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鬼影（三）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王鵬遇到的鬼肯定是有人裝的，這輛裝炸藥的車不會無緣無故地就丟了炸藥，那些鬼也只是壹個幌子，看來，真正的目的是偷炸藥，而且顯然他們已經得手。只是，這些裝神弄鬼的人又為什麽要來偷炸藥呢？他們又是哪部分的人呢？在這個大後方裏，出現偷炸藥的人，卻有些不可思議，要說是當地的饑民，偷也只會偷食品和衣物，他們沒有道理來偷炸藥，如果說是有人偷炸藥，顯然就是敵人，只是這些敵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張賢百思不得其解。
　　“三娃，妳先拿著炸藥去炸巨石，這件事回頭再查！”張賢命令著熊三娃，此時許多的事堆在壹起，但還是需要有壹個輕重緩急的，否則大家堵在半路上，就是壹個麻煩事，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要讓車隊動起來。
　　“王鵬，妳們的人不要遠離車子，必須守護左右！”張賢同時提醒著這個王排長。
　　“是！”王鵬答著，很是響亮。
　　“走！”張賢告訴著賀強，如今，他覺得還是要乘著這個停車的機會，去查壹查賀強那個組裏的人數，是不是真得又混進了特務來。
　　賀強點著頭，在前面帶著路。
　　來到賀強這壹車組的時候，這五輛車安靜地躺在公路的邊上，倒是有幾個巡邏的戰士挎著槍來回得逡巡著，見到賀強和張賢的時候，都向他們打著招呼。
　　“有什麽情況嗎？”張賢問著壹個巡邏的士兵。
　　“沒有！”這個士兵回答著。
　　“有誰離開過嗎？”張賢再壹次問道。
　　“也沒有！”這個巡邏兵答著。
　　張賢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賀強道：“賀排長，妳把妳們組所有的人都叫下車來，前面有點情況，要從妳們組裏抽人過去處理！”
　　賀強楞了壹下，看著張賢閃爍的眼神，馬上心領神會，點著頭，對著那幾個巡邏的戰士們道：“把大家都叫下車來，到路邊集合！”
　　“是！”那些巡邏兵答應著，紛紛趕到各車的車尾，叫醒那些還酣睡著的同伴，車上人的也連聲應答著，互相呼叫著爬下車來，不壹會兒，便整齊地排成三排，在了汽車邊上的公路上站好。
　　在這些戰士們排隊的過程中，張賢已經默默地數著人數，可是數將下來，卻並不是賀強所說的八十五個人，的的確確是少了壹個，是八十四個人。
　　“怎麽是八十四個人？”張賢低聲地問著賀強。
　　賀強也有些奇怪，他剛才也數了壹遍，確實是少了壹個人，如果少的那個人是高團長，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這個時候，他還在強辯著：“剛才開車的時候，我真得數過是八十五個人，路上不可能有人下來，怎麽就少了壹個人呢？”
　　張賢哼了壹聲，雖然說他相信賀強不會說謊話，但是此時面對著真實地人數，這個賀排長的話卻又不能當真了。
　　“剛才真得沒有人離開嗎？”賀強再壹次大聲地問著那個在低下巡邏的戰士。
　　“沒有！”這個戰士還是如此回答著，但是說完卻又象是想到了什麽，又接著道：“對了，剛才有壹個同誌下車，我問他幹什麽去，他提著褲子支支吾吾地往路邊跑了，說是去解手！”他說著，指著前面公路邊上的挖出的排水溝，那裏面長著壹人多高的枯草。
　　“他回來了嗎？”張賢連忙問道。
　　這個巡邏員道：“我沒有註意，好象沒有回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張賢再壹次問著。
　　“就剛才，妳們過來之前！”
　　“過去看看！”張賢命令著。
　　當下，賀強帶著幾個戰士向路邊的枯草堆裏找去，但是卻什麽也沒有找到，正在大家失望地回轉之際，忽然有壹個眼尖地戰士叫了起來：“看，那有人！”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星光之下，壹條鬼魅壹樣的黑影正在沿著壹條山脊向山上爬去，正在通過光禿禿的巖石，前面就是樹林。
　　賀強不由得大聲地喊著：“站住！給我站住！”說著，帶著人向山上追去。
　　夜晚的聲音傳得很遠，那個人聽到了喊聲，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爬得更快了。
　　張賢從身邊的壹名戰士手裏接過了壹把步槍，瞄了瞄距離，大約有三百米的樣子，正在射擊的範圍之內，當下，沒有作任務的猶豫，“砰”地便放了壹槍，遠遠的看著那個黑影應聲倒了下去，但是不壹會兒，他又接著爬了起來，顯然腿腳有些不靈便了，想要跑快已經不可能，賀強帶著人已經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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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強和幾個戰士押著這個俘虜來到張賢的面前時，這個家夥被張賢打中了腿。借著馬燈的照耀，大家這才看清楚，這個人是和他們壹樣，身穿著誌願軍棉襖，頭上戴著個誌願軍軍帽，他把護耳全部放下來的，遮住了整張臉。賀強扯下了他的帽子，露出了壹張東方人十分年青的臉。
　　“妳叫什麽名字？”張賢和顏悅色地問著這個混進來的特務。
　　這個人只是冷哼了壹聲，沒有答話。
　　“妳是啞吧呀？”賀強忍不住地罵了壹句。
　　這個人轉頭瞪了他壹眼，還是沒有回答。
　　張賢把目光轉向了身後的戰士們，大聲地問著：“妳們誰認識這個人？”
　　這些戰士們卻都搖了搖頭，其中壹輛車上的戰士告訴著張賢：“這個人我們根本就沒有見到過！”
　　張賢皺起了眉頭來，對著賀強命令著：“妳搜下他的身上！”
　　賀強楞了壹下，有些為難，按照解放軍對待俘虜的條例，是不讓搜身的。
　　見到賀強沒有動，張賢道：“他不是俘虜，他是特務，我讓妳搜他的身妳就搜！”
　　聽到連長這麽壹說，賀強這才霍然開朗了起來，與兩名戰士壹起動手，把這個人的身上搜了壹個遍，恨不能把他的衣服全部扒光了，終於在他的內衣口袋裏翻出了壹個證件來，只是他看了看，根本就看不懂，遞給了張賢。
　　張賢拿過了這個證件，借著馬燈的光仔細看了壹下，這個證件壹面是漢字，另壹面卻是英文，他不由得翻看了壹會兒，讀了出來：“大韓民國第壹師情報處少尉樸熙順。”
　　“原來是壹個李偽軍的特務！”賀強經不住地道。
　　張賢也是壹臉得疑惑，他沒有想到會在隊伍裏抓到壹個南朝鮮的間諜，顯然，這個人並不是從壹開始的時候就混入隊伍裏來的，壹定是在半途上混進來的，只是他有些不懂，這個人混進來為了什麽呢？只是為了充個人頭？也許，高團長的失蹤是跟這個人有關系的。想到這裏，他命令著：“賀排長，妳把他押到前面去，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向曹副團長報告！”
　　“是！”賀強答應著，帶著兩個士兵，把這個俘虜放到了擔架上，擡起來跟著張賢向前面走去。
　　還沒有到達車隊前面的時候，便聽到“轟隆隆”地壹聲巨響，壹股強大的煙塵沖天而起，那是擋在公路上的巨石被炸開來，四分五裂地落到地上，就仿佛是在下了壹場冰雹。人們早就躲到壹邊，直到煙塵散去後，才露出身形來。
　　曹爽親自指揮著許多戰士，在清理著公路上的石塊，清出壹條路來，好讓車隊能夠通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張賢來到了他的身邊，向他報告著：“副團長，剛才我們在車隊裏抓到了壹個南朝鮮的特務！”
　　曹爽楞了壹下，馬上轉過了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張賢，生怕是自己聽錯了：“什麽？妳再說壹遍？”
　　“我們剛才抓到了壹個南朝鮮的特務！”張賢重復了壹句。
　　這壹次，曹爽是聽明白了，他不由得連忙問道：“在哪裏？”
　　“在後面，賀強帶過來了，他被我壹槍打中了腿，跑不了！”張賢告訴著自己的領導，頗有些得意。
　　“妳是怎麽抓到他的？”曹爽又問著。
　　於是，張賢便把那個過程講了壹遍，當聽到又是數人數數出來的時候，曹爽不由得啞然壹笑，拍著張賢的肩膀：“阿水呀，我要怎麽來說妳呢？呵呵，妳就是壹個大偵探，我們都沒有留心的時候，妳卻從中找到破綻。”
　　當下，曹爽壹邊派人清理著道路，壹邊親自審問這個抓獲的俘虜，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南朝鮮的少尉對他的話根本沒有壹點的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懂中國話，還是真得在充硬漢，死咬著牙，就是不說壹個字。無奈之下，曹爽只得讓賀強先把這個俘虜帶下去看好，準備車隊明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再交由上級處理。
　　道路總算是清理出來了，車隊再壹次行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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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賢又回到了最後面的那輛車上，旁邊谷師傅開著車倒是很穩，武小陽靠在他的身上打著盹，張賢也閉上了眼睛，可是腦海裏卻壹時無法平靜下來，總在想著這壹路上的變化，總覺得有壹種莫名的擔心，好象是要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壹樣，只是到底會發生什麽，他也無法猜透。他不由得把所有的異動都串聯了起來，從他們車隊出發時開始，實際上，還要早，要從他們押解俘虜的時候就開始，那個叫做湯姆的美軍營長壹直在他的腦海中閃現著，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湯姆的形象，總是壹副禍事樂的擰笑。想到湯姆的時候，張賢又想到了那個混入車隊裏來的樸熙順，這個人肯定是聽得懂中國話的，從他聽到自己說話時閃爍的眼神，張賢就可以確認。只是面對著故意裝相的這個特務，他們又應該用什麽來對付呢？美國人出現在了他們的大後方，南韓的情報人員也出現在了他們的大後方，實際上想壹想，遇上湯姆也只是在兩天前，說不定這兩個人本來就是壹夥的。想到這裏的時候，張賢忽然打了壹個冷戰，驀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車隊已經進入了壹處山谷中，來的時候他們也曾在這個山谷裏經過，兩邊是陡峭的高山，中間夾著這麽壹條公路，足有二十裏長，要開上半天才能通過。
　　張賢透過車窗向外面望了壹眼，忽然看到山側處有壹處火光忽閃而過，他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再定睛看時，那火光卻已經不見了。
　　他不由得繼續著自己剛才的思緒，如果說樸熙順和湯姆是同壹夥人，那麽顯然他們這個車隊已經被敵人盯上了，只是這壹路上，這些敵人不停的騷擾著車隊，又是斷橋，又是紮胎，又是巨石擋道，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麽呢？難道就是為了遲滯車隊行動這麽簡單嗎？顯然不應該是這樣的。
　　車窗外，剛才熄滅的火光又壹閃即逝，就好象是鬼火壹樣。
　　想到了鬼火，張賢經不住又想到了王鵬和他說起的遇見鬼的事，這世上哪裏會有鬼？偷炸藥應該才是那些裝神弄鬼的人的主要目的。只是，他們為什麽要偷炸藥呢？偷炸藥的時候，正是他們要過斷橋的時候，也正是高團長失蹤的時候，當然，同時也是那個南朝鮮特務樸熙順混入車隊裏來的時候，他將這所有的異事再壹次串成壹串，突然就得出了壹個結論來。
　　“停車！”他大聲命令著正在專心致誌開著車的谷師傅。
　　谷師傅壹腳踩在剎車上，汽車嘎然而止，張賢被慣性帶著向前沖了壹下，頭撞到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上，生痛起來，身邊的武小陽也被驚醒了。“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他不由得問著。
　　張賢顧不得回答，推開車門，跳下車來連著向空中放了三槍，清脆的槍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了老遠，第壹輛車上的陳大興和曹爽也聽到了，這正是他們當初約定的信號，如果後面的車出了事，就要鳴槍示警。
　　“停車！”曹爽大聲地命令著。
　　司機壹腳踩在剎車上，汽車穩穩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