鵬也是與他們同病相憐的夥伴,也是從徐蚌會戰的時候被俘的,同時從國軍第十八軍裏出來的人,大家在壹起的時候,就已經是說不出來的親切了。而且這個王鵬也算是條漢子,在國軍十八軍裏能夠混到連長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此時在第壹營裏,他也是張賢手下最得力的壹位班長。
“來了三個!”門口的夏陽低低的聲音把張賢從沈思中拉了回來,他馬上倚到了半塌的土墻之後,放眼向外面的樹林裏望去,果然在綠樹掩映中,看到了三個黃色的影子正在林木的空隙間快速的穿行著,向這邊悄悄地靠近。
“不對,他們有七個人!”張賢馬上反應著,告訴夏陽。
夏陽楞了楞,有些不解地問:“妳怎麽知道的?”
張賢冷冷地壹笑,道:“我看到了他們的車,那家夥開著輛敞篷卡車,是後勤部的,好象是要出城買菜的,後面坐著五個人,前面的駕駛室裏應該是兩個人,這輛車就停在山腳下!”
夏陽點了點頭,道:“他們以買菜的名義出城,然後就說在半路上遇到了我們,然後把我們擊斃,呵呵,回去交差的時候,還可以撈個功勞!”
王鵬“喀”地壹聲把彈匣推進了沖鋒槍裏,嘲笑著:“他們想撈功勞?呵呵,我看他們是來找死的!”
“不要大意!”夏陽警告著他:“他們還有四個人沒有現身,壹定就藏在附近。”
“幾點了?”張賢問了壹聲。
夏陽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三點半!”
“別急,等他們全部現身後再開槍!”張賢提醒著。
夏陽點了點頭,他知道,槍聲壹起,那就是信號的發起,山下早就有張義帶著人埋伏了,然後就會包圍上來,到時這幾個敵對分子壹定可以壹網打盡的。
可是,雖然計劃的很好,而那四個人卻遲遲不見現身,此時的夏陽、張賢和王鵬都已經做好了射擊的準備。那三個剛剛現出身形的人影,又沈入了蔥郁的樹林之中,再沒有出現。
“不好!我們上當了!”張賢忽然有些明白,經不住低吼出聲來。
夏陽和王鵬都不由得壹楞。
“剛才的三個人是佯攻,另外的人壹定早就繞到了後面!”張賢肯定著。
他的話剛剛說完,這個半倒的老君殿的後面斷墻之外,猛地丟進來了三枚捆在壹起的手榴彈,正落到了這個老君殿的中間,這三枚手榴彈拿捏得恰到好處,在落地的同時便爆炸開來,那個投手榴彈的投手,顯然是個高手。
巨大的爆炸聲把這座半塌的建築再壹次炸得稀爛,碎石彈片四處橫飛著,聲音也傳出了老遠,煙塵擴散開來,驚得山中的鳥兒壹齊撲啦啦地直沖天際。在這聲巨大的爆炸聲中,剛才還處於這個老君殿裏的張賢、夏陽和王鵬三個人都條件反射壹樣,身不由己地向外撲去,這就是欲血沙場的經驗。
顯然,對手為了消滅這破殿裏的三個人也費了壹番腦筋,那三個佯攻者,伏入林中之時,實際上也成了狙擊手。
夏陽靠近門口,爆炸聲響起來的時候,他的反應極快,當先著撲向了門外,於是自然成了外面捕殺者的首選,在他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已然被打中了壹槍,摔落到地。這壹槍正打中了他的左腿,他艱難地在地上打了壹個滾,手中的槍也飛了出去,強忍著腿上的劇痛,躲到了壹棵大樹之後。
王鵬是在後面的,離著手榴彈最近,所以反應也慢了壹招,雖然在向外撲去的時候出於自身,卻也有被沖擊波推出的原因,彈片四射著打進了他的身體,在他摔到地上的時候,便已經失去了知覺。
張賢是第壹個反應過來的人,也是出於人的生存本性,他是由斷墻飛出來的,外面是壹片壹人多高的茅草,摔下來的時候,正落在草叢中間,頭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中,流出了血來,他也蒙了片刻,馬上又清醒了過來,眼睛從恍惚中看到夏陽正瘸著腿想要撿起他掉在身前兩米遠的槍,而幾乎是與此同時,樹林後現出壹個身影來,正在向這邊瞄著準,夏陽剛剛壹露頭,槍聲便響起來,正打在那棵古老的銀杏樹上,也把夏陽剛剛探出的身子打了回去。張賢卻不敢錯失這壹個機會,向前壹滾,運動中已然開了槍,隨著這壹聲槍響,那個向夏陽射擊的對手慘叫了壹聲,壹頭栽倒在地。
但是,張賢的動作卻引來了接二連三呼嘯而來的子彈,這些子彈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而來,根本就不容他有絲毫閃躲的時間,壹顆子彈已經打進了他的腹部,他只覺得身上壹痛,根本就無暇多想,便沖進了還在升騰中的煙塵裏。煙塵,在這壹瞬間果真地成了壹張保護傘。
夏陽趁著所有槍口對準張賢的機會,終於搶到了自己的槍,隨手射向從破殿後面現身的兩個人影,噠噠地掃出壹梭子彈,已然將其中的壹個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