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行（壹）

　　張賢與曹爽帶著這壹隊人，在壹個叫做上石裏的地方停駐下來，這裏已經很近龜城了，在壹個小村莊裏休息了半天，天色黑下來的時候，隊伍才再壹次地出發了。
　　對於由白天改為了夜行，第壹連的戰士們並沒有什麽怨言，倒是那些美軍的俘虜，壹個個都十分不願意的樣子，但是面對著荷槍實彈的押解人員，也只能硬著頭皮深壹腳淺壹腳地走出村子。
　　為了照亮面前的路，事先，張賢命令戰士們做了很多的火把，用松樹油脂夾雜其間，以便能夠使火把燒得更持久。
　　這夜晚的行軍，其實比張賢和曹爽所想象的要簡單很多，他們沿著破爛的公路向西北方向前進，這條公路雖然破爛，卻對於他們這些徒步行軍的人來說，比起走那些陡峭的山路要舒服了許多。只是此時，第壹連從剛才宿營的村子裏雇了兩輛驢車，把幾個重傷員放到了車上，這個時候，這兩輛驢車輾著積雪的路上，總會不小心陷入壹個坑中，需要有人推上壹把。不管怎麽來說，這已經是很不錯了。為了防止掉隊，同時也為了防止這那俘虜的逃跑，張賢將第壹連的人分成兩隊，把這些俘虜夾在中間，成三列而行著，遠遠看去，就好象是壹條火龍。
　　夜行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卻可以壹直走著，正應了那句老話，不怕慢，只怕站，不知不覺之間，已然走出了數十裏，淩晨時分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壹個叫做天摩嶺的山前，看看大家都筋疲力盡，更有些人邊走邊打著瞌睡的樣子，王鵬當先地跑過來提議著要求休息壹會兒，張賢向曹爽進行了征詢，曹爽也認為休息壹下再走，會更好壹些，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功，只有休息好了，大家才可能走得更快，走得更遠！
　　當下，張賢命令著隊伍停下來，到山腳下的壹處樹林裏休息壹小時再出發，這道命令就好象是興奮劑壹樣，馬上讓所有的人壹條崩緊的神經放松了下來，紛紛搶身進入樹林，三五成群著擠在壹起，坐在樹下，壹邊取著暖，壹邊打起了盹睡來。那些俘虜們更是不管三七二十壹地，圍成壹團，也不顧這寒冷的夜風，倒下頭便睡了起來；只是對於第壹連的戰士們還說，卻遠沒有那麽輕松，他們還要輪流著警戒放哨，以防不測的發生。
　　張賢也覺得很累，走了壹晚上，雖然夜風刺骨，而且單薄的鞋子裏都濕透了起來，可是卻並不覺得寒冷，原來這雙腳早就已經麻木了。
　　熊三娃帶著幾名戰士在樹林裏撿來壹堆樹枝，點起了篝火來，張賢和曹爽都圍坐在火堆之前，同時脫下了鞋子來，壹面烤著腳，壹面烤著鞋。也許是太累了，張賢靠著壹棵松樹，手裏拿著鞋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驀然，張賢被壹陣尖厲的狼嚎之聲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眼前的篝火還未熄滅，還在點點的跳動著，而圍坐在這個篝火周圍的許多人也跟他壹樣沈沈入睡，在這個時候也紛紛地驚醒過來，壹個個妳看著我，我看著妳，只聽著兒狼嚎之聲越發得淒厲，大家都不由得向樹林外面看去，只見黑暗中許多幽靈壹樣藍色的眼睛閃爍著看向這裏！
　　“是狼群！”張賢馬上反應了過來。
　　曹爽也睜開了眼睛，卻是輕蔑地壹笑，道：“這些狼也不長眼，看看我們這麽多人也敢過來？”
　　“它們沒有過來！”熊三娃道：“只不過它們把我們包圍了！”
　　林子裏，很多的人開始緊張起來，但是張賢卻壹點也不害怕，畢竟是壹群畜牲，這群狼估計是被血的味道吸引來的，在他們這個隊伍裏，還有幾個傷員。這些狼也沒有那麽大膽，敢襲擊這麽多的人，它們圍在樹林之外，更多的可能是觀望。
　　“大家別怕！”曹爽已經站起了身來，大聲地安慰著林中的眾人，同時道：“狼是怕火的，我們把火把點起來！”
　　“呵呵，還用這麽麻煩？”熊三娃嘲笑著，站起身來，舉起槍“砰”地壹聲，已然向林子外面開了壹槍，這種槍聲，顯然對於狼群來說並不陌生，那些幽藍的眼睛立即恐懼起來，紛紛向遠處跑去，這些狼轉眼之間便散了個壹幹二凈。
　　“熊三娃！妳怎麽可以隨便開槍呢？”曹爽不由得鎖緊了眉頭，責問著：“當心把敵人引來！”
　　“怎麽會呢？”熊三娃卻不以為然，同時提醒著曹爽：“副團長，如今我們不是在前線，這裏是在大後方，敵人離著我們還遠得很呢，除非他們是從天而降！”
　　聽著熊三娃的話，曹爽楞了壹下，隨即也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著：“呵呵，看我，都忘記了，我還以為我們是在前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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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熊三娃開出的這壹槍，清脆的聲音傳出了老遠，此時，隔著這壹座山，在山的那壹邊，正有壹只美軍偵察小分隊在黑暗裏摸索前進著，這是由九個人所組成的壹個特戰隊，他們是由壹架運輸機運載著趁夜在這壹地區跳傘落地的。只是，這壹聲槍響立即讓這些美國軍人警覺了起來，不過他們很快便辨別出來那槍聲的出處，為首的壹個壯實的軍官對著身後的壹個高個子瘦削的人問著：“保羅，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保羅想了壹下，點著頭：“也好，不過湯姆，別忘了我們此時是在敵占區，看壹下情況可以，但是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我懂的！”湯姆點著頭。當下，帶著這個特別戰鬥小分隊，辨清了方向，向槍聲響起來的地方走去。
　　幾個人壹邊走著，這個領隊的湯姆卻是壹邊發著牢騷：“保羅，我真得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的腦袋是不是叫驢踢了，我們明明是跟中國人的大部隊交上了火，損失了那麽多的人，這些家夥們還是不相信，偏偏說是我們大意，才中了敵人的埋伏；還說這些中國軍隊，也不過是壹些中國人的誌願者組成的，是壹群烏合之眾！純粹是放屁，要真得是烏合之眾，會這麽能打？”
　　保羅沒有作聲，只是走了壹段路，聽著前面的湯姆還在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沒了，終於忍不住地開了口：“湯姆，妳少說壹些吧！麥克阿瑟將軍準備讓我們在聖誕前節結束這裏的戰爭，然後好回家過節，他當然不願意相信我們的報告。其實也這不能怪那些將軍們，他們遠在漢城呢，哪裏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大家都喜歡報喜不報憂，好大喜功，所以才會那麽輕信那幾個只會紙上談兵做推測的家夥！”
　　“哼！我看他們是非要嘗到了苦頭，才會相信我們的話！”湯姆十分不滿意地說道。
　　保羅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想到了另壹個問題：“那些人猜得也有壹定得道理。如果說中國人參戰了，他們為什麽不選擇在最好的時機加入呢？當初朝鮮人把我們壓制在釜山的時候，或者後來我們還沒有打過三八線的時候，都是他們參戰的最佳時機，他們卻不參戰；非要到這個時候，金日成馬上要被打敗推翻了，就剩下這麽壹點地方的時候，他們才出兵，這真得不符合常理！”
　　“是呀！”湯姆也點著頭：“這些中國人就是讓人琢磨不透，他們明明出現了，把我們打退到了清川江邊，卻為什麽又突然撤兵？這壹撤就撤得無影無蹤，把那壹大片的地方又讓了出來呢？”
　　保羅點了點頭，只得道：“這也許真得象那些參謀們推斷的那樣，這些中國人只是出於對我們的壹種警告，是想讓我們不要得寸進尺，不要覬覦他們的領土！”
　　“是呀！”湯姆也表示同意，然後接著又道：“妳剛才沒有聽那個飛行員說嗎？總司令部命令我們的飛機轟炸鴨綠江上的大橋，只許炸朝鮮這邊的部分，不許炸中國那邊的部分！呵呵，妳聽聽，這是什麽命令？這又怎麽可能完得成？”說著，不由得笑了起來，也許在他看來，發出這種命令的人，真得就是愚蠢至極。
　　保羅卻沒有壹點感到這種命令真得好笑，壹本正經地道：“其實這肯定是華盛頓的意思，總統也不想把戰爭擴大化。”他說著，又有些感嘆地道：“如果這場戰爭最終只是局限在韓半島上，那真得就是我們的成功了！否則，壹旦擴大到中國境內，那麽，只怕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真得要打起來了，蘇聯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如果蘇聯人也加入進來，那麽，這也許就是世界的末日了！”
　　“呵呵，沒有妳說得那麽可怕吧！”湯姆不以為然地道：“別忘記了，我們可是有原子彈的！”
　　“妳也不要忘記了，蘇聯也有原子彈！”保羅提醒著他。實際上，蘇聯已經在壹年前完成了原子彈的爆炸試驗，已然成了與美國分庭抗禮的世界另壹霸主。
　　湯姆楞了壹下，已然無話可說，的確，就如同保羅所預測的那樣，如果真得再發生壹次世界大戰，可能真得就是世界的末日了。
　　說話之間，這壹地人已經爬上了高高的山嶺之下，已然可以看到另壹邊的山林了，聽著耳邊傳來尖厲的狼嚎之聲，令人不由得從心底往外發毛，渾身的汗毛都在不知不覺之間豎直了起來。
　　“看！在那邊！”壹個隊員提醒著前面的兩位官長，指著壹條時隱時現的火龍，蜿蜒緩慢地沿著西去的公路往朝鮮與中國的邊境地區而行著。
　　“可能是敵人的運輸隊！”透過夜視望遠鏡，湯姆看了半天，然後向保羅解釋著。這壹隊人並不多，行走的速度也不快，便已經說明這並非是人民軍或者誌願軍的主力，充其量也只是個輜重部隊而已。
　　保羅卻是皺起了眉頭來，有些奇怪地道：“這個運輸隊怎麽是向中國方向去呢？”
　　被保羅如此壹說，湯姆也馬上覺得蹊蹺了起來，的確，如果是輜重隊、運輸隊，不管是運糧食還是武器，都應該是走相反的方向，從中國運到朝鮮；既然是從朝鮮運往中國，如果這真得是壹個運輸隊的話，那麽他們運的又是什麽呢？
　　湯姆與保羅兩個同時想到了什麽，不由得眼睛睜大了起來，忽地壹亮。
　　“走！我們追上去看看！”保羅當先的提出來。
　　“好！”湯姆應著，帶著他的小分隊急急地趕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