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霹靂（三）

　　陸軍總參謀長柯林斯上將親自趕到了大邱，與李奇微將軍見面，面對面的來征徇他對朝鮮戰爭下壹步的意見，在華盛頓，許多的政客已經對這場戰爭感到了失望，對於美國人來說，幾乎沒有得到壹點的好處，反而是壹敗再敗，連總統杜魯門也備受批評。在趕到韓國之前，柯林斯上將先去了日本聽取麥克阿瑟將軍的意見，那個令人又煩又厭的老頭子還是如此得傲慢無知，還是在堅持著他那個自認為是真理壹般的愚蠢建議。
　　“我不同意撤出朝鮮！”李奇微將軍十分果斷地對著柯林斯上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來：“我們已經在韓國投入了這麽多的兵力和物力，如此壹撤，那麽原來所有的壹切都化為了烏有，包括那些在這個戰場上犧牲的士兵，如果有壹天，他們的家人站在妳的面前，指著妳的鼻子問妳，為什麽妳們會把這些孩子們送到這個對於美國來說，毫無進取之地送死的時候，妳會怎麽回答呢？”
　　柯林斯無言以對，其實，他每天都在面對著這樣的質問，在來的時候，就曾經有壹位母親悲泣地告訴著他：“我的兒子在妳們這些將軍的眼裏，只不過是壹個小小的士兵；但是，他在我的眼裏，卻是全部的世界！”
　　“如果不撤出朝鮮，我們的怎麽辦？”柯林斯問著李奇微，從他的心裏面，也對朝鮮戰爭看不出壹點得亮來。
　　“堅決不能與共產黨妥協！”李奇微斬釘截鐵著道，同時也十分自信地告訴著他：“我們的軍隊損失並不大，雖然敵人占領了漢城，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我們已經在努力地進行反攻了，相信在不久，我們就可以重新占領漢城。”為了讓這位欽差大臣放心，他親自陪著這個老上司前往下面的各部隊視察，並同第八集團軍裏的許多中下級軍官進行了交談，甚至還乘飛機巡看戰場。此時，李奇微正向中朝軍隊發動著試探性的進攻，在柯林斯看來，卻是心情激動，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終於看到了久違的聯合國軍的攻勢行動，並且帶給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是壹個個的好消息。
　　正因為如此，柯林斯對於李奇微將軍更加得倚重了，自然對於這位司令提出來的要求也就有求必應了。李奇微向他透露了他制定的霹靂行動的細節，對於這個計劃，柯林斯十分支持，為了能夠盡快讓聯合國軍展開攻勢，趁著中國誌願軍還沒有休整完畢的時候發動反擊，他也答應著這位在韓國的司令官，以最快的速度將第八集團軍的兵力與給養補上來。他說到做到，不到壹個星期的時候，這些補給便大部分已經到位了。實際上，這就是國力強與弱的體現。
　　壹月十五日，李奇微將軍終於下達了他全面反撲的命令，霹靂行動正式開始，而這壹天，距離壹月八日第三次戰役結束才壹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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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中國人民誌願軍與朝鮮人民軍兩人軍的高級幹部們正在平壤東南的君子裏誌願軍總部開會，重點卻是對前三次戰役取勝的總結，以及研究著後勤補給的問題，談到最後盡然又開始爭論起第三次戰役應不應該停下來，在許多指揮員的眼裏，此時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也不過如此，只要他們想打，那麽敵人就只能逃跑！
　　對於美國人開始試探性的攻擊，無論是朝鮮人民軍方面，還是誌願軍方面都沒有當成壹回事，只是以為不過是敵人的垂死掙紮，及至看到美國人真得是展開了全面的反攻，便有些措手不及了起來。對於彭德懷、甚至於毛澤東來說，在大戰之後這麽快便又開戰，還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大家的意識大部分還停留在國內戰爭時期與蔣介石國民黨的交戰經驗，他們都認為敵人就算是要反撲，也會在二月間進行，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麽早。而對於幾乎所有的誌願軍指揮員們來說，更是存在著壹種國內戰爭時期養成的慣性思維，以我為主，而夜郎自大。所以，苦果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李奇微這壹回是有備而來，指揮著聯合國軍分成兩路，依然是東西並進著，集中五個軍十六個師、三個旅、壹個空降團及其全部的炮兵、坦克兵和航空兵，地面部隊就有二十三萬多人，對中朝軍隊控制的兩百多公裏寬的防禦正面發起了猛烈的反撲。因為完全出乎中朝兩軍的意料之外，所以從壹開始的時候，他們便在戰略、戰役和戰術上都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西線，美陸軍第壹軍和第九軍並肩向漢城、禮峰山方向實施突擊；為了不影響士氣，這兩個軍都將的打就潰的韓國部隊當作了後備隊，放到後面來跟進，實際上更象是搖旗助威的角色，如此壹來反倒加大了戰役的縱深配備，強化了進攻的力度與韌性。在東線，以美軍第十軍、韓軍第三軍團並肩向橫城、縣裏方向實施主要突擊，韓軍第壹軍團沿東海岸向北實施輔助突擊。美陸軍第壹師和韓國第十壹師分別位於義城和大田地區，以作為第八集團軍的戰役預備隊。
　　這在進攻部署上與當初沃克中將的進攻基本相同，但是李奇微的招術卻更為精細了些，可以說用面面俱到來形容了。
　　到底是吃壹塹長壹智，這壹次李奇微明確地要求步兵在前進的時候，不能只依靠公路，而要相機搶占公路附近的山頭和制高點，實施寬正面多路進攻，每壹路可以用壹個營或者壹個團的兵力，並進著對中朝軍隊各防守要點同時展開攻擊，最多的時候可以達到十五路之多。
　　而為了專門針對於中國誌願軍慣用的迂回穿插戰術，也李奇微也壹反過去分兵冒進的做法，要求各部隊在行動的時候要互相靠攏，齊頭並進，穩紮穩打，力求東西呼應，讓各部隊的側翼連成壹氣，保持連續的作戰面；在無線電通信不暢的情況之下，要派出傳令兵以保證通信的暢通。晚上的時候，各部隊需要適當地收縮防線，讓兩個部隊之間緊緊銜接在壹起；到白天，再以步兵與坦克協同的分隊發起強有力的反沖擊。在公路上，用小股的坦克配合下的機械化部隊與中朝軍隊保持接觸狀態，壹遇到猛烈的反撲就往回縮，只以粘住對手第壹線的部隊不放為目的，用炮火來消耗對方的兵力後，再根據對手投入兵力的大小，來決定如何行動，或者延緩對手的行動，或者掩護主力轉入防禦，或者進占某壹地域再借助猛烈的炮火來發展、進攻。這種戰術，也就是李奇微所稱之為的“磁性戰術”。
　　除了這些應便之招外，李奇微又加大了聯合國軍方面本來就有的優勢，那就是采用火海戰術，利用其占著絕對優勢的炮兵、航空兵和坦克的火力，對中朝軍隊進行壹種密集、熾烈的火力打擊，以求最大限度地殺傷中朝軍隊的有生力量。
　　正是因為美國領導的聯合國軍的突然反撲，立即使壹線上的朝鮮人民軍與中國誌願軍陷入了被動挨打，疲於應付的悲慘局面中，這些壹線的部隊，休整也不過壹周而已，無論是從物資上，還是從思想上都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有的部隊甚至連壹點的警覺都沒有，於是敗退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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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著這壹場被迫要進行的戰役，明知道將會困難重重，彭德懷也只好硬著頭皮進行著排兵布陣，在判明了李奇微的進攻企圖之後，只能決定全軍停止休整，正在進行之中的總結經驗會也馬上變成了第四次戰役的動員誓師大會了。
　　彭德懷還是對朝鮮戰場上的情形看得比較清晰的，他在與與會的各高級將領們會商之後，壹月二十七日當晚便給毛澤東發了壹封電報，提出了兩點來：其壹，希望誌願軍和人民軍能夠向北後撤十五到三十公裏，並貫以擁護聯合國限期停戰的名義，以增加帝國主義內部的矛盾。其二，認為此時的狀況之下，想要保持現在的陣地會十分困難，如果出擊就會破壞原來制定的整體計劃，推遲春季攻勢；並且此時的兵力、彈藥和糧食還是沒有得到補充，最快也要到下個月才可能勉強出擊，並且希望能夠放棄仁川和漢城！
　　彭總司令的致電倒是實事求是，只是這個時候北撤，與當初的聯合國動議又有許多的時間差距，明眼的人壹看就會明白其中的原因。如果說在兩個星期前便北撤，倒是非常合適的。只是此壹時，彼壹時，利與弊已經很難說了。
　　第二天，彭德懷便收到了毛澤東的回電，在回電裏，毛澤東還是相當得樂觀，壹如他在國內指揮解放軍跟蔣介石的國民黨軍作戰壹樣得自信，也許在他看來，蔣軍是美國人的徒弟，徒弟如此，師傅自然也好不了哪裏去，不然也不會接二連三得被誌願軍打得從鴨綠江邊壹直敗到了北緯三十七度線上。
　　回電裏，毛澤東要求六點：其壹，認為必須準備發起第四次戰役，以殲滅兩萬到三萬的敵軍，並占領大田、安東之線以北地區；其二，必須堅守仁川和漢城南岸，並吸引敵人主力於水原、利川地區，戰役發起時，中朝軍隊應該突破原州直向榮州、安東發展進攻；其三，對於彭德懷來電說的北撤，並發表擁護限期停戰的新聞已經不適宜了，敵人正希望能夠重新進戰這壹地區，然後封鎖漢江，再停戰；其四，只有在第四次戰役取得勝利後，才有可能和敵人進行談判，這樣對中朝雙方是最有利的；其五，誌願軍雖然有很多的困難，但是殲滅幾部美軍及四五個南朝鮮師的力量還是有的；其六，在中朝兩軍占領大田、安東壹線以北地區之後，再進行兩到三個月的準備工作，然後進行帶最後性質的第五次戰役，將美國佬趕出朝鮮，這樣從各個方面說來都是最有利的！
　　從這份回電裏可以看出來，毛澤東這個時候還是將朝鮮戰爭當成國內戰爭在打，還是將美國佬當成國民黨在打，還以為可以象讓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那樣得可以讓誌願軍部隊直插到敵人的心臟地區。
　　決策性的錯誤也就註定了這場即將到來的戰役悲壯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