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壹名

歷史軍事

  壹部貫穿抗戰、內戰、朝戰及臺海戰的故事,壹個辛酸而又悲愴的老兵經歷,壹段那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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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群毆(壹)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1

  黃昏的時候,三十二團發動了第三次的進攻,張賢知道,這可能是最後壹次的進攻了,白天裏,由於有炮兵與空軍的協同,包圍在張鳳集外圍共軍不敢過於張狂地發動進攻,便是有進攻也是零星而微弱的,可是壹旦入夜,也就意味著自己支援的斷絕,共軍定然會對三十二團發動全面的攻擊。所以,對於肅清張鳳集內部突入之敵,便變得尤為重要了。
  這壹次,張賢是對王江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他再借敵之頑強的借口來堂塞自己的無能,為了壹舉突破,他又將自己作預備隊的三營最後壹個連調了上來,匯同著王江的壹營從左,陳大興的特務連從右,三面齊攻,從中間插入,想要壹舉打破對手抱成壹團的整合體。
  炮火首先打響了起來,然後又是猛烈的機槍聲、沖鋒槍聲,以及清脆的步槍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混合在壹起,仿佛就是壹出熱鬧的集會。只是這個集會卻過於慘痛了,到處都是燃燒的戰火,到處都是嘶聲的呼喝,喊殺聲連成了壹片,攪和在壹起,也分不出了敵我。雙方的人員混戰成壹團,壹邊是殺紅了眼的國軍士兵,壹邊是誓死自衛的共軍士兵,在這片小小的區域裏,已然處於了昏天黑地中。
  ※※※
  黃新遠也記不起自己沖殺了幾個回合了,拼了性命地將闖進屋來的壹隊國軍士兵趕了出去,當他還想著喘口氣歇上壹會的時候,卻從殘破的窗欞中看到了院子裏的壹個人,那個人壹閃就隱沒了身影,但是他清晰的認出來,這正是當初三十二團裏最兇猛的壹個連長——陳大興。
  不等他再有反應的時候,壹枚手雷當先著被丟進了屋子裏,他大叫著:“快趴下!”當先地將身邊的警衛員壓到了地上,隨著轟隆的壹聲巨響,這間屋子又被炸毀了半邊,在籟籟落下的塵土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兵倒伏在了血泊裏,其中壹個人的頭已經被炸飛了半邊,白色的腦漿子混著紅色的血,流了壹地。
  警衛員擡起頭看到了那個死人,不由得大哭了起來,哇哇地想要吐出什麽,可是什麽也沒有吐出來。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裏壹天了,粒米未進,胃裏面除了塵埃,只怕剩下的也只有壹點的酸水了。
  “到那邊的屋子裏去!”黃新遠對著還活著的人命令著,這間屋子裏本就是壹個十分狹小的空間,剛才還擠了三十多號人,此時也只剩也下十多個,其他的人已經全部犧牲了。
  所有的屋子的墻都已經打通,便是旁邊的院落,也可以隨時方便地進入。黃新遠知道這個院落已經沒有了守下去的價值,再在這邊死守,那將只能是白白地耗盡自己的兵力。
  他們剛剛退出這間屋子,又壹枚手雷丟了進來,這些美國的手雷威力巨大,比根據地生產的手榴彈不知道要強了幾多倍,根本就沒有失效的。如果根據地生產的手榴彈,能有壹半以上可以爆炸,那麽,他們這壹仗也不會打得如此艱苦。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這幢剛才已然塌下半邊的房子,又塌下了另壹半。
  剛剛踏進這個院子,後面的國軍便接踵而至,黃新遠只得組織兵力,用自己有限的彈藥來阻止對手的進入。
  劉青從另壹面跑了過來,看著黃新遠滿面是血,不由得關心地問著:“老黃,妳受傷了?”
  黃新遠怔了壹下,這才感覺出了痛來,就在剛才,那枚手雷爆炸的時候,已經有彈片劃破了他的頭。
  “沒事,壹時半會還死不了!”黃新遠很不在意,順手把自己的衣服扯下了壹條,讓劉青幫助裹在頭上,阻止那個傷口流血。
  “老黃,五十八團和六十二團那邊也頂不住了,已經丟了壹個院子了,我們已經被敵人擠在了三個院子裏,這個院子看這個樣子,只怕也保不住了,這樣打下去,是不行的呀!”劉青告訴他。
  黃新遠怔了怔,劉青說得沒錯,如果等敵人左右的攻擊合攏過來,那麽也就意味著自己這些人將會被全殲。
  “老黃呀,不能再這麽打了,這個時候要突圍還來得及,過壹會兒,那個門口如果被敵人奪下來,我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劉青再壹次提醒著黃新遠。
  黃新遠點了點頭,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可是,他還是有些猶豫,這麽沖出去,雖然損耗肯定少不了,但多多少少總是有生的希望,如果死守在這裏,那麽當真就是死路壹條了。
  “可是老錢他們呢?”黃新遠還是有些擔心錢雄風。
  劉青卻有些無奈,急急地道:“來不及了,通知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妳要是再不下令,我們也走不了的!”
  果然,劉青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院子裏便響起了戰防炮的轟炸聲,眼前的那堵矮墻隨著炮彈的轟鳴,倒下了壹半。敵人的炮火還在轟擊著,壹發炮彈就落在了他們的附近,那裏有壹個臨時的工事,工事裏的兩個戰士驀然間便被拋上了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碎片。
  黃新遠的心猛然壹痛,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傳令下去,我們突圍!”
  劉青的面色壹喜,急忙去招呼那些還能行動的五十八團的戰士們。
  ※※※
  陳大興身先士卒著,在炮聲壹停,便率先沖進了這個院落裏,可是令他有些驚訝的是,這個院落裏除了累累的死屍,竟然沒有抵抗。他生怕會有什麽埋伏,隨手丟了枚手榴彈,沖進屋去,這才發現,這個屋子的後墻已經被推倒,這個院子裏所有被堵住的人都從這段墻洞中逃了出去。
  熊三娃也緊跟著鉆了進來,他的手裏也提著壹把沖鋒槍,腰裏還掛著四五個手雷,看到了面前的景象,馬上明白了過來:“大興哥,他們跑了!”
  “是!”陳大興點著頭。
  正在思索之時,前面便傳來了激烈的槍聲,伴隨著還有外圍用以封鎖的機槍響了起來。
  “快追!”熊三娃道:“他們肯定是要逃了!”
  陳大興點了點頭,當下帶著自己的連向著槍響之處奔去,熊三娃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邊。本來,熊三娃是陪著張賢的左右,可是看到陳大興這邊打得激烈,也比較順手,所以好勝心便驅使他向張賢說了壹聲,便也跟了過來。
  壹邊追,熊三娃壹邊對著陳大興道:“大興哥,剛才在那個院子裏,我看到了黃新遠,這個狗娘養的壹定就在裏面!”
  陳大興轉頭問道:“妳真得看清楚了?是他嗎?”
  熊三娃肯定地點著頭:“沒錯,就是他。剛才我還有壹些不敢肯定,現在想來,絕對是他,錯不了的!”
  “為什麽?”
  熊三娃道:“這家夥其實就是壹個膽小鬼,妳看他邊上的人打得那麽兇,他卻把他們丟下來不管,這種事,也只有他這樣的人可以做得出來!”
  陳大興卻不以為然,對他道:“在這種時候,想要活命的人都會這麽做的,妳對黃新遠的成見太深了!”
  熊三娃白了他壹眼,悠悠地道:“那麽,我們走著瞧吧!”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槍響的地方,這裏原本有兩個班在做好的工事中,架著兩挺重機槍對著村內,以防止被反包圍在村中的共軍逃跑。此時,雖然這兩挺重機槍怒吼著不斷地吐出火舌,但是卻沒有阻攔住黃新遠所率的五十九團的突圍人眾,在倒下大片的血肉之軀後,黃新遠親自匍匐而上,用壹枚手榴彈炸開了其中的壹個阻擊工事,然後搶身而上,奪下了那挺重機槍,向著對面的另壹挺射擊,強大的火力立刻將對方的火力壓了下去。
  這個突破口壹打開,五十九團的戰士們便壹擁而上,很快就沖過了第壹道的關卡。而前面的第二道關卡卻更是兇險,那地方正是當初五十九團沖進張鳳集時打開的突破口,此時已經被國軍三十二團守軍重新奪回並封堵出起來,在這裏布防的依然是王江所轄下的第壹營第壹連。
  陳大興和熊三娃帶著人剛剛趕到第壹道關卡,便遇上了五十九團的阻擊,黃新遠借助這個奪下來的重機槍火力點,用壹個班的兵力便擋住了後面的追兵,自己帶著人向更前面的寨墻那邊沖鋒,他知道,只要是沖過了那道土圍寨墻,也便是等於突圍成功了。
  聽著寨墻那邊的機槍聲再壹次響起,陳大興和熊三娃幹幹地著急,面前的重機槍本來是為了防堵被圍的敵人逃跑,卻沒有料到會被敵人奪將下來,反倒成了阻止他們追擊的屏障。無奈之下,陳大興只好再壹次去拉來張賢分給他的壹門戰防炮,用炮火將擋在面前的對手火力點轟掉。
  這壹招果然奏效,只壹炮打了下去,那個重機槍火力點便被炸毀,五十九團留下來阻擊的這壹個班的幾名戰士,便這樣喪身在了炮火之中,便是沒有犧牲的,也負了重傷,成了國軍的俘虜。
  壹拿下面前的陣地,陳大興與熊三娃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土圍的寨墻方向,而那邊傳來的激烈槍聲卻是時時地揪著他們的心。
  可是,當他們跑到寨墻陣地的時候,黃新遠已經帶著自己的殘兵,不顧寨墻上三十二團的強大火力,冒著槍林彈雨,沖了過去,壹路上留下了許多橫七豎八躺立的屍體,真正能夠沖過去的也不過五十九團突圍人眾的壹半。
  熊三娃與陳大興已經搶上了寨墻,熊三娃還在責怪著這個工事裏負責的那個連長,認為他沒有把敵人全部堵截,放過了壹部分就是失職。這個連長卻十分委屈,面對逃命而出的這些突然沖鋒而來的亡命之徒,他沒有丟失掉陣地,反而殲滅了其中的大部,就是他的成功。
  正在爭論的時候,陳大興趴在了寨墻之中,對著熊三娃喊著:“三娃,妳說得不錯,真得是黃新遠!”
  熊三娃丟下了那個爭辯的連長,也趴到了寨墻上,果然看到前面的壹群人中,落在最後面的壹個人正是黃新遠,他剛剛脫離三十二團的有效機槍火力距離,正倉惶地往外跑著。當下,熊三娃從身邊的壹個士兵手中搶過了壹把步槍,瞄準了黃新遠的後背,這是三百近四米的距離,又是居高臨下,所以他很有信心。“呯”的壹聲,他開了壹槍,便見到了正跑著的黃新遠撲身倒地。
  “呵呵,我叫妳跑!看妳跑得快還是我的子彈快!”熊三娃很是得意,罵了壹句,轉頭面對著陳大興。
  陳大興卻是壹臉得慘白,黃新遠不管怎麽說,曾是他的團長,而且對他的確十分關照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黃新遠其實就是他的恩人,雖然比不了張賢對他的恩情重,但是就這麽看著他倒下去,他的內心卻未免有些不安。
  那個連長也在壹邊已然忘記了剛才對熊三娃的不滿,堆著笑誇贊著他的槍法。
  但是,當熊三娃再轉回頭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來,他的那壹槍顯然沒有打中黃新遠的要害,這個時候黃新遠又爬了起來,兩個戰士跑了回來,壹左壹右地架住了他,再壹次向著外面跑去。
  “大興哥,妳來!”熊三娃把槍遞到了陳大興的面前,在三十二團裏,如果說團長張賢是槍王,無人能及,那麽陳大興就可以說是第二槍王了,他的槍法之準也是在整編十壹師裏出了名的,便是平日裏自命不凡的熊三娃,雖然嘴裏說著不服的話,其實心裏面早就認了輸。
  陳大興接過了這桿步槍,猶豫了壹下,還是趴在了寨墻之上,舉起槍,瞄準了下面逃跑的黃新遠,豆大的汗珠已然滾下了他的額頭。
  “快呀,大興哥,妳再不開槍他就跑了!”熊三娃急急地催促著。
  “砰”的壹聲,陳大興終於扣動了扳機。
  但是,熊三娃看去的時候,黃新遠就仿佛是沒事人壹樣,在那兩個戰士的支架之下,從容地逃走。
  他轉過臉來,馬上看到了陳大興掛滿汗珠的臉,他驀然明白,不由得惱怒起來:“陳大興,妳是故意要放他走,是不是?”
  “我……我……”陳大興變得結巴起來,壹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正在這個時候,張賢也走上了這個寨墻,他是聽到這邊激烈的戰鬥聲,生怕是外圍的共軍再壹次發動了進攻,所以才過來看壹看的。
  “哥!陳大興有意放走了黃新遠!”壹見到張賢,熊三娃馬上告起狀來。
  “我……我沒有!”陳大興委屈得如同是受了氣的孩子,險些要哭了出來。
  “怎麽回事?”張賢問著他們。
  熊三娃便將剛才的事情經過講了出來,最後他道:“平日裏,我的槍法都沒有他的槍法準,我都能打中黃新遠,他也壹定可以打中的!”
  張賢點了點頭,問著陳大興:“妳是不是真得放走黃新遠?”
  “團長,我沒有!”陳大興辯解著:“我剛才只是心裏很亂,靜不下來,所以那壹槍才打飛了!”
  張賢沒有再說什麽,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沒事,大興,這壹仗妳已經打得很好了!”
  “可是,哥……”熊三娃還想說些什麽,張賢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同時告訴他:“三娃,妳怎麽能夠懷疑大興呢?不是每壹個人都有妳這麽好的運氣,妳能打得中,別人就不見得能打中,我也是壹樣!”
  熊三娃閉上了嘴,不再答話。
  張賢卻有感慨,意味深長地道:“其實,人不到生死的關頭,是很難明白自己會做些什麽,要做些什麽的!”
  陳大興與熊三娃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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