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美洲精神

　　白頭鷹的幻影驟然自無盡之海上浮現。
　　翺翔在海天之間，隨著那個身影揮拳，便卷動雙翼，推動著千萬裏的雷雲和暴雨，呼嘯而至。
　　無盡的電光化作洪流，形成點亮黑暗天地的熾熱瀑布，向著邪馬臺的方向噴湧而出。
　　天地震顫中，玄鳥垂下的手指微微地轉了壹個圈。
　　緊接著，便有隱約的星光自邪馬臺與無盡之海中間的虛空中浮現。
　　首先，是大而空曠的框架。
　　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三垣齊備。
　　緊接著，青龍玄武朱雀白虎的神性虛影自其中萌發，四陸奠基。
　　再最後，角、亢、氐、房、心、尾、箕、鬥、牛、女、虛、危、室、壁……二十八宿的輝光自其中如火焰壹般亮起。
　　籠罩了整個深淵之海。
　　萬丈星河所過之處，風平浪靜，萬裏無雲，就連驚天動地的海潮都驟然平復下去，大海變得平滑如鏡，映照著星辰，再分不清上下左右，東南西北。
　　舞動的電光悄無聲息地消散在星輝的映照之下。
　　玄鳥終於擡起眼眸，向著這位不知能否稱為‘登門惡客’的強者緩緩搖頭。
　　“此路不通。”
　　“不——”
　　在無盡雷雲的拱衛中，將軍的嘴角勾起壹絲暴虐地微笑：“我說通，它便通！”
　　白頭鷹的巨大虛影驟然引頸嘶鳴，裹挾著雷雲的雙翼壹震，強行突破了星空的邊界，闖入了三垣四方二十八宿的領域之中。
　　虛無星辰所散發出的恐怖引力對於他而言，好像清風拂面那樣，隨著將軍的咆哮，恐怖的源質波動爆發，漫天群星被雙翼上的力量卷動，天命的壓制竟然都產生了偏斜。
　　背負著萬鈞的重量，將軍踐踏著腳下凝固的海面，留下壹道道無法彌合的裂隙，向前。
　　仰頭的時候，便咧嘴，露出愉快地笑容。
　　“沒想到有壹天，還能夠和東夏的譜系之王再度交手……”他大笑著，不由分說地揮拳：“來，讓我看看，妳和上壹代的‘陸吾’有多大的差距！”
　　無盡之海上，再度卷起了恐怖的波瀾。
　　萬丈雷霆自水汽中擴散開來，籠罩在將軍的身上，宛如純金色的鎧甲那樣，威嚴而冷厲，散發著猙獰地氣息。
　　向著邪馬臺之前的玄鳥，他站定，揮拳！
　　恐怖的力量再度迸發。
　　“將軍！是將軍大人！”
　　“亞瑟！”
　　“亞瑟大人出手了！”
　　“公方閣下！”
　　那壹瞬間，在直播的屏幕前面，無數人或是興奮或是錯愕的發出呼喊。
　　不論是敬仰、憧憬還是忌憚、厭惡，但此刻所有的觀眾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睜大眼睛，端詳著這罕見的直播畫面。
　　看著那個頭發已然浮現斑白的健壯男人，難掩敬畏。
　　對於瀛洲人而言，那是從天而降的鬼公方，瀛洲如今實質的支配者之壹，只是壹個人便足以血洗整個天津派系的升華者，令列島為之恐懼屈服、獻上‘將軍’這壹尊號的恐怖領袖。
　　而對於更多人而言，那卻是九十年前美洲最強，曾經白冠王麾下的長勝騎士，美洲歷史上唯壹壹個被授予了五頂星冠之位的存在！
　　哪怕是在陰謀算計之下爭奪美洲譜系之主失敗後，依然血洗了整個國會，全身而退，逼迫著聯邦不得不將他流放至美洲外的暴君。
　　——道格拉斯·亞瑟！
　　哪怕是已經過去了九十年，可是誰都不敢小看這位曾經的美洲最強。
　　曾經的他，只需要振臂壹呼，便有不知道多少美洲譜系的升華者立刻叛變自己摯愛的國家，再度投入他的麾下！
　　在他最巔峰的時期，距離至上的天敵也只有壹線的差距。
　　倘若不是那幾乎可以和他自身才能所匹敵的傲慢和暴虐，如今的他恐怕早已經順理成章地入主了白城，成為了美洲之王了吧？
　　所謂的天驕正是這樣的人，在他屹立與白冠王的身後，以長勝騎士的面目面對眾多敵人的時候，從無任何的敗績。
　　那麽經歷了九十年的時光之後，曾經的美洲最強，又還殘存著過去多久的兇威呢？
　　就在他向著邪馬臺搗出萬鈞之勢的那壹拳時，壹個巨人的身影突兀地自他面前浮現，迎著將軍的這壹拳，擡起了自己宛如青銅鑄就的臂膀。
　　巨人之王·誇父的虛影自他的背後浮現。
　　凍結的無盡之海上浮現出壹道淒厲的鴻溝，隨著他的踐踏，鐵拳揮出，硬撼！
　　兩道寄托了無窮力量的拳頭碰撞在了壹處，氣浪暴虐地向著四周宣泄而出，亞瑟的笑容依舊愉快又猙獰，壹動不動，而誇父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壹步。
　　青銅臂膀之上，浮現出壹道裂痕。
　　“老人家妳保養的真不錯啊，有什麽秘方嗎？”
　　誇父愕然地挑起了眉頭，青銅的手臂劇震，狂暴的力量竟然再度加倍，撼動著腳下凝固的海面，竟然硬生生地將亞瑟的拳頭頂了回去。
　　“老兵不死，孩子。”
　　將軍自電光中大笑，肌肉鼓起，再度擡起了左臂，向著誇父的面孔搗出壹拳：“也絕不會漸漸雕零！”
　　他說：
　　“——而妳，還差得遠！”
　　轟鳴聲迸發。
　　雷龍呼嘯而過。
　　誇父的腳下在海面上劃出了兩道裂隙，已經退出了數十米的距離，擋在臉上的手掌帶著焦黑和電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壹下。
　　媽的，這個老頭兒吃什麽長得？
　　都快二百歲了，怎麽力氣還這麽大？
　　“看到了嗎？小鬼！這難道便是力量的差別麽？”
　　亞瑟驕傲地展開雙臂，背後的白頭鷹的虛影越發的猙獰，鷹唳聲尖銳地傳遍了四面八方，展示著自身的存在。
　　美洲譜系五階聖痕·鷹神！
　　印第安傳說中至高的動物神，金山之上統禦地上萬靈的存在，這壹份神聖的圖騰在經歷漫長的時光之後，幾乎壹度成為美洲的代表。
　　可以說，它本身便代表著美洲譜系。
　　除了源典和所有升華者所認同的權位之外，他和美洲譜系的象征別無二致，甚至稱之為無冕之王也不為過。
　　“看到了嗎？”
　　當著誇父的面，亞瑟再度擡起了纏繞著雷光的拳頭，咧嘴，大笑：
　　“這，便是‘自由’所帶來的奇跡！”
　　“啥玩意兒？”
　　誇父目瞪口呆。
　　“自由！自由！自由！”
　　就在玄鳥的星空之下，亞瑟旁若無人地向前，隨手，撕下破破爛爛的花襯衫，露出了遍布傷痕的肌肉。
　　就好像站在演講臺上那樣，他狂熱地呼喊著，展開雙臂，隨著白頭鷹壹起咆哮：“這，便是美洲的希望！美洲的根基！美洲的美德！”
　　“給我聽著，小鬼！”
　　將軍大人指著目瞪口呆的誇父：“美洲的贊歌，就是自由的贊歌！美洲的精神，就是自由的精神！校園槍擊也好，亂交嗑藥也好，議員貪汙和政府醜聞也罷，甚至巴格達戰爭、國際制裁，都無所謂！
　　那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全部，不值壹提！”
　　他肅聲宣告：
　　“——因為只要這壹份自由尚在，美洲，就是無敵的！”
　　“媽的，妳為什麽能把作奸犯科說的這麽高大上啊？”
　　誇父已經聽不下去了，舉手打斷：“而且妳特麽現在已經是瀛洲人了吧，大叔，而且講了這麽多，妳當初不還是照樣輸了麽！”
　　亞瑟的神情壹滯，旋即，變得陰沈起來，好像被戳中了痛處那樣。
　　“我又發現妳除了不自由之外的另壹個缺點。”將軍的笑容漸漸冰冷下去：“要學會尊重前輩啊，小鬼。”
　　那壹瞬間，狂暴的鷹神撲面而來，帶著雙翼之下亮起的五十顆星辰。
　　笑意猙獰。
　　手臂已經驟然膨脹了數倍，無數肌肉拱起，宛如包藏著熾熱的雷霆那樣，壹拳揮出，撕裂了束縛著他的星空！
　　“十倍美洲精神解放——”
　　“——底特律！”
　　鬥轉星移。
　　星辰劇烈地運轉，將這壹份龐大的力量層層轉化，輸送，宣泄，整個海面驟然向下坍塌了數十米，在遠方，掀起了數十道萬丈狂瀾，余波不休的擴散向了四面八方。
　　誇父已經在原地消失，重新出現在了玄鳥的虛影之上。
　　“妳是不是作死習慣了，碰到打不過的就要上去撩撥壹下？”玄鳥不解地瞥了他壹眼：“妳才做五階多少年啊，人家當了多少年的五階……”
　　“我原本就打算蹭蹭來著。”
　　誇父神情苦澀地晃了晃胳膊：“沒想到這老棺材還挺紮手，老而不死是為賊果然沒錯，妳說這老不死的怎麽就……”
　　他還想說什麽，然後在玄鳥面無表情地凝視之下訕訕住嘴。
　　差點忘了，要說老頭兒的話，自己面前也還有壹個來著……
　　“看來是妳鍛煉的不夠。”老人淡淡地瞥了他壹眼：“回去之後，妳就代替諦聽去魔都輪值吧。”
　　輕描淡寫地給現在的楞頭青傳完了小鞋兒之後，他低頭看向已經走到不遠處海面上的亞瑟：“瀛洲譜系不至於這麽輸不起吧？”
　　“怎麽了，打算親自動手了嗎，玄鳥？我好期待啊。”亞瑟愉快地問：“當年第壹次見面的時候，妳還是個少年呢。”
　　“是啊，那時候將軍閣下的威名就已經如日中天了。”
　　玄鳥淡然頷首，卻並沒有投身入場：“遺憾的是，哪怕是在東夏譜系裏，我也是最不擅長和人爭鬥的幾個啊，恐怕沒有和將軍交手的榮幸。
　　剛剛那個憨貨另算，您不會和楞頭青壹般見識吧？”
　　“那些東西隨便怎麽樣都好，我只是想要來找人打架而已。”
　　亞瑟從口袋裏摸出了沒熄滅的雪茄，歪頭狠吸了幾口，問：“那今天和我打的是誰？傳說中東夏最強的白澤嗎？最詭異的諦聽？還是如今的東夏第壹符殘光？我很喜歡那個小子誒，如果有機會的話，能跟他打壹場更好。”
　　“不，應該是我。”
　　有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令亞瑟的眼瞳瞬間收縮。
　　在他的身後？
　　不對，究竟是……什麽時候？